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睡了过去，也没有听到他这话。
齐霁对她很仔细，睡裙上的褶皱，还有不小心沾上额头的一缕乱发，都被他仔仔细细的收拾好。
止痛药在睡梦中发挥了作用，让原本皱起来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不管睡着了还是醒着，她的模样总是好看的。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她睁开眼的时候，不管生气还是大笑，都有她自己独特的活气。
他把她的手臂给放到被子里，好好的给她盖上之后，这才心满意足。
明苑第二日醒来，和那天一样，房间内早就没有了那人的影子，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只是窗户还是开着。
明苑看向墙上的空调，见着空调上欢快的显示着温度，勤勤恳恳的吐出白雾。
她脑子里头的一根弦立刻就断了。
完球子了，这下电费怕是要超额了！
电费多出来倒也不算什么了，问题是爸妈回来之后，看到电费短信恐怕会给她唠叨上三天三夜！
明苑仇大苦深的等着那个神仙再次出现，然后好好给他解释一下空调的用处。
结果接下来这几天，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长假结束。
这个长假，明苑过的真是刺激万分，二十多年来头一次遇见灵异事件，这个也罢了，竟然还能遇到和自己前世有牵扯的神仙！
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全都加在一块，都没有这几天这么刺激！
长假过后，午休时间。明苑抱着手机这里刷一下那里点一下，来来回回的看。见着某乎推送的一个问题‘人有前世今生吗’。
她不喜欢男人扎堆的地方，尤其是网上社区，男人多的地方，尤其网络上没了那一层皮，那些男人都显露出了猥琐本色。
可她看到那个问答，还是点进去了。
里头奇奇怪怪的，回答的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自己前生是老农民手里的一颗大白菜。
明苑迟疑了下，她手指点了几下，飞快的打字。大致的把自己遇见齐霁这件事说了一下。还特意匿名了。
有些事现实里不好对人说，憋在心里久了就会觉得不舒服。网络上倒是有个好的发泄途径，而且只要不是有人特意去查，谁也没有那个闲心思来管匿名后面的到底是谁。
等到过几天去看，发现那个回答下面已经有了一票留言。
‘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写吧，写吧。’
‘从幻听到幻视一步步加重的感觉’
‘超出了我的认知，去看医生把，感觉像是精神分裂。’
一顺溜看下来，绝大多数都是说她是不是精神出现问题了，要尽早就医，不要耽误病情。
不过也有个别的，并不说她是幻听幻视。
也有些说好羡慕的，甚至还说自己也有什么类似的遭遇。
但有一个特别引起她的注意。
‘你说的如果是真的话，那么那个仙也会遭劫的，天下这么大，应该也不会只有他一个神仙，他这么随便出现，和你有牵扯。对他自己也不利。每个空间有每个空间的法则，要随心所欲的话，早就乱了套。尤其如果因为他改变你的命里什么的话，这个因果不是一般的大。你要是真的为了你们好，最好还是别有牵扯。’
明苑的手指点在那个留言上停了下。
她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没有任何研究，要不然也干不出公放大悲咒，送鬼不成反招鬼的事来了。
她连灵异事件都处理不好，更别说对神仙里的那些弯弯道道。
明苑接下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尤其那个神仙似乎还心有所属。他看起来只是要债的，似乎自己只要把那些债给还了，那么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她自己的心思，她自己知道。
她对那个白衣神仙感情没有那么坦坦荡荡，她有自己的龌龊心思。
并不是那种只要他陪着自己，而且要他因为自己染上七情六欲，不是说神仙都断情绝欲，那么她还真想看看他有了所欲所想是个什么样子。
反正她就是普通人，看看神仙因为自己变成了那样，绝绝对对的，是她赚了。
可是现在她又犹豫了。
她那些想法，都是极其自我。甚至她还暗搓搓的准备找机会去实现。可是一听到他可能因为这个要遭受因果，她就犹豫了。
她不知道因果到底是个东西，但听起来，如果沾上了，恐怕他的结果不太好。
明苑把手机给放到一边。
白衣神仙白天不怎么出现，偶尔会在她公司又或者上班的路上会显露身形，但是只是几秒，还没等她过去，就已经消失了。
到了晚上出现的几率大点。她从浴室里钻出来，才吹完头发，一回头就见着他坐在那里。
齐霁见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裙开口道，“天气要转凉了，记得及时增添衣物。”
明苑把手里的电吹风放到梳妆台上，她回头过来，“你……是真的吗？”
她想起她那个回答下面，几乎半数的说她是不是精神分裂出现幻听幻觉的。她自认她没有那些人说的毛病，但这一切实在是太虚幻了，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去听人说，恐怕也会觉得对方怕是脑子有病。
“什么意思？”白衣仙人挑了挑眉。
芝兰玉树，松姿竹韵的人，哪怕挑眉也是赏心悦目。
明苑坐在那里，犹豫了下，还是说，“你这么来找我，不会有事吧？”
“有事？”
明苑干脆把刚吹过的头发一揉，直接往他跟前坐下，“就是你这么下来，和我在一块，对你来说真的没事么？”
“不会有因果啊什么的。”
“你什么时候也知道因果了？”齐霁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赞赏，“原先对这些不是一窍不通的么？”
“别打岔。”明苑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心底里下了个决定，她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快刀斩乱麻不管对谁都好。
“你不是说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明苑问，不等面前的回答直接道，“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我给你。”
“然后呢？”齐霁并不急躁，反而还问。
“然后……”明苑抿了抿唇，“然后我们就各走各路吧。”
她瞥了眼眼前的仙人，见着他坐在那里，脸色都没有改变半点，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心情，“反正有话说的好，仙凡有别，我们分开的话，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一口气说完，她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面前。
过了好会，他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从此之后各走各路？”
“你要是这么想，那也没问题。”明苑飞快答道。
齐霁听后并没有动怒，也没有拂袖而去。他认真的打量她，一直打量得她后背发麻，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还是没变。”
明苑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由得抬头起来，“什么没变？”
齐霁含笑看她，“怎么突然说这话？”
明苑搓着手，满心的不安，还没说话，又听他问，“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明苑一下就抬头起来，满脸意外，“你怎么知道？”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皎月一般的人轻声笑了笑，“你平日里和我说的口气不同，我怎么会听不出来。”
更何况现在的她又不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心里想什么，全都统统摆在脸上，看一眼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
明苑小声道。
那些说她是不是精神分裂导致的幻视幻觉，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她也很好奇，好奇眼前的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从来就没有遇见过，似乎这一生的奇遇都花在了这个上面。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从小开始，除了小学时候摸过一次特等奖，只要摸奖，全都是安慰奖。运气算不上好，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她遇见？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明苑不可思议的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笑。
他笑的温软却纵容，话语里甚至带上一股怂恿。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却见着他依然还是笑，并没有半点的怒容。
“这是你说的。”明苑飞快冒出一句。
齐霁愣了下，随即浅笑点头，“是，是我说的。”
明苑动了下，她抬手起来去触碰他。
眼前人和普通人其实是很不一样的，他长得要比那些普通人好看的多，周身渡了一层浅淡的蓝光，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人类。
也无外乎她会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她的错觉。
手指触碰到他的脸上，微凉的触感就从指尖传来。
明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得，一下收回手。
她坐在那里，两眼和铜铃似得，直瞪瞪的看着他。满眼的无措。
她这样子可谓是百年难见一次，齐霁主动向她的手靠过去，柔软温凉的肌肤再次向她的手指上贴近。
明苑感觉到手上传来的触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何？”他问。
明苑眼睛飞快的眨了好几下，她心跳的有些快，是很快，快到她有些受不了了。
“我、我……”
那样妍丽又清皎如月的一个人，就这么贴在她的手旁。笑意盈盈的问她如何。
明苑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不够用了，是真的不够用了。
像是一下就宕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算是在勾引吗？有这么勾引人的吗？
她满心悲愤，可偏偏质问不出来，因为她心里还有个隐蔽的角落里腾起一股欣喜，那欣喜在心里无限度的扩张，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充满。
她骗不了自己，其实她很喜欢被他这么对待。
“如何？是真的吗？”齐霁任由她的手就这么贴在他的脸上，笑望她。
明苑被他的笑容给晃花了眼，直愣愣的望着他，一时半会的连自己原先的打算都忘记了。
“小傻瓜。”等到他的手落到自己头上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的体温偏凉，而且触碰的质感和普通人的完全不一样。
感觉触碰在极其丝滑的丝绸上，柔软到不可思议。
她迷恋这种触感，甚至有些不想放手。
可看到他那双带笑的眼睛，明苑一下把手放下来，她咳嗽了声，“我不是故意的。”
“没说你是故意的。”齐霁笑回。
明苑一下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可是怎么被套路的，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霁揉了揉她的头，“真是个傻丫头。现在可觉得我是真的了？”
明苑在他的笑下，点点头。
他是真的，是真实的。不是她臆想出来的，也不是她幻视幻听。
“你为什么……”明苑努力的组织语言，“为什么要问我要那个东西。”
他没有告诉她，她上辈子答应的到底是什么，“你不怕和我纠缠在一起么？”
“你还是早些和我说吧。我们就不该就这么在一块。”
明苑咬着牙，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一口气全部撕拉干净，免得拖泥带水。害人害己。
可是话说出口之后，她却哭了。
魔门妖女从来不哭，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掉下来一滴泪，妖女只相信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眼泪对她来说，从来就是笑话。
她没了以前所有的记忆，父母双全，变回了那个自幼饱受疼爱的女孩。
哪怕一点点情绪波动，都直接放在脸上。
想哭就哭了，想笑就笑。鲜活得让他都感叹。
“别哭。”他叹口气，把她的身体给转过来。
可是她执拗的坐在那里，死活就是不肯回身过来，齐霁只好无奈的叹息，“你不回头过来，我不好给你擦眼泪。”
“不用。”明苑胡乱抹了两把脸。她正要准备再说话赶人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跟前。
看着她脸上的泪水，齐霁迟疑了下，还是抬手给她擦了起来。
“你怎么能碰别的女孩的脸？”明苑坐在那里，任由他将自己的脸擦拭干净，冒出这么一句。
齐霁一愣，又听她满脸愤慨，“你怎么能这样！”
“你个渣男！”
后面一句已经是带着一股怒气。
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还有女孩子陪着你吗，你这样对得起她吗？你个渣男！”
明苑满腔愤怒。明明说过他有过女孩子陪他，而且听他说起的时候，那股喜欢劲头，她都听出来了。现在又对她动手动脚。
这人难道是当她是死的吗？！
齐霁目瞪口呆，被她突然其来的爆发给镇住了。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如春风破冰，美不胜收。
“你笑什么！”明苑越发生气了。
笑什么笑，难道天上道德观和她不一样吗？
“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