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似乎总是怕热一些,不过五月中旬,候奕便嚷嚷着开了空调。
季星渠从浴室出来,仅搭了条浴巾,裸着上身,也不觉得冷。他用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头发,便没再管,发梢仍是湿漉的,偶有水珠坠下,顺着滴落的轨迹淌到他赤/裸的肌肤之上,划过匀称漂亮的腹肌,最后隐入人鱼线之中。
他随手拿起手机,见边加凌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微信:[弟弟,你爸给你买的那房子是不是空着?]
季星渠是本地人。
上大学后,他爸就给他在学校旁买了一间房。只是季星渠嫌麻烦,几乎没去住过,也懒得打理,便也没把房子租出去,偶尔心血来潮才去住一次,几乎就是闲置了,唯一的用处就是用作储物间。
他对边加凌这话没什么兴趣,只回了句:[放乐高了。]
边加凌倒是秒回:[愿不愿意出租?]
[X:?]
边加凌这次没立刻回。
季星渠的手在聊天框里顿了顿,而后终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来。
这他妈怎么回事。
放下手机,季星渠在心底骂了声。
季星渠对男女间的情感问题也没过多研究过,总觉得遇见了就会懂了。
从小到大也没为这个烦恼过,觉得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就挺顺其自然一事儿。
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撤,有感觉就趁着热情捱到升温或变质,没感觉了,就放手。
只是他没想到,感觉这玩意儿,真落到个人身上的时候,谁都清醒不了。
比如季星渠昨天想了半节课,正常的男女关系里,女生会不会对男生说,“我还不够欲吗”这句话。
季少爷自己思考出来的答案是不会。
“欲”这个字吧,单看,就挺正常一字。只是耳濡目染久了,也知道这个字在网络环境的渲染下,带了点颜色,沾上了点暧昧的禁忌气息。
见着个普通朋友,就逮着人家问自己欲不欲,挺不像话的吧。
可在季星渠看来,摸手这件事儿,不比动动嘴皮子更暧昧?
那天,乔乐谭的手压在了他的手上。或许最开始只是无意碰到,但乔乐谭的手留滞的时间过久了,季星渠不愚钝,自然知道,这多出来的几秒里,多少带着点隐秘的情愫。
但他也知道,自己对乔乐谭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单纯。还谈不上非得在一起的地步,只是季星渠不排斥。
这几天在研究中心,总是能碰上。
他发现乔乐谭这人,工作的时候和平时,是两副面孔。平时多不正经,工作的时候就有多认真。
而季星渠承认,自己还就挺被这些莫名的反差给吸引的。
不然,他就应该在乔乐谭的手覆上来的那一刻立即挣开。
而不是把手杵在原地,任着乔乐谭胡来。
那局游戏结束,灯光亮起的那一瞬,二人都借着睁眼的刹那,在别人都还沉浸于游戏氛围时,互相看了眼,相视无言,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无人知晓,乔乐谭冲他笑了下,眸里缀着光亮,像双眼像狐狸,有点狡黠,十分漂亮。
总归是成年人了,季星渠知道,那眼神里带着什么意思。
只是她不说,他也不戳破,毕竟没到那火候。隔着一层雾的时候,带着点朦胧,透过水汽去感受,心里才能下起潮湿的雨。
结果,上课前在过道里听见了乔乐谭和边加凌的对话。
季星渠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出事情的多个解决方案,也能在短时间内还原事情的真相。
一是乔乐谭和边加凌是情侣,不过季星渠觉着,他们那氛围也不像,差了点意思。但如果说是普通朋友,那他们未免也有点太过火了。
季星渠就这么琢磨了近半分钟,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想法——
哦,他和边加凌,别他妈都被乔乐谭玩了。
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像野火,只需风吹,便能借着杂草肆意燃烧。
他开始复盘乔乐谭之前的表现。
季星渠想了想,两人趁着黑摸了手那天,乔乐谭脸红了么?没吧。
有哪个女生,猝然碰着了异性的手,能脸不红心不跳。
甚至,乔乐谭还能在他撞破她和边加凌在一起的事情后,镇定地给他发微信,像无事发生一般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月亮。
这心理素质,这暧昧拉满的技巧,没点经验和手段,应该都做不成吧?
看月亮。
季星渠重复了遍这几个字,在心底哂了声,是在笑自己。
这都什么破事儿。
瞧瞧,季星渠,你才是纯情的那个。
他甚至都想直接问边加凌,和乔乐谭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后来又想,算了吧。
你是她谁啊,管人家的事。
想到此,季星渠只觉得他的身子燥了起来。
有些郁闷,又不知道怎么宣泄,还有些道不明的情绪,他之前从没体会过的。
同时,边加凌那头又发过来一条语音。季星渠懒得听,直接转了文字。看完了语音转的文字后,他按下心底那团火,淡扯了下嘴角,有点讽刺,暗着冷笑了下。
边加凌认识的房产中介那出了点问题,乔乐谭自己看了下学校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房源。
但她也不想回寝室。虽然现在已不至于一看见厉云云就发怒,但搬都搬出来了,再住回去,不就是打她自己的脸吗。
而且她和厉云云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这件事之前,厉云云就经常偷翻她东西,而且生活习惯极差。趁这个机会下定决心搬出寝室也挺好的。
所以,除了回去拿过换洗的衣服外,乔乐谭没再回过寝室,在酒店住了三天,以至于生活费一下就损了大半。
人是铁饭是钢,她打开沉寂许久的聊天框,向乔松朗要钱。
乔松朗没问理由,二话不说给她转了一笔钱。
只是在乔乐谭发了“谢谢爸爸”后,他又开始问:[你最近和你妈妈聊过天吗?]
提到平娜的事儿,乔乐谭就不想回了。
只是刚收了乔松朗的钱,拿人手短,她还是打了一个字意思意思:[没。]
[乔松朗:她不找你,你也多多找她。]
乔乐谭心里问了个凭什么,但打字时还是老实,发了个“嗯”。
[乔松朗:毕竟她是你妈妈,平时多关心一下。你妈这人就是嘴犟,说话不好听,但刀子嘴豆腐心,她很想你的。]
看着这行字,乔乐谭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下。
平娜对她,又岂止是说话不好听。
但她没对乔松朗反驳,依旧是回了一个“嗯”,父女俩久违的对话又这样冷冷淡淡地结束了。
关了微信,乔乐谭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依旧是打不起精神来。
去Re研究中心取景的时候,她也一反常态地没说什么话,只是举着摄影机拍摄,很安静。
俞微言和尤甜都注意到了乔乐谭情绪不对,先后来问她怎么了,乔乐谭都只是说自己身体不适。
二人看出来乔乐谭不想说,便也只让她好好休息,实在不行的话请假一天也是可以的。
“没事。”乔乐谭笑了下,表明自己没有问题。
是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团队的一个人刚好从外面回来,对乔乐谭说,有人在研究中心外等她。
乔乐谭不知道是谁,不仅来找她,还是来这地儿,便走了出去。
没想到来人竟是厉云云。
一见到乔乐谭,厉云云脸上迟疑不决的表情立即变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迎上来,说:“乔乔,你真的在这里啊。”
语气热络,仿佛她们之间的龃龉都不复存在一般。
乔乐谭觉得怪异,刻意冷淡地看她:“有什么事吗?”
“没……”厉云云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乔乐谭依旧是这副态度,声音一时弱了下来。
但马上,她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问乔乐谭:“你是在拍Re纪录片吗?”
乔乐谭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厉云云,她想知道厉云云到底想说什么。
厉云云:“我听说这个纪录片都是大四的和研究生才能拍……”
言下之意是,那乔乐谭是通过什么途径加入这个纪录片团队的?
厉云云那天翻了俞微言给乔乐谭的资料,知道了乔乐谭要拍Re纪录片后,她打听了下,发现按年纪算,乔乐谭是达不到纪录片团队的人员标准的。
那毫无疑问,乔乐谭自然是走了后门,被塞进去的。
知道这件事儿后,厉云云原本还存在些许的愧疚情绪全然算去——
她抄袭怎么了,乔乐谭自己不也走后门?都是不道德,谁又比谁高贵。
乔乐谭听出了厉云云的话外音,没接茬儿,而是反问:“谁说只有大四和研究生才能拍的?”
“啊?”被这么冷不丁一问,厉云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不是除了你以外都是大四以上的吗……”
“对。”乔乐谭点头,赞同了厉云云的话,却又在下一刻反问道,“所以这就代表了大二的不能来?”
乔乐谭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
她知道,自己是在开拍前,被韩老师塞进来的。
但这是给她的补偿,而且没有占别人的名额,况且,乔乐谭觉得这几天自己的表现也算可以。
所以,面对厉云云的意有所指,乔乐谭并不觉得心亏。
见乔乐谭镇定坦荡的眼神,厉云云有一瞬慌了神,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但嘴上仍是不依不挠:“没有代表,只不过……”
厉云云的话被打断在一半。
“乔乐谭。”
二人双双转身望去。
这几天,乔乐谭都没和季星渠说上话。
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断在了季星渠的那句“没空”上面。
而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两个人最近在研究中心也没怎么碰上面,明明这地,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
偶尔在拐角遇见,只相望一眼,却谁也不打招呼。
像是在较劲一样,只是乔乐谭不知道这场博弈为何开始。
她这几天没闲心去想季星渠,偶尔想到他这几天的冷漠,乔乐谭就会想到,她听见过候奕他们管季星渠叫“少爷”。
脾气那么臭,多半是被惯的。
晾一晾就好了。
乔乐谭如是想。
而此刻,季星渠神情倦懒,长身鹤立,迈步走来,在距她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
乔乐谭恍然发现,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能认真看清季星渠的五官。
季星渠微颔首,没带表情地俯视着她,薄唇轻启:“里面找你呢。”
依旧是季少爷惯有的语调,就挺正常的语气,但偏偏话里的指示性和讽刺性都没带分毫的遮掩。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剩下半句话。
“——在外面和无关人员聊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存稿告罄,生活学习也很忙,俺码完就发,这两天更新时间都会不太稳定,大家久等啦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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