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过去,一棵矮树旁,站立两人。
一男一女,无比登对,十分刺眼。
男生顶着耀眼金发,身穿一件无袖黑色老头衫,脖颈处落了暗红色红斑,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焰。
他懒散抬眼,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疏离而冷淡。
话是他身旁人说的。
女生美的破碎,长发随意挽成一个低马尾,五官精致,肆意张扬,上身搭着一件咖色衬衫,紧身牛仔裤把她的腿型修饰的细长美。
秦湘也看过去,来不及欣赏女生的美貌,下意识地发出求救信号:“求求你……救救我。”
这是求生的本能。
南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眶,“艹,一群畜生。”
她刚提步,手腕就被人拉住,回头,声音抑制不住在发抖,“松开。”
周晏生还没开口,警车便到了,一个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迅速上前,紧接着便是一场兵荒马乱。
之后,现场所有人被带到派出所。
小而拥挤的派出所里,争吵声持续不断。
“谁让她多管闲事的?她如果不报警的话,我们才不会打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也不是无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放学不赶紧回家我们会打她吗?她就是个圣母,我最烦这种人了!”
“你说我们性.侵?我们撑死算互殴。”
秦湘坐在一旁,没有出声,浑身被气得发抖。
他们……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女孩蓝白色的校服此刻脏的不成样子,泥土,脚印,脏的东西都附着在上面。
南栀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够了!”
她偏头,忽然笑了一声,“多管闲事?无缝的蛋?互殴?挺好笑的,”她冲着警察说,“警察叔叔,您不管管吗?”
男民警直接把一群人分开各个审讯,屋内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南栀坐到秦湘身旁,从包里拿出湿巾,撕开包装,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脸,脖子和双手。
室内一片静谧,过分的压抑。
片刻后,一阵隐忍的抽泣声传来。
秦湘喃喃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那天晚上不能报警吗?”
三年前,她是不是不该帮王曼雯。
周晏生站在一旁,听到女孩微弱的自我挣扎与否定,蹙起眉头。
南栀听到这话,心里的愤怒更甚,忍不住低骂,“这群畜生!”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你很勇敢。”
如果善良的举动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打击和报复,那是不是——
大家为了自保。
正义便不存在。
善良的人就该被叫做圣母吗?
不是这样的。
也不该这样。
秦湘再也忍不住了。
被揪着头发的时候她没哭。
被恶意辱骂的时候她也没哭。
被扇耳光的时候她更没哭。
可现在,她忍不住了。
人有时挺怪的,被欺负的时候,神经细胞在告诉大脑要忍着别哭。
可一旦被安慰,泪腺就好似失控一般,最后泣不成声。
那些忍住不哭的眼泪,轻而易举地被安慰打败。
秦湘的哭声起初是隐忍又克制,后来因为南栀一声又一声轻柔地安抚,渐渐放大。
那群作恶的人,一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们仍在胡言乱语。
“你有什么好哭的?”
“报警的是你吧。”
“你多管闲事还有理了?”
一位民警发出一声暴喝:“都给我闭嘴!”
屋内这才安静下来。
倏忽,一道缓慢又低沉沙哑的声音出现:“你们,狗叫什么?”
镜头被拉远,众人的目光看向声源地。
周晏生单手插兜,微垂着头,掀起眼睑,双眼皮褶皱压得极深,气质阴狠冷厉。
好似在看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他扯了个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受害者有罪。”
江弈站在人群最后,看清男生的面容后,目光里多了几丝复杂。
眼前的人他听说过,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一开学就揍了高三那群扛把子一顿,起因便是那群扛把子听到高一新生有了一个刺头,就找周晏生的事,结果反被揍。
也挺讽刺的,一群人打不过一个高一新生。
这也是令他想不通的一点。
那位民警看到开口的人,面色不悦,但没多说什么。
事情的结果就是,几个人大多未成年,拘留五日以上,十日以下。
当天夜里下了最后一场秋雨。
秋风透着凉,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架着烧烤摊。即便是雨夜,客人依旧多,四周都是划拳声。
南栀正在给秦湘上药,两个女孩子的举动惹来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
周晏生注意到这点,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众人立马撇开视线。
秦湘低垂着眼皮,刚刚出派出所的时候,王警官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上次就是你们这群人,派出所接到了两次报警,这次还是你们这群人,又接到了一次报警。”
“两次报警。”
秦湘细细揣摩,上次,报警的该不会…也有周晏生吧。
“靠,你们吃烧烤竟然不叫我?”陈燃收了伞,长腿拉了个椅子坐过来。
陈燃坐在一旁,眼神接触到周晏生的金发,一阵惊呼,“我操,你这金发真够亮眼的。”
他笑的胸腔发抖,“品味还挺独特。”
周晏生把玩着玻璃杯,抬眼睨了他一眼,“说够了没?”
陈燃收起一幅玩世不恭的姿态,自顾自地倒了杯啤酒,“还不让人说了。”
南栀看了过来,骂了一句陈燃,“你懂什么?周老板再捯饬捯饬都能进军娱乐圈了。”
陈燃哼笑,拿脚踢了踢身旁的人,“怎么突然想染发了?”
周晏生没做声,眼睑低垂,长腿大剌剌敞着。
南栀白了陈燃一眼,“我之前看到一个男明星染的金发还挺帅,就随口一说,让周老板也染个,谁承想,他还真染了。”
陈燃听到这话,双手鼓掌,笑道:“为爱染发啊?”
南栀随手拿起酒精塑料瓶扔向他,“别他妈乱讲。”
陈燃耸肩,满不在乎,“行,大小姐。”
对话声传进秦湘耳朵里,她心里麻麻的,又酸又胀,总之是很不好受。
南栀这时倒了杯温水放在秦湘面前,温声道:“小妹妹,喝点热水。”
陈燃这才把注意力分到秦湘身上,他有些惊讶,“秦湘?”
南栀抬眼,“你们认识?”
陈燃点头,“一个班的。”
南栀“哦”了声,继续对秦湘开口,语气温柔,话语里也带着温暖:“以后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你就报这两人的名字。”
她抬手指了指两人。
秦湘悠悠抬眼,视线跟随南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对上一副没什么情绪的黑瞳。
她内心翻涌着数不清的情绪,但在此刻都被掩饰的很好。
她睫毛颤动,眼底的水波荡漾,清澈地闪烁,“谢谢你......”
南栀摆手,“没事,”她蹙眉看向对面两个男生,“你俩,不表个态?”
陈燃被她蛮横的样子气笑,“行,表个态。”
他偏头,笑得吊儿郎当,话也是不正经的,“兄弟,你媳妇儿让你表态呢。”
南栀忍无可忍,抓起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就甩向陈燃,“你小子要死啊?!”
这时,偏偏一直闷不做声的周晏生突然抬头,侧脸线条凌厉分明,笑容匪气,悠悠道:“以后有事报我名。”
晚风吹过,男生额前的金发飘摆着。
他没去管陈燃的玩笑话,顺势接话。
与此同时,秦湘也是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惊喜来的太突然,令她一时招架不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甜盖过苦,她好似忘了周晏生接话的原因是什么。
半分钟前,陈燃的原话是,“兄弟,你媳妇儿让你表态。”
媳妇儿。
但这被秦湘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现在她只觉一束烟花炸裂在脑海里,噼里啪啦。
天空低沉,乌云翻滚,雨声爆裂。
但周围好像掉进慢镜头。
陈燃的震惊程度不比秦湘少,他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周——”
南栀打断他的话,双手敷衍地拍了几下,“牛逼,周老板就是最□□的。”
周晏生:“……”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
吃饭的全程,南栀都在顾虑着秦湘的感受,不停地给她夹菜,倒水,热情得不行。
陈燃忍不住嘲笑,“母爱泛滥了你?”
南栀瞪他一眼,“滚。”
秦湘盯着南栀的侧脸,一时之间恍惚,“我…自己来就好。”
南栀这才注意到自己可能热情过了头,她笑道:“还没和你自我介绍,我叫南栀,高三的,咱们一个学校。”
秦湘闻言,突然想到之前班里的八卦就时常带着这个名字。
她点头,“我叫秦湘。”
南栀揉了一把秦湘的脸,“知道,以后在学校没事就找我玩。”
秦湘点头,“好。”
她拿起水杯刚要喝水,耳边就传来一道促狭的声音,“周老板,你脖子上是什么?”
她跟着看过去,注意到周晏生脖颈处落了一抹暗红,然后便听到陈燃的调侃声,“蚊子咬得?”
陈燃拉长语调,语气不正经,“还是——南栀嘬的?”
周晏生看了一眼南栀,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滚。”
秦湘看见,男生虽然骂他滚,但却没反驳,分明是默认了。周晏生眉眼明显放松,脸上还挂着慵懒又漫不经心的笑。
一个声音浮出水面:他不生气,反而很享受。
这个认知惹得她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发力,指节泛白,唇线紧绷,呼吸有些急促,她用指甲摩挲着木筷,暗暗提醒自己:
不管周晏生和谁有暧昧,都和她没关系。
秦湘面色如常,心里却像一万根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上面,透不过来气。
南栀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言简意赅,“吃饱了就滚。”
那晚三人把秦湘送回家,秦湘也没有和家人讲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最后请了几天假。
新的一周。
周一那天,因为有升旗仪式,秦湘清晨不到七点便到了学校。
早上气温低,秦湘坐在教室里,接了杯热水暖着身子。此时,她正低头认真背单词。
请假的那几天,她把自己憋在家里,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拿着课本自学,很少外出。
时间慢慢流淌,教室里渐渐坐满了人。
升旗仪式结束后,秦湘和马欣欣在食堂吃了早饭,生活好像顺其自然的过。
等秦湘回了教室,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直到课间,秦湘去了女厕所。
隔间外面的对话声传来,她隐约得知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好冷清
哭:-(
今天能否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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