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助。”
“二少爷,许久没见了。”
陈羡跟陈泊宁身边跟着的人打完招呼,回头却发现沈恩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叫人啊。”
陈羡笑得得体,手放到她腰间轻碰提醒。
短暂漫游的思绪被人硬生扯回现实。
他还记得自己吗?
毕竟数十年过去,而她也与原来长相大不相同。
好半天,沈恩慈才小声开口喊了一声哥。
这声音飘在半空,虚渺淡远,似乎并不出自她口中。
可陈泊宁只是抬头极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没结婚,不用跟着陈羡叫我哥。”
微妙的失落。
他没认出自己。
这是最好的情况,理所应当。
气氛有些莫名地紧张,陈羡插话打岔:“那叫你什么?陈总?”
陈泊宁没说话。
还是沈恩慈及时接茬,喊了他一声泊宁哥才结束这场对话。
丝毫没有实感,直到司机开车在陈家门口平稳停下,沈恩慈低着头和三人一起进去。
同没有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一样,她只知跟着陈羡身后。
上楼的时候看见桃乐丝,往常桃乐丝看见陈羡都会用四只小胖爪哒哒哒过来撒娇讨一个摸摸抱抱,但今天她只远远看一眼就快速跑回自己小窝。
陈泊宁周身裹挟着凌厉的风,表情极冷。
连猫都害怕。
谁能想到以前巷子里的毛茸茸们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过境迁。
沈恩慈想。
和他们一起上了三楼,进书房前,刚才被陈羡喊何助的眼镜男子抬手拦住沈恩慈去路:“沈小姐,请您稍等一分钟。”
语气十足地客气。
沈恩慈便同他一起站在门口。
十几秒后,书房里传来两个清晰巴掌声。
脆、响。
沈恩慈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痛,甚至无端想起昨天啃的红富士。
脆。
……红。
何助面不改色,像什么都没听到,朝沈恩慈微微鞠躬后开门:“您可以进去了。”
能做到总裁贴身总助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沈恩慈高看他一眼。
陈羡坐在侧旁黄花梨圆后背交椅上负气偏头,很生气,裤子上细看还有脚印。
他非常不服气,像只战败小狗。
龇牙咧嘴,属实没啥杀伤力,陈泊宁看都没看他。
“沈小姐,伯父伯母那边我打电话解释过了,陈羡给你造成的伤害我们陈家一定尽力弥补。“
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恩慈觉得自己不是在陈家书房,而是在谈判桌上。
“咳。”
陈羡低低咳嗽一声,提醒她帮自己说话。
沈恩慈背后的手冲他比了个OK,“泊宁哥,没关系。羡哥已经跟我解释过,我也原谅他了。”
“就是就是。”
陈羡立马搭腔,语气理直气壮。
“你们私人感情自己处理,事关两家,面子上要过得去。”
意思是接下来的事他们不用管了。
陈泊宁坐下,打开文件,不愿与他们再谈。
两人很知趣地退出去。
书房门口分道扬镳,陈羡下楼,第五个阶梯接到林清意电话。
她打电话来询问视频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
景元的公关部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顶尖,关系好的媒体也多,处理起这种事来驾轻就熟。
而且陈沈两家都是有头有脸大企业,大媒体也不敢太过火。
从昨天晚上开始网上流传的视频就所剩无几了,加上大规模水军转移视线,问题不大。
“意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也……”
“也给沈恩慈留点面子,”陈羡组织措辞,“而且你把她惹毛了,她老是回家跟我妈告状,最后还不是我遭罪。”
而且现在他哥还回来了,刚才那两个巴掌当真是毫不留情。
那力度,好像沈恩慈是妹妹,他才是外人。
“陈羡,你觉得那个视频是我找人拍的吗?”
林清意语气失望:“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已经只剩嘟嘟音。
都是些什么糟心事!陈羡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白色大理石围柱,痛意上涌。
“草!”
电话再次响起,陈羡抱着右脚单手接电话:“清意。”
“箫杭?”
“没事儿我挂了。”
陈羡欲挂电话,被箫杭一连串的等等等拦住:“今儿晚上的局,前几天就说好了,不能不来!”
“但我哥今天刚回国,得一起吃个饭。”
“行呗,等你。”
不等陈羡提出异议,箫杭直接挂断电话。
陈家每天固定六点半的晚饭,沈恩慈只是偶尔应徐妍邀约才会来陈家陪她小住一月半月,平时并不在陈家吃晚饭。
只是今天陈羡心虚得很,明里暗里要求她留下来一起,沈恩慈才待到现在。
蒜香麒麟鱼、芝麻鳝丝、核桃虾糕、脆皮乳鸽、蝴蝶竹荪汤。
“还有泊宁少爷点名要吃的清蒸螃蟹和蟹酿橙。”
厨娘吴妈布好菜后回厨房。
三人晚餐,气氛隐隐。
沈恩慈随手捏了只螃蟹掀开蟹壳,陈泊宁吃饭不语,最后陈羡挑起话端:“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螃蟹了?第一次见你主动加菜。”
“全是壳,有什么好吃的,麻烦死了。”
陈羡没什么耐心,最讨厌这些麻烦入口的东西,平时吃饭,除非是有精细处理好虾壳虾线的虾仁,否则他也不会纡尊动筷。
可沈恩慈最喜欢吃螃蟹,蟹黄蟹肉都喜欢。
一只螃蟹细细吃来最少半小时起步,在食欲极其不满足的那几年,能有螃蟹吃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可螃蟹真的是很贵,那个时候再喜欢也只能是想想。
陈羡还在喋喋不休,沈恩慈便往他碗里放了两只剥好壳的蟹腿。
他哼了一声:“谁稀罕呀!”
这话引得陈泊宁抬头,神情晦明难测,没说一句话,陈羡只得卖乖把蟹腿沾醋吃了。
晚饭结束,陈泊宁坐沙发在电脑上看文件,陈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没通知沈恩慈。
没良心啊没良心。
他怕陈泊宁,她就不怕吗?!
沈恩慈在心里咒骂一声。
现在她要出去,走正门无论如何也要从陈泊宁跟前经过。
不可能走偏门,未免太过欲盖弥彰。
沈恩慈拿包,做好万全心里准备才过去陈泊宁跟前去招呼:“泊宁哥,我先走了。”
谁知陈泊宁收起电脑,一副要跟她长谈的架势。
“我是不是见过你?”
陈泊宁目光平和,语气无恙。
数年前,像这样再重逢的场景,沈恩慈想过一千次一万次,数百种假设,但偏偏不该是今时今日这样的身份场景。
再者,那也都是她大几年前才会想的事。
今时不同往事,谁会一直不变?
十几秒的缓冲时间过后,沈恩慈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看向陈泊宁眼底:“也许?”
“反正我挺红的。”
陈泊宁不置可否。
“叫司机送你。”
他道。
早上八点半,沈恩慈接到陈羡的电话。
叫她去给陈泊宁送份文件,就在书房顺数第二个柜子里。
书房不让外人进,思来想去只有沈恩慈最合适。
至于陈羡,昨晚出门后估计又是去哪个酒局当散财童子了,周身酒气,让陈泊宁看见回家必是一顿揍。
沈恩慈睡眼惺忪,她有多久没这么早起来过了。
先去陈家拿文件,再开车去景元大厦,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
她常年在公众平台活跃,大家知道她和陈羡的关系,所以进出并未有人阻拦,甚至有人专程带她到休息室。
接待她的是个面容姣好的秘书,她给沈恩慈倒了杯热茶,然后又端盘点心:“陈总开会去了,您可能要稍等一下。”
文件要亲手交,沈恩慈想走也不能走。
这么重要的文件,按陈泊宁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忘在家里?
沈恩慈刚察觉到不对劲,还没细想,就开始犯困,昨晚失眠到半夜四点多,今天又一大早陈羡电话轰炸。
现在一想事儿,困意汹涌澎湃。
她像巨龙守护宝藏趴在文件上,撑着最后口气:“陈总开完会出来喊我,我休息会儿。”
秘书姐姐极具人文关怀对她微笑:“好的。”
这一觉睡眠质量奇好,像电影里被一刀剪去的废片,沈恩慈睁眼就看见陈泊宁坐在她对面,周围萦绕静谧平和的味道。
长时间同个姿势手有点发麻,沈恩慈缓缓抬手,发现文件被压皱了,她连忙用手推平道歉。
“没事,不重要。”
陈泊宁直言。
沈恩慈有点无语,想说不重要你折腾我整个上午?
但不敢。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把文件推到陈泊宁面前。
与此同时何助敲门进来:“陈总,午餐准备好了。”
“沈小姐,也准备了您的。”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准,直接把沈恩慈架到高处下不来。
沈恩慈只能礼貌答谢,重新坐下来和陈泊宁一起享用午餐。
陈泊宁的午餐都是私人厨师每天现做送来的,营养均衡,菜色意外合沈恩慈胃口。
而且陈泊宁吃饭很安静,完全不会打扰她,两人这顿饭意外和谐。
除了主食,沈恩慈吃个精光。
下楼又是一路目送,沈恩慈大方回应每个合影签名请求。
出去刚关车门,她收到狗仔小王的消息。
“慈姐尾款收到了嘿!”
“而且我刚得知一条重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