第三十七章

秋穗既承诺了郎主不说, 哪怕对兄长的感情之事再好奇,这会儿也是极力按捺了下来。傅灼在花厅见的余丰年,秋穗将人带去花厅后, 知道郎主和兄长有正事商谈, 她便识趣先退出去了。

余丰年总觉得今日妹妹很不对劲, 明显一副有话要问他的样子,但却欲言又止。

看着模样, 好似也十分开心。

余丰年越想心越不安, 目视着妹妹身影消失在外头庭院中后, 也没先谈公事, 只谦卑的抱手问傅灼:“那天晚上大人说要放妹妹回家, 不知如今可是改了主意?”

傅灼让他坐,待他坐下后,傅灼才说:“那日情况特殊, 那些话也是情急之下说出的口。”又说, “但只要她仍想走, 我会兑现诺言放她走,只不过明显眼下还不是时候。”

“大人的意思是……”余丰年似是懂了他话中意思, 但话只说了一半, 留了个长长的余白在。他不敢妄自揣度, 还是希望傅灼能亲口说出来。

傅灼便说:“朝堂上的事错综复杂, 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原不该将你牵扯进这桩案子的,但你既被牵扯进来, 再想干干净净脱身,已然没可能。所以, 依我的意思, 你既已身在政局之中, 陷入了这场角逐内,倒不如先弃了仵作之职,回去考个功名。日后入了仕,大大小小也做个官了,你便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

傅灼说着,余丰年则认真听着,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去。听完后,若有所思,显然他也是动摇了。

不过两日的功夫,就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当权者的厉害。有圣上的宠信,手里有权有势,他是可以目无王法为所欲为的,甚至,他还敢能对朝堂命官侯门之子痛下杀手。虽然可能并未真想、真敢杀了人,但能半路埋伏挑衅,也足见他的猖狂。

余丰年从前觉得,既命运安排了他入了仵作这一行,且他也能做好,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也未尝不可。但如今再想,不免也会觉得,权势通天之人若无悲悯之心,若不能心存善念,那么受苦的必然是如他一样的普通百姓。

当年,那袁江氏的兄长只因无意间发现了江南路诸州科举考官受贿行弊,便被强行安了莫须有的罪名判了斩刑。多年后,袁江氏只身一人赴京寻仇,不惜以付出自己性命为代价,换来的又是什么?

当真是命如草芥,人若蝼蚁。可笑至极。

而若他入了仕呢?大小做个官,多少还能为百姓做点什么。

傅灼见余丰年凝神沉思,就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这种事还是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再多的话他也不便说,只能适可而止。

“再等等吧。”傅灼又道,“再有几日就是便銮驾回京了,到时候,朝堂上自有一番辩论。届时不论圣上是选择一查到底,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不追究,总会有个说法。而等这个说法落实了,在此事上真正算有了个结果,届时你们兄妹再回叶台不迟。”

事情悬而未定时,裴氏一党人未必不心慌。届时为了自己前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自是不怕的,那些人还不敢强闯进侯府来要他的命。只是,余丰年只一介布衣,想取他性命还是轻而易举。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此事也盖棺定论了,圣上该知道的知道,该做的决定也做了,届时余家兄妹就于他们没什么威胁了。到那时,再放人回家去,也不必担心他们会再遇险。

这是傅灼心里的打算,他无需言明,只稍微三言两语向余丰年透露一二,余丰年便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既上峰发了话,余丰年也不便再多言,只能一切都听上峰安排。

谈完正事,余丰年起身要走,傅灼却留了他饭。

余丰年推诿了一番,见上峰似态度坚定,不容拒绝,余丰年便顺势应了好。之后二人便继续坐在花厅内,谈了些家国天下事。

秋穗途中来送过一次茶,傅灼既留了余丰年用饭,便交代秋穗午间饭食做多些。

秋穗应下后,仍还赖着没肯走。她想郎主能多打探一下哥哥同梁娘子的私事,便私下里悄悄给傅灼使眼色。傅灼倒第一次见她这般冲自己打眉眼官司,一边端过她奉上的茶,一边倒笑了起来。

茶盏捧在掌心,傅灼一边提着盖子撇杯中浮沫,一边似是闲聊般问起余丰年:“这次回去,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话头转得太快,余丰年明显愣了下。但反应过来后,余丰年仍如实回道:“倒还没想过此事。”

于是傅灼说:“若是缘分到了,女郎又是个不错的,你万要珍惜。”说的余丰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转头去看妹妹,但秋穗却避开了他目光,只蹲身回傅灼话道:“郎主,奴婢这就退下去做午食。”又问,“郎主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虽然大夫交代了这几日饮食要尽量清淡些,但口味清淡的菜奴婢也会好几样。”

对秋穗的厨艺,傅灼一向比较认可。他也不挑,只道:“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既今日你兄长留饭,你也该问问他的喜好。”

余丰年忙道:“属下并不挑食,大人吃什么,属下便吃什么。”

秋穗也说:“奴婢兄长的嘴是最不挑的了,他也没有特别喜好的食物,总之是能饱腹就行。那奴婢就不打搅郎主商议正事了,奴婢先退下。”

秋穗从花厅退出来,正往厨房去,就听路过的女婢私下里悄悄议论起来,说是梁娘子又登侯府的门了。

“梁娘子有好久没来了,之前还听说老夫人和大夫人要把她说给咱们郎主当娘子呢。后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又再登门,莫不是她同郎主的亲事又有眉目了?”

秋穗之前就十分关注梁娘子,如今就更是了。听说她来了,忙拉了那两个女婢来问:“梁娘子来了?这会儿在哪儿?”

秋穗如今是修竹园内的管事女婢,府上婢女们见到她,都会称其一声姐姐。这会儿撞上,那二人自然热情的把什么都说给秋穗听。

“姐姐还不知吗?梁娘子来咱们侯府了,这会儿在老夫人那儿请安呢。”穿红色衫子的女婢道。

另一个也道:“只是不知之前为何突然不来,今日又突然来了。姐姐,你素来同梁娘子走得最近,她也爱寻你说话,你可知原因?她会不会真给我们当主母娘子啊。”

秋穗深知其中原因,但却只字都不能提,于是她遮掩着情绪道:“都忙你们自己的去吧,主家的事情,还是少打探得好。”又说,“不管日后谁做这修竹园的主母娘子,总之你我都是要好好当差的,多知道这些也无用。”

那红衣女婢却捂嘴笑着说:“姐姐同我们才不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当奴婢的,姐姐将来是要做半个主子的。”然后挤眉弄眼,“姐姐可别瞒我们,昨儿是不是郎主已经召你近身侍奉沐浴了?我在这处当差也有几年了,还从未见过有谁能这样近郎主的身呢。”

没人比秋穗更想赶紧把这事儿忘记,偏偏这会儿被当她面提起,秋穗羞臊得满面通红。

但这两个女婢并不知郎主受伤一事,她也不能说,只能啐道:“再不好好当差,只顾着在这里嚼舌根,小心罚光你们这个月的俸银。主家的事岂是你们能在背后议论的?你们也不怕郎主发怒起来大棒子将你们打出去,咱们郎主可不是好脾气之人。”

见秋穗怒了,两个女婢突然正经起来。

“我们只是见姐姐有盼头了,为姐姐高兴,没成想竟惹了姐姐生气。这样的事,可万不能叫郎主知道。”

秋穗不过是吓唬,并没想真罚。见她们害怕了,便又说:“下次注意些,可别再犯这种糊涂了。这次先记着,下次再犯,到时候一起罚。”

二人逃了一劫,忙千恩万谢,然后匆匆离开。

这边秋穗脸上仍红晕未消,她转身一边继续往厨房去,一边抬手使劲揉着两边脸颊。昨晚上因做足了心理建设,当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再回望当时的细节,秋穗只恨不能得了失忆症。

那些细节和画面突然涌进脑海中,任她如何都抹不去。

就像是长在了脑中一样,郎主身上哪里长什么样,哪里之前受过伤留了浅浅的疤,她都一清二楚。

如此这般兀自折磨了一顿午饭功夫后,等到饭食烧好,要送去花厅时,秋穗突然装着肚子疼的样子,她招了九儿到身边来。

“饭食准备好了,都装进了食盒里,你提着去花厅吧。我许是昨夜受了凉,这会儿肚子突然不舒服,我先回去躺一会儿。”

九儿当真了,忙问:“可要给姐姐去叫郎中来?”

“不用。”秋穗立刻拒绝,“没有大碍的,回去躺会儿,再喝点热水就好了。”

因是九儿来送的饭食,傅灼便问她秋穗怎么没来。

凭傅灼对秋穗的了解,今日她哥哥在,只要她不是忙得脱不开身,她是不可能自己不来的。

九儿说:“秋穗姐姐说她许是昨晚着了凉,方才有些不舒服。她托奴婢送饭食来,自己先回屋去小憩一会儿了。”

傅灼对此不置可否,只对九儿说,叫她过去照看着些。若是有需要,直接以他的名义去请了郎中来瞧。

九儿蹲身应道:“奴婢也是这样说的,但姐姐说不必。”又道,“那奴婢先再去瞧瞧,若实在不好,奴婢再来回禀郎主。”

“去吧。”

九儿退下去前,随手招了个女婢来布菜。

余丰年很担心妹妹,但又不好说什么。傅灼将他脸上一应神色都瞧在了眼中,倒体恤道:“如今衙门里清闲了些,不比往日那么忙了。你既来了,可在府上多呆一会儿。一会儿吃完饭,你去看看秋穗。”

余丰年很是感激上峰的体恤,忙又要起身恭谢。傅灼并不喜这些虚礼,抬手制止了,只叫他坐下来用饭。

秋穗回自己屋呆了没多会儿,梁晴芳便寻过来了。听说秋穗不舒服,正搁屋里躺着,梁晴芳还挺担心。

见她来,秋穗赶紧起身行礼说:“我没事。”又问她,“梁娘子这会儿过来,可用过饭食了?”

梁晴芳上下打量她,见她倒还算好,便稍稍放心了些,然后答她话说:“老太太留了饭,我是从她那儿过来的。”然后紧握住秋穗手,满脸都是欢喜。

秋穗如今知道她的心意了,待她也更是和从前不同。再想着这些日子来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心中更是生了几分亲近感来。

不是说哥哥不好,只是的确是出身和门第摆在那儿呢。梁娘子官宦人家的女儿,竟能看上哥哥这样出身的人,光是她的这份不顾门第的情意,也足够秋穗在心中感激她的了。

不管日后怎样,但就只此刻的这份情,秋穗心想,她也会记上一辈子。

秋穗深知两府门第悬殊,最后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善果的,但秋穗仍感激她能看得到哥哥的好。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秋穗也想真心待她好。但好像除了会做饭外,她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晴芳笑了:“我是特意来找你说话的,你难道以为我是馋了,来朝你要吃食的?”

秋穗也笑,摇头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梁晴芳问她。

秋穗眨了眨眼,仍是笑得意味深长:“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梁晴芳突然瞪圆了那双笑眼,认真打量着面前人的神色,一时拿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看出来了吗?”

其实她也很想和谁倾诉一番,这么大个秘密一直只有自己承受着,她心里也很难过啊。

所以正好借着这会儿,梁晴芳也不再瞒她了,只老实道:“我常来找你,其实不是为了傅家五郎,我是为了……为了你……哥哥。”说至此处略顿了会儿,但见秋穗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她便更笃定她是之前就猜到了她心思。

既如此,梁晴芳反而更能大大方方将此事说出口来。

“那日……我记得秋色正好,我们几个一道从园子里出来捡球,日光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哥哥。他是那样的温和有礼貌,看着就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我对他……颇有点一见钟情之意。”说起这句话来,梁晴芳倒有些难为情起来,双颊立马飞上两坨红霞。

秋穗能明白她此刻的羞怯,便笑着握住了她手。

梁晴芳继续说:“我也怕是自己一时冲动了,觉得可能过个几日,待自己冷静下来,或许就没了那种情愫。但之后的日子里,我忍不住总往这里跑,也故意借机接近你。从你这里探得了些有关你哥哥的事后,我心中更是喜欢他了。再后来,我们一起逛街买东西,我又见他对你百般呵护疼爱,我便越发觉得他这个人好了。”

“说句不怕你笑话我的话,我听说他今儿来了侯府,自己这双腿跟不听使唤一样,颠颠就跟过来了。也不为旁的,就为能见上他一见。这会儿虽还没见到他人,但只要提到他,想到他,我的心便噗通噗通跳……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秋穗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哪怕当初她和叶凌修那么要好,得知他弃了自己选了新嫁娘迎娶时,她也没有怎么难过。就觉得……站在他的立场去想,他也没有错。自己一直赎不了身,人家又到了年纪,难道还要他就这么等着自己吗?

所以,对梁晴芳此番的心情,秋穗虽理解,但却不能感同身受。

秋穗要比她还大两三岁,又是自幼便独立惯了的,所以不免要稳重些,想问题也想得更长远些。

“娘子,您这样的身份,能看得上奴婢哥哥,奴婢心中十分感激。但您这样的出身,日后择夫必是要择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的,我哥哥……他是仵作,又无功名傍身,即便是在奴婢的家叶台县,也是有人诸多挑剔的,何况是京城。我知道,您肯定是不在意的,但婚嫁还是得多少顾及着父母一些,父母若不支持的婚姻,大概率是不幸福的。”很多时候大家族联姻就是联的脸面,易位而处想一想,若她是梁夫人,肯定也不能答应女儿嫁给一个仵作。

所以啊,感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时候最后嫁的,未必就是当初心里喜欢的。

“我知道,我是不在意的……我也的确担心爹爹娘亲介意。所以,这事我一直藏在心中,不敢告诉他们。”梁晴芳也很苦恼,“可我怎么办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想到他就满心雀跃欢喜,她实在不敢想,日后若不能同他有个善缘可怎么好。

若真是那样,她想她一定会很伤心的,会一辈子都不再快乐。

秋穗垂眸想了想,只能道:“若是哥哥能有个功名傍身呢?或许中了秀才,考了举人,会稍稍好些?”

梁晴芳猛点头:“让他考!只要中了秀才,我就去告诉我爹娘。”又有些不自信起来,担忧道,“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郎?他、他不会不喜欢我吧。”

秋穗说:“我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小的时候他就只知道读书,后来大了,他跟着师父学仵作的手艺,也是一门心思钻研,并没什么时间和心思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到如今二十二岁,别说相看过谁了,他可能都没有正眼看过哪家女郎一眼。”

“这样啊。”梁晴芳越想心中越有些小雀跃,觉得他应该会喜欢自己吧。毕竟她虽算不上大美人儿,但也挺好看的,大家都夸她长得甜美。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女婢立在门上说:“秋穗姐姐,你兄长过来瞧你了。”

梁晴芳一听到“你兄长”三个字,立即吓得弹起来。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又扯衣角,又摸头上发簪的,生怕自己这会儿不体面。

秋穗拍了拍她手,然后走去了门口,见兄长这会儿立在外面小院中,便问他:“哥哥怎么过来了?”

梁晴芳心情极复杂,又想矜持些,又忍不住想出来看看。于是就悄悄立在了秋穗身后侧,只露出了张笑脸来。

余丰年没想到梁家小姐也在,微怔之后,忙抱手作揖行礼。梁晴芳心下雀跃,脸忽然热了下,然后她笑着回了余丰年一礼。

起身后,余丰年对秋穗说:“听说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你。”

秋穗没想到自己装个病还闹得这么兴师动众,于是忙宽兄长心道:“我没事,哥哥不必担心。”

余丰年好生打量了妹妹,见她的确还好,人脸色红晕精神也好,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便没再多言。这里毕竟是女婢们的住处,余丰年一个成年男子不宜久呆,又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匆匆走了。

梁晴芳看着他背影,突然有些落寞。

她很想这会儿就即刻冲过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在傅侯府,她不能这样做。

午饭后没一会儿功夫,余丰年便离开了。他离开时托了一女婢来告诉了秋穗一声,梁晴芳这会儿人还在秋穗这儿,听到后,立即也起身作别。

“我也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改日再来找你。”梁晴芳生怕一会儿不能同余丰年在侯府门口“偶遇”,便急急作了别。甚至,都没亲自去老夫人和侯夫人跟前道别,直接带着自己的婢女从修竹园离开了。

秋穗认真想了想后,到底怕府上老夫人和侯夫人会觉得梁娘子不知礼数,便亲自去了闲安堂一趟。

趁着老太太还没午休的空当,她去回话道:“梁娘子原在奴婢那儿坐得好好的,突然想起来家中的一桩急事来,她急忙忙就要走。想着该过来同老夫人您亲自作别的,所以,特托了奴婢来同您告个罪。梁娘子说,等她下次再来侯府探望您老人家时,定亲自当面再告罪。”

老夫人虽觉得这梁家丫头有时候毛毛躁躁的,不够稳重,但她毕竟不是不宽厚之人,也不会去计较一个小辈是不是失礼。再说,又托了秋穗来告罪,也算是尽了礼数了,没必要去计较。

恰好秋穗来了,老夫人便问她:“不是说要在郊外住几日的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秋穗就知道这会儿过来老人家怕是要问,于是她郑重起来,尽量掩饰着情绪说:“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郎主见过圣上后,就说不必再在行宫里呆了。奴婢想着,许是郎主这回差事办得比想象中顺利,所以本来是打算呆个三五天的,如今只一天就回来了。”

这会儿侯夫人吴氏也在,今日梁晴芳登门做客,老太太留了午饭,她身为梁晴芳表姐,自然也是来了老太太这里用午饭。

正好人还没走,听秋穗这样回话,吴氏不免也帮着打圆场说:“如今都秋猎的尾声了,五郎去还能讨着什么好?该得的御赏怕是早叫旁人给得了去。依我看,不如早早回来的好。免得人家是去玩儿的,就咱五郎去办公差,想想心里也不称意啊。”

吴氏是知道实情的,傅煜的人自然给她带了消息回来,所以这会儿怕老人家担心,她自然也帮着秋穗一起圆这个事儿。

老夫人本也是随口问问,并没怀疑什么,这会儿又听大家说得在情在理,她更是不疑有他了。

只叫秋穗回去,继续好好在修竹园当差,万侍奉好她的五郎。

秋穗退下去后,吴氏说:“我瞧五郎如今对秋穗是越来越倚重和依赖了,如此是甚好,只怕若他们二人朝夕相处的先生了感情,日后会苦了主母娘子。”傅煜的人回来禀了傅灼路上遇埋伏一事,吴氏自然会细细问情况,所以傅灼是怎么受伤的,吴氏多少也清楚些。

一个当家的郎主,竟会为了护着一个女婢而受伤,这又能算什么好事呢?

老太太原本只是想小叔房里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初衷是好的,可如今事态,却并不乐观啊。

而这时候吴氏不免心中又庆幸,好在晴娘对小叔没那个意思,若真嫁来府上了,怕她得受委屈。

都是为人正妻的人,老太太自懂吴氏话中有话,但老太太信得过秋穗,她帮秋穗说话道:“这孩子八岁就到我跟前了,是我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心中是再清楚不过。日后等五郎娶了新妇进门,她是一定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的,这点我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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