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鼻子里满是血腥味,她想起那边的老阿陈,连忙往去找人。
双方打起来的时候,拖拽老阿陈的绳子已经被砍断了。她吃力的把人反过来,只见着老阿陈露出来的头脸上血肉模糊。整个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阿陈?”明棠唤了几声,她手按在老阿陈的脖颈上,摸到了脉搏。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府君!阿陈还活着!”她大声朝着元澈那边呼喊。
元澈过来,查验了一番老阿陈的脉搏,将老阿陈抱扶起来。
“你去准备一点热水。水里放点盐。”
明棠嗯了一声,立即去了庖厨。
庖厨里留着灶火,上面架着铁壶,里头烧着水。她把东西准备好送到了元澈那儿。
元澈的袍服和脸上血迹点点,他将双手洗净,让明棠将四处的门窗关好,把火炉提到阿陈面前。
元澈动手给老阿陈处置伤势。
明棠在旁边焦急等着。
老阿陈的脸上已经被磨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身上也是惨不忍睹。
她看着元澈给老阿陈将伤口的泥土等物清理出来,将污血擦拭干净。
“阿兄。”外面元治来了,“外面的那些尸首该怎么处置?”
那些尸首留着是个麻烦,要怎么干净的处理掉也是个问题。
“丢到外面,怕容易把狼群引来。”
元治的话语里全是懊恼。
在山林里处置尸首,要说简单也简单,冬日里也有野兽出来觅食。但血迹一路过去,要是把狼群引过来,那就给自己惹麻烦了。
“有猪圈没有?”明棠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剧,突然出声。
元澈回头看她。
“有的话,可以丢进去。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处理好了。连骨头都不会有。”
猪这种东西,看起来肥头大耳,憨厚十足。但却是什么都吃。而且会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放过,吃的干干净净。
元澈回头暼她,眼神里颇有些意外,明棠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她在方才的混战里沾了血,眼神定定望着人,有种故作的凶狠。
“我这里没有那东西。”
元澈道。
这里是他用来躲清静的,不会拿来豢养家畜。
明棠啊了一声,“那要不然拆了?丢到各个地方去?就算要找,也少说花不少的功夫。”
经过了方才的混战,看过了老阿陈的惨状。她此刻冷静的厉害,没有半点害怕。
这个时候害怕没有半点用,反而还会坏事。
元澈挑了挑眉,他目光下移,见到了她袖里微微颤抖的指头。
“要是府君忙不过来,我去帮忙。”
元澈道了一句不必,“山里有很多没有入眠的野兽,冬日觅食困难,这几个人过会的功夫就可以被分食殆尽。”
“这事三郎你去办。人丢出去的时候,可以把首级斩下来,将林子里觅食的野兽吸引过来。”
元治满是兴奋,口里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明棠见着元治去了,“我不用去吗?”
“你去做什么?”
元澈有些好笑,“帮着三郎搬尸首,还是帮着他砍人头?”
“你留在我这儿就好。”
她点头,“好。”
元澈回头暼她,她外面那层故作的凶狠已经化开,她见到放置在一旁的木盆里的水,马上去换上一盆干净的。
她不懂医术,但做事却十分的周到,所需的器物都被她摆放整齐,放在元澈最方便拿的地方,擦拭双手的巾帕也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明棠看着元澈给老阿陈包扎好。
“阿陈还好么?”
明棠问。
元澈摇头,“他年岁大了,这里又没有多少药。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明棠听后,看了看卧榻上的人,点了点头。
她拿了两个被炉,里头添了炭火放到老阿陈的被子里。
元澈将双手擦拭干净,见她望着床榻上的老阿陈。
她的眼神哀伤且悲切。那股悲伤凝成了一层雾,浮在了她的面庞上。
她的眉目笼罩在这股悲伤下,落到他的眼里。元澈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琉璃珠。晶莹剔透,放在日空下,越发的玲珑清透。
看得人想要收于掌中。
外面传来动静,元治在外面大喊,“兄长,我回来了!”
明棠回神过来,她把门打开就见到元治笑嘻嘻的站在门外,他衣袍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深褐。
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明棠,脚步欢快的上前来,“你没事吧?”
元治口里说着,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看着也应当没事。”
经过她出手相救,元治待她亲近了许多,没有之前的警惕和防备。
“都处置好了?”
元澈从明棠身后出来问到。他脸颊和双手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衣袍上血迹点点。
元治点头,“人死之后,也不会流血。处置起来倒也干净。”
“兄长,我们回洛阳吧?”
死了人,还是权臣的儿子。哪怕是对方先动手,一旦闹出去,也很难收场。
尤其楼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到时候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不要外面那层周公的皮来对付他们,少不得要有许多麻烦。
“走?为什么要走?”元澈反问。
“你这个时候走了才是心中有鬼。我听说楼玟的这个儿子,被他阿爷娇纵的无法无天,有时候连楼玟这个老子都管束不住。”
元澈毫不在意的看了眼袖上沾的血迹,他伸手轻轻在袖口上掸了掸。
“我看他只带了几个人,在这个时候,应当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跑出来胡闹的。至于行踪,也不可能说得清楚。就算找来了,这山这么大,又能寻到什么?”
“倒是庄子就在这儿,你人跑的快,回头还得找理由来搪塞。”
元澈嗤笑,“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花多少时日能找到这里。”
元治被元澈说的一愣,而后笑起来,“兄长说得对,就算他们找来了又有什么要紧的。等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得好声好气的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元澈看了眼那边狼藉的前堂,对明棠道,“你先去休息,这里我们来料理。”
明棠看了一眼门内,元澈道,“我会让人来照顾阿陈,你先回去。”
元治也道,“这儿有我和阿兄料理,出不了什么事。”
明棠点点头,她回到房内,听到外面声响不断。
到了外面天色暗了,各种声响才消停下来。
用完晚膳,门外有人叩了几下。开门一看,元澈站在门外。
他身上已经收拾干净了,沾血的外袍也换掉。
“府君,你——”
她话语还没说完,元澈已经进来了。
他长了一张怡人的面孔,但身量却是十足的高大。
那身量在宽大的衣袍里遮掩的严实,远远的看着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靠近了,他垂首下来,整个人都没入他投下的影子里,便能察觉到那股压迫。
明棠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元澈看她退避开,笑容比方才更多了些。
“我来看看你的手臂。”他手里空空,没有带任何治病的东西,怎么看不像是给人看病的样子。
明棠捂住自己的右臂。
白日里混战的时候,她给人那两闷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用力过猛伤到了筋骨,手臂那儿抽抽的痛。
“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吃惊。
“我自幼习武,习武不是什么娇贵的事,我什么没有受过,什么没有见过。”
他随意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坐床上,向她伸手,“让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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