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洺埋池母的位置,是池母自尽的地方,也是小池找到尸体的附近。
这里了杂草丛生,树木密集,虫鸣扰耳,极其容易隐蔽起来。
落颜儿化作狐狸身,藏在最近那颗大树的树梢上,静待煊洺埋下池母,刻好墓碑。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口咬住煊洺的脖子。
落颜儿的动作干净无声,纵使煊洺这样深厚的修为也着了道:“畜牲。”
煊洺破开他的面具,骂人的语气熟练至极。他使用法术击开落颜儿。
落颜儿摔出好远,被一颗树挡下。她撞到了肋骨,“嘤嘤”地发出了两下痛声。
煊洺紧接着要出招的手顿住:“没、没有尾巴……”他惊道,“你是颜儿?”
“不可能,”他自己推翻,“颜儿死了。”
“我便是死了,也要从地府里爬出来找你!”落颜儿化回人形,忍着痛,朝煊洺攻击而去。
她伸出两手的利爪,开口时,嘴里能看见四颗锋利如针芒的牙。
煊洺只躲闪,不还手:“颜儿你听我解释,我们先好好谈谈。”
“要谈,我送你下地狱谈。”落颜儿没有灵力,出手却招招致命,不是往煊洺的脖子而去,就是对准煊洺的心脏。
煊洺躲闪及时,伤不到半点,但落颜儿实在难缠得很,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中招。
利爪擦着煊洺的脸庞而过,差点划破了皮,煊洺道:“颜儿,你再不停手,为了自保,我只能对你出手,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客气?”落颜儿轻蔑一笑,“带着你的客气见鬼去吧,看看你能不能骗得到他们。”
煊洺出了手。两人实力差距悬殊,落颜儿很快占了下风,被仍未出鞘的恒息剑击中腹部,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颜儿,别打了,我不想伤你。”煊洺脸上不忍道。
落颜儿不顾伤势,站起身,瞳孔变得猩红:“可是我想杀你!”
她被打落,脖子伤了一道:“今日哪怕重新下地府,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
她弯下腰,似捕获猎物时的狐狸,在准备冲到煊洺的跟前时,突然翻身跃至煊洺的身后,只差那么一点点,煊洺侧开了身,划破的只有后背的衣服。
“颜儿,你不要逼我杀你第二次。”煊洺说得无奈,下手却招招狠绝。
落颜儿额头多了一道淤青,脸侧多了一道伤痕,她怒道:“没人告诉你,狐狸的脸不能碰!”
再上,她伤了肩膀。
再上,她被煊洺掐住了脖子,往上提起:“颜儿,我真的不想伤你,你为什么总是要逼着我成为这样的人?你能重生我很高兴,正好我想要你的心头血,你给我点心头血好不好?”
落颜儿难以呼吸:“做……梦!”她用尽全部力气朝着煊洺的脸上吐了口口水。
煊洺用衣袖擦去,怒火中烧,狠狠把落颜儿扔了出去。肋骨二次受重创,落颜儿缩成一团,气息奄奄,满身是伤。
她起不来,爪子抓在地上,陷入了土里。
看着他一步一步在走近、蹲下.身,居高临下道:“就一点点,等我取了你的心头血,我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不要再这般找我,我不会继续与你为难。你若是愿意放下心中对我枉加的怨恨,我也可以带你回虚墨门,照顾你一世无忧。”
“你休想!”落颜儿连呼吸都泛着痛。
煊洺拔出恒息剑,语气温和:“你不要多做多余的动作,我只用剑尖取一点点,刀剑无眼,你若不听话,下手重了些,刺下去的可是心脏。”
恒息剑一寸一寸逼近心脏,落颜儿忽然挪动了身子,恒息剑刺偏了,刺中的是她的腹部,与此同时,她抓住煊洺的腿,利爪深深陷进了他的腿肉里面,渗出了一条一条的鲜血。
“啊!”煊洺痛叫了一声,挥剑要砍落落颜儿的双手:“找死!”
落颜儿迅速收回手,身子翻滚两圈躲开。如此大的动作,致使她全身没了力气,彻底成了一只待宰的狐狸。
煊洺的恒息剑毫不留情地刺过来。
她不甘!瞪着那把刺过来的剑,一眨不眨:“煊洺,我等你下地府!”
剑面在眼前投出一道刺眼光芒,落颜儿眯了眯眼,用虚弱的气声,近似无声道:“乐安,对不起。”
死不瞑目太难看,落颜儿还是闭上了眼,想着若是有谁可怜她,愿意帮她收一下尸身,至少还能配得上“红颜薄命”四个字。
恒息剑刺破了心口的衣服,千钧一发间,一道凌厉的声音出现,落颜儿感受到有什么从她的身前掠过,她微睁开眼,见一条黑色的鞭子缠绕住恒息剑的剑身,不让它前进分毫。
落颜儿瞬间落了泪,声音委屈:“大人。”
渡无回扯开了煊洺的剑,挡在落颜儿的面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煊洺稳住手中的剑:“阁下是?”
渡无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你把她伤了这样。”
不是疑问,是陈述。
煊洺没有否认:“我和颜儿之间有一些误会,阁下不了解实情,还是不要插手好。”
“误会?”渡无回摸着鞭子,“你们之间恩怨与我无关,但我要用的鱼饵,必须完整才能钓得到鱼。”
渡无回的眼底闪过杀意,他挥着鞭子,逼得对方节节后退。
煊洺用剑挡在前面,接住鞭子猛烈的攻击,因愣了片刻差点被打到:“你是地府阎王。”
鞭子灌着风声狠厉十足,渡无回冷冷启口:“不想被活活抽离魂魄,就给我滚。”
高贵的温润公子怎能落荒而逃,只是他现在双腿受了伤,不是渡无回的对手。幸得这附近并没有其他的人,煊洺衡量利弊,决定暂时撤退:“阁下既与颜儿相识,但愿能好好劝劝颜儿,我不想与她为敌,希望她能先放下过去的怨恨,到元若山与我好好谈谈,倘若她是真心相谈,煊某愿意随时见她,告辞。”
煊洺御剑飞走,青衣飘飘,不失风度。
渡无回收回鞭子,看着落颜儿拧起了眉。落颜儿连手动一下都难,她费力扯住渡无回的下摆,声音极弱,叫人时听得清,时听不清:“大……人,锁、锁灵袋,带……我去找……医……,我很轻……”
落颜儿话没说完昏了过去。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昏迷,她无法再支撑人身,变成了小狐狸身形。
小狐狸原先的毛发莹白漂亮,现在却是浑身的血混着泥土,那叫一个惨不惹睹。
渡无回把她抱在了怀中,手心运转灵力……
不知睡了多久,落颜儿醒来,朦胧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地府,直到她看清了熟悉的房间,吸了两口气,才有了实感。
活着的实感。
这里是昌陵城内的城隍庙,这间房便是她睡了两个夜晚的房间。她坐起身,动作比她预想的要灵活许多,神奇的是,她竟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伤口的痛感。
她先是掀开衣服查看腹部中的那一剑,再摸了摸肋骨、肩膀、光滑的脸和脖子,全部好全,不留伤口。
落颜儿随意套上鞋子,走了出去。渡无回在批阅公文,房门没关。她头低垂,两手搓揉着:“谢谢大人替我疗伤。”
“嗯。”渡无回头都没抬。
她又道:“那日我不是故意要找人为难大人,只是被仇恨冲昏了脑,一时失了理智,希望大人莫怪。”
渡无回默默不语,样子专心。
落颜儿呆站了会儿,开口道:“那我便不打扰大人了了。”
她关门只关了一半,就坐于门前的石阶上,头埋于膝盖,打不起精神。
她沉思着,如果想要拿回尾巴,就得先杀了煊洺,可是杀煊洺需要灵力,恢复灵力就得先拿回尾巴,拿回尾巴就得先杀了煊洺……她这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怎么都难解。
“可恶!”落颜儿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想报仇?”
“嗯?大人。”落颜儿仰起头。
渡无回坐到落颜儿的身边,隔了些距离:“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一定要报仇?”
“是,”落颜儿厌恶道,“尾巴放在他身上,我恶心!”
“我可以借灵力给你。”
落颜儿绝对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时睁大了眼不知作何反应。
渡无回淡声道:“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把你知道全都写下来。”
渡无回指得是重生之人的信息,落颜儿心动不过半响,脑袋聋拉了下来:“大人,我跟你不一样,他们大都与我相识,多少有个几面之交,我不能为了个人的恩怨就去出卖他们。”
渡无回起身走了。
落颜儿同时割舍不下那么好的机会,急忙扑上去抱住渡无回的大腿:“大人,我们打个商量,打个商量嘛。”
“你要如何做商量?”渡无回问。
落颜儿回:“我安心给你做鱼饵,不逃跑不插手,我们看天看命看缘分成不成?”
渡无回明显不满意这个提议,拔腿要走。
落颜儿死命地拽着不放手,手都红了:“大人,我只有你了,你就可怜我到底吧。”
水雾般的眸子,下拉的眼尾,抿着的嘴唇,无一不叫人动容。
渡无回没再用力,声音却不见丝毫温度:“生死簿若不能重造,他们死后下不了地府,更不论投胎。”
他示意落颜儿放开,转身面对落颜儿,神情严肃道:“除非你能用尾巴把他们全部真正复活,否则他们行走在这个人间,阴气渐弱,阳气不足,你觉得在世间徘徊的鬼魂会不会放过他们?”
阳气不足的躯壳,最是容易被附身,而抢夺那具躯壳也就成了其它鬼魂唯一能够重活的希望。
落颜儿的心猛地一沉,她听到渡无回接着道:“几百个名单,若是都被恶鬼附了体,到时恐怕就不是你我能处理得了的。”
每一个字都在落颜儿的心里砸了一下又一下,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征住半响,她点了头:“好,我把我知道的都与你写下。”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捡来的徒弟是前道侣》,欢迎点进专栏查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