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拍摄,开始时间是定在九点,乔乐谭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却发现包括Re团队在内的几乎大部分人人都到齐了。
只是超算的指导老师江平没到,大家也没敢提前开拍。
说到江平,乔乐谭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和俞微言居然之前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不错。
只是江平连跳了两级,高一又去中科大上少年班了,所以现在俞微言还在念研究生,他就已经念完博士来Re带队了。
虽然才认识一天不到,但他们这专业的多半都是人精,比如尤甜,已经开始和Re团队的人打交道了。
当然,她也是对人下菜,专挑好说话的下手,譬如候奕。
两个自来熟一拍即合,招呼着大家趁这个时间玩一局狼人杀。
大家都是好相处的,虽然现在不熟悉,但是聚在一起只差一个时机。
所以,候奕这么一吆喝,两拨人原先是泾渭分明地各站一边,此刻都聚了起来。
乔乐谭看见了季星渠。
他原是靠在椅子上休息,像是补觉,被候奕生拉硬扯拽起来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倦怠。
但依旧是帅的。
等大家都陆续找好了位置,在一旁主持的候奕看着这个布局,突然大声叫起来:“诶,这不行!”
他指着季星渠和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Re战队的男生说:“你们俩不能坐一起!”
闻言,季星渠微抬眼,冷冷地扫候奕一眼。
候奕皮厚胆肥,对季星渠这眼神恍若未觉,只心说季星渠这b玩这类桌游很厉害,要是让他旁边再坐个熟悉的人,这游戏还怎么玩。
如此想着,他纵览一圈,看见乔乐谭的那瞬,眸光亮了亮。
他说:“乔乐谭,你能不能坐季星渠旁边去?你们两个不熟一点,不然我怕他太carry了。”
候奕最后一句话出口,大家都吱吱笑起来,看看乔乐谭,又看看季星渠。
乔乐谭也侧过脸,恰好撞见了季星渠轻投过来的视线。
周边是窃窃的笑声,他们的眼神却是寂静无声的。
仅一瞬,目光就双双落幕。
周边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状似寻常的对视,却觉得只是因为一起被候奕提到,所以二人象征性地看一眼。
没有人知道,那一眼里包含的其他的情绪。
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就像是薄荷糖扔进了碳酸饮料里。滋出的气泡已经在昨日便涌入空气中,但尝一口,依旧是鲜麻刺激的。
乔乐谭收了目光,而后垂着头等了三秒,像是思考一番后才看向候奕,说:“好的吧。”
那个“吧”字,听起来有些不情不愿。
一旁的尤甜听见她的话,拍了拍乔乐谭的手,夸张地呜呜两声:“你快回来~”
乔乐谭也假装依依不舍地抱住了尤甜。
二人这戏精般的生离死别逗笑了旁人。
季星渠漫不经心地瞟一眼,从喉间滚出一道轻嗤,眼里也噙上了道不言的笑意。
乔乐谭站了起来,和季星渠旁边的那位男生换了位置。
坐下去的那一刻,她没看季星渠,季星渠也没瞧她,仍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周身都笼罩着“老子很困”的气息。
天气渐热,但也算不上夏天,季星渠却已经早早套上了短袖。一件简单的黑T,衣服领口处有些松垮,勃颈上戴了条银色的项链。
这位今天走的是浪荡颓痞风。
乔乐谭在心里点评道。
等二人交换了位置,候奕就开始主持,给大家发角色卡,然后说:“天黑请闭眼。”
说完,他还很会搞氛围感地关了大厅的灯。
感知到周遭陷入了黑暗,乔乐谭配合着候奕主持的节奏,阖上了眼。
“狼人请睁眼。”
乔乐谭睁开眼,和坐在对面的一位女生互相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狼人请杀人。”
思考一番,乔乐谭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季星渠。她的队友原先是有些犹豫,最后也还是点点头。
乔乐谭向候奕确认了她要“杀害”的对象后,候奕挤眉弄眼地笑了下,然后才接着说:“狼人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
“今日死亡的是……”
“你有一瓶解药,你要用吗?”
“你有一瓶毒药,你要用吗?”
“女巫请闭眼。”
……
“天亮请睁眼。”
等全部人都睁了眼后,候奕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道:“昨晚是平安夜。”
接着,从一号玩家开始发言。
这游戏第一轮的节奏都是平淡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线索,有线索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冒头,所以最后投票的时候几乎都弃权了。
第二轮,乔乐谭依旧锲而不舍地选择“杀害”季星渠。
由于女巫的解药已经在上一局用完了,所以季星渠这次便出局了。
候奕看热闹看得开心,“请发表你的遗言。”
乔乐谭跟其他人一样,一起把目光投向季星渠。
季星渠坐在那,淡淡道:“我是预言家,第一把验的路晨,她是好人。”
“第二把我验的是我旁边这位。”顿了顿,季星渠接着说:“她是狼。”
他的语速适中,声音也不算大,但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很能让人信服。
见大家探究的视线转而落到了自己身上,乔乐谭也不慌,仍旧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直到轮到她发言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辩解:“我是预言家。”
狼人杀的常见对峙出现了。
大家的目光开始在乔乐谭和季星渠二人间流转,却发现这两人都很谈定自如,谁都不像再说谎。
乔乐谭继续她的发言。
“因为候奕说他很会玩,”说话时,她指了指季星渠,“所以我第一把验的就是他,他才是狼。然后第二把我验的是尤甜,是好人。”
污蔑完季星渠,乔乐谭又随便发了张好人卡,毕竟除了她和她的狼人战友,全场都是好人,所以也不怕指认错。
况且,既然季星渠不是狼人,他出局的时候又自跳了预言家,那应该就真的是预言家了。不然平民身份的牌没必要在这种关头撒谎。
所以,乔乐谭很放心地指认自己为预言家。
说完,乔乐谭总结:“所以季星渠这一招是在自刀(狼人自己杀自己)。如果路晨是狼的话,他这个做法不仅能拉我这个好人下水,还能保队友;不过路晨也不一定是狼,也可能是季星渠怕自刀被我们发现,所以准备反向诱导我们把路晨投出去,带一个走。”
乔乐谭一番话说得有理,那句“因为候奕说他很会玩”直接开始带节奏,让其他人有种被点醒的感觉——
噢,季星渠很会玩,所以别被他先发制人给带偏了。
所以这轮,哪怕季星渠指认了她,但乔乐谭还是堪堪安全。
季星渠在一旁,不予评价,只静静地听着乔乐谭鬼扯。
第三轮,狼人阵营依旧安全。
乔乐谭觉得胜利在望了,在天黑环节还得意忘形地和自己的队友比了个耶。
收回手势,她的嘴角还挂着笑,微一偏头,发现季星渠正眉目幽深地望着自己,那目光带了点嘲意。
乔乐谭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
却没想到第四轮的时候,之前一直没多说话的陈蕴藻突然揭牌:“我是预言家。”
闻言,乔乐谭心惊了一瞬,下意识地往季星渠那看去。
就见这位少爷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眼里依旧带着蔫坏的笑意,有点讽刺,像是在笑她蠢。
陈蕴藻给两位好人阵营的人发了金水(预言家确认为好人的人),而后指了指乔乐谭和她的狼人队友:“这两位是狼,我们今晚投一个出去,女巫的解药毒一个出去,就赢了。”
乔乐谭辩解了一番,巧舌如簧。
但可惜她的队友不擅长撒谎,又有点露了马脚。
一轮下来,大家将信将疑,但还是有超过一半的人投了乔乐谭。
乔乐谭出局。
她的队友也被女巫的毒药毒死。
“天,亮了。”
候奕说完这话后刻意卖了个关子,才在众人殷殷的眼神下宣布: “好人阵营获胜!”
好人阵营的玩家立刻发出欢呼声。
候奕开始复盘这一轮,在说到乔乐谭前两轮刀的都是季星渠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乔乐谭在心底干笑两声,却没敢再看季星渠,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经过这一下,她对季星渠的游戏能力算是有了判断。
这不仅要有对游戏的判断力,还得要有对人的判断力。
假如遇上个不上道的预言家,就猜不透他这个计谋背后的逻辑了。
时间还有一些,大家又开始了第二轮游戏,这回乔乐谭拿到的是平民牌。
她坐得有点僵了,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往旁边侧了一些。
在她调整的过程中,放在地上的手随着身体的幅度往旁边去了一些。
手掌落下的时候,不是碰到地面,而是摸到了另一只手。
她的掌心是热的,而覆住的那手背,却是凉的。
这样冷热的刺激,同触碰到肌肤的细腻触感一起,密密麻麻地冲上乔乐谭的神经。
她的心脏骤的漏了一拍,眼底晃过项链银白的光。
而被她压在下面的那只手却是一动未动。
就这样,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乔乐谭的手在那手背上停了几秒。
她才像是恍然察觉一般,触电般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