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这一天回去的时候,顾漾失态了。
苏绿眼睁睁看着他一脸正气地走到门边,明明是直走的,却在靠近门的那一瞬,顾漾整个脑袋直挺挺地撞上了门框,虽然他故作优雅地恢复了常态,苏绿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出声。
脑门被撞了,腿也没能幸免,上回是苏绿撞上了楼梯,这回撞的就轮到顾漾了,苏绿又听“砰”一声响,他一脚撞上了楼梯的扶手,不用看,光听声音苏绿就知道有多疼。
眼见顾漾又一次露出羞恼的神色,苏绿连忙怒道:“这楼梯一定有问题!”
一转头,她就看到顾漾略带薄嗔地看着她,脸颊依然发红,却比刚刚在训练室里平复了一些。
苏绿握住顾漾的手:“这楼梯修得不好,对不对?”
顾漾低低“嗯”了一声,却忍不住把苏绿的手握得更紧。
此刻已经过了零点,走廊里的灯是昏黄的,映得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清。苏绿打开卧室门,正要走进去,手却突然被顾漾握住,手指与手指密不可分。
顾漾低着头,略略弯腰,视线与苏绿平齐。
然后,在苏绿注视的目光中,他的唇贴上她的额头:“晚安。”
苏绿冲他挥挥手:“晚安。”
然后以一种逃难般的步伐跑回了卧室。
回去之后,苏绿的心跳依然没有平复。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上辈子,她栽在了一个男偶像身上,这辈子,换了壳子换了职业,她依然栽在一个男偶像身上。
她用力拍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遗憾的是,感情这玩意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冲昏头脑。别说清醒了,她能保持头脑不发昏已经不容易了。
她栽了,她真的栽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会儿,苏绿总忍不住想露出笑容,她想象着刚刚的牵手和亲吻,总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
啊啊啊啊,看来她永远只会是感情的奴隶。
想到顾漾比她还失态的样子,苏绿又忍不住发笑。
她刚认识顾漾的时候,一直觉得对方是那种冷酷型男,不爱笑只爱装酷耍酷的类型,但此刻,当她牢牢贴近他的心,她才慢慢发现,顾漾并不是冷酷,只是太羞涩而已。
洗完澡,苏绿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睡着。
这一夜,她梦到了上一辈子,梦到了秦枫。她和秦枫的热恋期,两人也有过浪漫的记忆,刚回来的时候,那些记忆的确让苏绿刻骨铭心过,但在这个梦里,秦枫的影子是模糊的,他慢慢褪了色,尽管她是苏绿记忆中必不可少的角色,但苏绿的潜意识已经在回避他。
秦枫再不能挑动她的心绪了。
苏绿做了梦,清醒时的状态却很好,推开窗户,窗外晴天澄澈,清新的风自远方吹来,也给苏绿带来了愉快的心情。
楼下,贺之斐和纪书舟在打羽毛球,球往上飞的那一刻,纪书舟瞥见了苏绿:“下来打一局?”
苏绿冲他点点头,蹬蹬洗漱完,就要往楼下冲。
在拐角处遇见顾漾,苏绿冲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顾漾脱口而出“小心”两个字。
在这一刻,苏绿却收了脚,趁着楼下没人,她飞快冲到顾漾身边,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一刹那间,顾漾的脸色由红润变为番茄红,苏绿笑得张牙舞爪,跑下楼梯,在倒数第三级台阶的时候直接跳了下来。
场上贺之斐和纪书舟激战正酣,贺之斐这家伙虽然是个舞蹈废柴(苏绿认为),羽毛球却着实打得不错,纪书舟的球技还算不错,却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一轮下来,纪书舟把球拍塞到苏绿手里:“给我狠狠教训他!”
贺之斐得意地扮着鬼脸:“我不是指你们任何一个人,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
“辣鸡”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苏绿声音更响的“爸爸”所覆盖,贺之斐一挥球拍:“来来来,今天就看谁叫谁爸爸!”
苏绿表示:“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事实证明,苏绿也就是嘴炮能力稍强了一些而已,在羽毛球这项考验体力与技术的运动上,她是敌不过贺之斐的。
贺之斐洋洋得意:“笑话,我小时候可是学过两年羽毛球的,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他话音刚落,顾漾戴着护腕出现在场边:“我学过五年,我们来试试。”
贺之斐:“……”
顾漾出场的一刻,贺之斐心里就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很快,他的感觉化为现实,他引以为傲的羽毛球天才技能,在顾漾更强大的实力面前被虐成了渣渣。
顾漾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特别兴奋,抽起球来一点面子也不给贺之斐也就罢了,一场打完,贺之斐吃了个鸭蛋肚子里本来就有气,刚扔掉羽毛球拍,就听顾漾问:“听说你要叫我爸爸?”
贺之斐:“……???”
“这是你说的。”顾漾冲他一笑,“叫一声试试。”
在贺之斐的人生信条里,只有他叫别人儿子,从没有他叫人爸爸的份,但输了就是输了,输了他认,但他聪明的小脑袋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为复杂的伦理问题:“纪书舟和苏律都输给了我,按道理说他俩该叫我爸爸,这样吧,如果他俩叫你爷爷,我就叫你爸爸。”
苏绿:“……”
纪书舟:“……”
两人对视一眼,这一刻,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几乎不用指挥,贺之斐大发厥词之后,苏绿和纪书舟一把抡起地上的羽毛球拍,就冲对方挥过去。
“喂喂喂!打人不打脸,你们要对我帅气的脸做什、什么……嗷呜。”
贺之斐嚎了一声:“你们俩过分了,输了球的人,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欠揍。”纪书舟扯出一个虚假的微笑,“要不要再来一次?”
贺之斐连忙摇头:“唉,虽然我知道你们嫉妒我,但你们用不着这样,真的。人应该正视自己的缺陷,虽然我很完美,但是我偶尔也会反省自己。”
苏绿:“……”
她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
《暴雪》在海外热销后,国内的销量也出现了小幅的增长。得益于《重生》在海外的出色口碑,这首歌慢慢出现在了国内的音乐榜单上,从末位到中间,再慢慢登顶。
不得不说,《重生》是一首更适合用来回味的歌曲。
初听之下,歌迷的心脏会被冲击到,但慢慢慢慢一遍遍听下来之后,这首歌的旋律便会深深刻在脑海,怎么也挥不去。
然而渐渐地,网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
“只有我觉得《重生》是一首丧歌吗?听多了会得抑郁症的吧?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有心理疾病的人,听了这种歌会发病的。”
“原来不止是我有这种感觉。我听完这首歌的想法倒不是别的,我是觉得苏律可能不太正常,一个正常人会写出这样的歌吗?”
“依我看,《重生》就是不行,假模假样地去海外镀了金,回头再来批判国人的审美品位,好像不喜欢《重生》就是跟不上潮流似的。笑话,这种歌正常人怎么会喜欢?”
苏绿一开始没把这首歌当回事,毕竟E·F·L走红之后,支持他们的粉丝不少,可黑他们的人也能从西湖排队到瘦西湖,要是把那些谣言黑料当真,黑子们什么事没有,她自己得先气死。
但慢慢地,那些不好的言论变了。
某位营销号忽然在网上发言,宣称某地一位患有抑郁症的少女听完《重生》之后病情加重,出现了自虐的情形。营销号煞有介事地举出了具体的例子,又强调了《重生》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他的言论立刻引来了一批拥趸——
“真不理解E·F·L为什么要把这首歌放进新专辑,E·F·L不是一向以正能量偶像自居的吗?”
“我觉得就该封杀《重生》这首歌,我一成年人听这首歌都觉得不舒服,更不用说那些孩子们了。”
“完全不明白E·F·L是怎么红的,哪怕这组合两张专辑大卖,我还是觉得他们上不得台面,我是一个人吗?”
照片里,那位少女清晰的疤痕格外醒目。
一开始,苏绿以为这是营销号编的故事,但看到照片之后,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承认,《重生》这首歌是她的情感表达,是她上辈子到这辈子人生的总结。为什么叫《重生》,因为她重生过,她经历过这一切,但其他人并没有过她的体会,他们自然也不理解她的感受。
或许对于听众而言,苏绿把自己的感情全盘丢过去是一种负担,太过沉重了,除非做好心理准备,可能真的会有人承受不来。
无论营销号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这张照片的确让苏绿感到不适。
她写歌,是为了让更多人喜欢,而不是伤害到人的。
上一辈子苏绿是演员,她接触过偶像,却并不理解偶像的定义,这辈子她成了偶像,她懂一个偶像向外界传递正能量的责任。
可现在,她的歌伤害到了别人。
如果这是真的,它就和苏绿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
那个营销号发布的言论下,慢慢聚集了不少E·F·L和苏绿的黑子,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抨击《重生》这首歌,把苏绿描绘成了刽子手和恶魔。
甚至,在黑子口中,苏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真实的反派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