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时节，京州下起了绵绵的雪，气温长久保持在零下。
苏绿整个人包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衬得她脸只有巴掌大小。车门推开的刹那，寒风直往领口里钻，苏绿“阿嚏”一声，嗓子立刻有些沙哑了。
这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京州的主干道难得没有拥堵，汽车一路直行，一直开到京州电视台楼下的停车场。
在各家卫视发来的邀请函里，E·F·L最终选择了离得最近的京州卫视。
京州卫视虽处京州这座北方重镇，风格却偏民俗，收视率和影响力却远不如南方的蓝海卫视和橘子卫视，即使在春节晚会这种时候，京州卫视也只是各路明星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E·F·L能来，可谓是京州卫视这场晚会最大的惊喜。
E·F·L确认加盟的那一刻，京州卫视就迫不及待地打出了整幅宣传海报，海报上，E·F·L站在第二排的最中间，虽然不是C位，倒也格外醒目。
为了扭转颓势，京州卫视更是在京州机场、高铁站和地铁口等人流拥挤的地段投放了巨幅海报。
苏绿他们一路过来，商场大屏上，红色毛线帽红毛衣的他们笑容灿烂，仿若冬日暖阳。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演播厅里温暖的空气让苏绿一秒恢复状态，她抱着茶杯，满足地蹭了蹭脸：“真舒服呀！”
“你怎么这么怕冷？”盯着苏绿发白的唇，贺之斐嫌弃地瞅了她一眼，却翻出不知哪里的一个热水袋，傲娇地递给她，“暖暖脚，别到时候腿发麻了跳不出来。”
苏绿撇了撇嘴：“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当场表演开档舞。”
贺之斐毫不客气地给了苏绿一记爆栗。
从医院回来以后，苏绿每天跟着顾漾练舞，舞蹈实力突飞猛进，眼看着就要赶上贺之斐。
贺之斐当然不服气，当场就要和苏绿battle，结果这家伙人高马大，跳起舞来不如苏绿灵活不说，那天他情绪太激动，舞蹈刚跳不到一半，苏绿只听“嘶拉”一声巨响——贺之斐裤子直接裂了，露出了——
大红色内裤。
苏绿看得眼睛都直了：“卧槽，臀妞，你也太有牺牲精神了！”
苏绿感动地鼓起了掌。
哪怕贺之斐再三辩解这是本命年他妈给他买的内衣三件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选择了忽视。
继臀妞之后，贺之斐又收获了裆王外号一枚。
……
晚会的时间一直持续到零点以后，E·F·L的表演时间大约在11点45分，一共表演两首歌，一首是经典节日曲《新年快乐》，一首是《墨绿色人生》。
表演还未开始，京州卫视的工作人员就来回跑了好几趟休息室，一会儿递个红包，一会儿拿点瓜子零食，生怕几人觉得无聊。
苏绿嗑着瓜子，一边刷刷微博，时间过得飞快。
她今天的造型和京州卫视海报上一模一样，亮红色的毛线帽，上面纹着一只瞌睡的小黑猫，上半身是一件宽松的红色毛衣，搭配黑色牛仔裤，化妆师今晚上的粉稍有些厚，一照镜子，苏绿觉得自己的脸足足白了好几个度。
她歪着脖子，“咔哒”一声，把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几乎在苏绿发微博的同一时刻，一大群粉丝涌了进来。
“新年快乐呀苏小绿！”
“这是谁家的年画娃娃，乖，快到阿姨怀里来，啾啾啾！”
“超可爱哒！我居然有苏小绿同款的红毛衣，那个绒球球也太可爱了吧？”
苏绿刷着微博，笑眯眯收下了所有人的新年祝福。
这段时间，她的微博粉丝涨得飞快，一眨眼就从100多万涨到了接近500万。
粉丝们一个个嘴甜得要命，一天能花式夸苏绿上千次，苏绿自认够谦虚的了，却还是在粉丝的糖衣炮弹中迷失了自己。
——没错，她就是那么完美的人！
今天也是一样完美。
大概是过年的原因，粉丝的嘴巴更是和开过光一样，一句一句都夸到苏绿心坎里了，眼看着评论数越来越多，苏绿刷微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但渐渐地，苏绿的神色微微变了。
怎么回事，满眼的“好帅气好可爱”怎么突然变成“卧槽”了？
苏绿手随意一动，新的一条居然是——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
“卧槽，原来我不是一个人！我也发现了！”
“我确定今天是春节，不是愚人节！”
苏绿满脑袋问号，粉丝们这是发现什么了？
下一秒，苏绿就意识到，自己的评论数、@数和点赞数正以远超以往的频率疯狂上涨，400多万的粉丝数也在一瞬之间迅速飙升，不一会儿就跨过了500万大关。
原因——严泽转发了她的微博。
严泽V：“@苏律，新年快乐。”
“我瞎了，严泽为什么突然关注苏律？”
“他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他关注苏律干嘛？”
“……我忽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苏律不会是对我严泽男神下手了吧？？”
“楼上放屁！”
“楼上放屁＋1。”
“楼上放屁屁屁屁屁屁！！！”
光翼组合解散之后，严泽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他整个人却突然沉寂了下去，令粉丝们引以为憾。当年微博刚开通的时候，严泽可是十足的网瘾少年，每天和苏绿在微博上吵来吵去，非要秦枫来调停才肯作罢。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六年而已，这三个人，一个离开了人世，另外两个老死不相往来，只有从苏绿那早已停摆的微博里，网友们才能寻觅到一点严泽当年的鲜活气息。
严泽已经足足半年没登陆过微博了，一登陆，第一条居然转发了苏律的自拍。
粉丝们不禁浮想联翩。
但也因为严泽这条微博，苏绿的微博关注度忽然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晚上9点，严泽发博不到10分钟，“严泽苏律”的词条空降微博热搜34名，9点10分就已攀升到第18名，半个小时之后迅速登顶。
苏绿也沾了光，跟着爬上了热搜榜。
苏绿的微博下爬满了各种问号，从黑人问号到白人问号到猫咪の疑惑，事实上，苏绿自己也很疑惑。
她严重怀疑严泽脑子有病。
再一刷账号首页，她的粉丝里，严泽居然也在了。
这一关注，严泽的粉丝更激动了。
“老实交代，苏律和严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放过严泽，冲我来！严泽，你的大好青春可不能败在苏律这个只会摸屁股的男人身上！”
“……严泽关注了苏律，苏律没有回关，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丧病的事吗？”
作为国内偶像转型最为成功的人物，严泽的粉丝数早早破了亿，哪怕近两年他深居简出，粉丝数不减反增，对比之下，他的关注数一栏简直少得可怜，只有寥寥数十人，多数是他合作过的导演和制片人，三线以下的明星几乎没有，苏绿是唯一的例外。
休息室里，苏绿也正面临着队友们的严刑逼供。
“你认识严泽？”顾漾抬眸，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但苏绿隐约觉得，他似乎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苏绿耸肩：“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顾漾双目微微一凝，对苏绿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他看出了苏绿抗拒的态度。
顾漾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侧脸却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那他关注你干嘛？”贺之斐扫了一眼手机，“卧槽，苏大驴，你粉丝怎么涨这么快？你是不是偷偷买粉了？”
苏绿摸了摸下巴：“我猜……因为我比较帅？或者我太红了？严泽想蹭我热度。”
贺之斐冲过来卡她脖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绿感慨：“果然，我已经红到队友们都忍不住对我下手了！”
“呵。”贺之斐投过去一记鄙视的眼神。
苏绿发微博的时候特意带了京州卫视的标签，被严泽一转发关注，京州卫视这个词条也在不久之后登上了微博热搜。
就因为这个原因，等待开场的时间里，京州卫视的工作人员连着给苏绿换了六七次瓜子糖果，还硬是给他们每人多塞了一个红包。
……
严泽的经纪人李雷嘴巴张大：“你想和苏律谈恋爱？”
严泽不置可否：“嗯。”
“和苏律？”
严泽又“嗯”了一声。瞥见自家经纪人面色大变，他眉头微挑：“你有问题？”
李雷绝望地摇了摇头，又像自言自语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提早和环卫处打好关系，现在扫大街的好像都要硕士生了。”
严泽：“……”
正说着，严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严泽双眼微眯，他并没有犹豫：“喂，秦枫。”
秦枫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严泽，你想做什么？”
严泽唇角微勾：“秦枫，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苏绿已经回不来了，你不要再给她造成困扰。你现在关注那个苏律，别人只会想到她，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好吗？”
“秦枫，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什么？”
严泽的笑意自听筒传递到秦枫耳边：“你真是个大傻逼。”
说罢，严泽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打开微博，刚刚还在线的苏律已经下线好几分钟了，屏幕上，严泽轻轻摩挲着照片人的嘴角。
他情不自禁地扯出一个微笑。
真好，秦枫是个大傻逼。
他的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