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空寂的房檐处,黑影一闪而过。
“人呢?”
容凛侧坐着,烛火摇曳,室内一片光明,独他身上落下大片阴影。
他转动手中水碧色的玉簪,指腹蹭过划痕,原先一身的阴鸷之气,霎时又削减云散。
本是没由来的一句话,暗邢却立马懂了,“傅筹已离开。”
“他先前找过你?”
容凛将手中的玉簪搁置在书桌上,明明带着询问的语气,可话出口已满含压迫。
暗邢有些踌躇。
他虽看不惯傅筹,倒也不至于泯灭人性,先才傅筹急火攻心,吐血倒地,他也是亲眼所见。
按容凛睚眦必报的性子,知晓傅筹对苏云渺有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暗邢这才记起被傅筹惦记许久的簪子,也是苏云渺让他转交给容凛的。
他是想借此消散些男人的怒气,却不想已一眼被洞穿。
思忖了下,他还是点了头,“这是在玉灵镇苏姑娘让属下转交给您的,当时傅筹也曾因此找过我。”
他没细说这其中的经过,只将苏云渺交代的话说了些。
良久之后,容凛才道:“不是他的,劝他还是不要惦记。”
他嗓音已缓和许多,虽带着浓厚的警告,倒没有太多杀意,应当是消了气。
暗邢闻此,知道自己算是赌对了,长舒一口气,这才放心离开。
……
屋内烛火愈旺,光线也愈加豁然。
容凛瞥向桌上的玉簪,薄唇微挑。
今夜他瞧见傅筹的举动,确实已起了杀心,他的东西向来是不容他人染指分毫的。
可傅筹落寞离开,他心底又有些释然。
他已无需同傅筹争抢,早在客栈那晚,胜负已定。
毕竟,少女为救他愿掷出心爱的玉簪,而他傅筹只能卑劣地拾少女遗落的手帕。
他嗤笑一声。
他容凛,又何须同一个败者计较。
近日苏云渺大多在百草阁待着,她对毒颇有些兴趣,在其中也能找查阅到与容越体内毒素相关的医书古籍。
申时已过,她才离开,只是刚出门,角落里那道红色身影便缠了上来。
“喂,你可终于出来了!”南宫月跳着脚在她身侧喊,“你那么厉害,就不能和我比试一场吗?干嘛老躲着我啊!”
她一身红衣张扬如火,不停地在苏云渺身侧打转,与少女冷淡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姑娘,那毒……”同样等候许久的诸葛秋暝正想说话,便被小姑娘瞪了回去。
“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可少说两句!”南宫月仰着小脸警告。
有她在,诸葛秋暝连半句话都说不上,生怕这姑娘一生气就给自己来一鞭子。
这南宫月是南宫复幺女,也是最得宠的。
父亲是个恪守本分的文官,哥哥是镇守边疆的将军,而这姑娘却成日想着当盖世女侠。
大抵是容凛的事迹被吹得神乎其神,这南宫月便在太子府吵嚷着要同男人比试。
不过容凛正忙着大婚的事,成日不见踪影,这不机缘巧合碰上了苏云渺,便锲而不舍地跟着。
“我同你说话呢,你做什么不出声!”南宫月稚嫩的腔调再次响起。
苏云渺顿步,神色有些无奈,“你为何非要同我比试?”
“他们说是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我赢了你,便等同赢了殿下,那样我就成了京都最厉害的人啦!”小姑娘一脸认真。
苏云渺见她还不及自己肩膀高,模样也稚嫩,说话倒是条理清晰。
她柔下声调,水眸也染了笑,“我不同小孩子打,待你长大些,再来找我吧!”
她实在生得好看,含笑时四周场景都失了光彩。
南宫月年岁小,到底见识少,一时就看呆了。
待她回神,苏云渺已走远。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南宫月气得直跺脚,偏偏一旁的诸葛秋暝还大声笑着看热闹。
她恼了些,手里鞭子就甩了出去。
诸葛秋暝瞪眼骂了句,随即就大喊救命,不过身体还未察觉疼,耳边就听见了一阵惊呼。
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暗邢一把扯住了鞭尾,没用什么力道就将握鞭的南宫月反甩在了半空中。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闭上眼尖叫着哭喊,等脚踩在实处时,才敢睁眼。
入眼是苏云渺那双担忧的水眸,“受伤了吗?”
南宫月愣住,不知为何觉得耳尖发热,她闷声不说话,也完全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
……
容凛今夜来时,已自然到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燃着,却不比平日明亮晃目,他一眼就瞧见书桌旁多出的陌生人,慵懒随意的姿态,瞬时变得凌利起来。
苏云渺刚从里间出来,手里拿了件单薄的披风,看到站在南宫月身旁凝眸不语的容凛时,已习以为常。
只是她想将衣服盖到小姑娘身上时,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哪里来的小东西?”容凛将她手中的披风扯过,随手扔在南宫月的头上。
苏云渺轻叹,想起这小姑娘叽叽喳喳念叨了一晚上,要拜她为师的事,轻声解释道:“一个小孩子罢了。”
她说着想挣脱男人,将那胡乱扔的披风盖好,下巴却被桎梏抬起。
“你又能比她年长多少!”容凛那双阴沉的眸子俯视而下,神色有些不悦。
他不大喜欢旁的事分占她的目光,便沉声说道,“明日之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苏云渺怔住,“我以为会更快些。”
她还想着为容越解毒之事,毕竟宜早不宜迟,成婚不过是虚无过场。
“已经很快了,倒也不必着急。”容凛放开她,将袖中带来的锦书展开。
这锦书绣纹细致精巧,展开时也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婚书?”苏云渺侧首望向身旁的男人,眸中带着不解。
“既是成婚,婚书自然必不可少。”
容凛俯身将人半拢在怀里,下颌近得要贴在她肩上,“难不成夫人想反悔?”
苏云渺不知做何想。
此刻她耳侧都是男人呼出的灼人气息,侧首时鼻尖甚至隐约能蹭到他的脸颊。
她心跳的很快,那种悸动无法言说。
苏云渺回过身时,唇角微勾了下,“没有。”
眨眼须臾,已是大婚之日。
京都满城红色,沿河的灯笼也挂了一盏又一盏。
全城百姓满脸喜色,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失踪一月的太子容凛要迎娶太子妃了。
这婚礼办得盛大,丝竹管弦响彻不停,整个皇宫也陷入忙碌,只有苏云渺,较为沉静。
她随容凛安排的人吩咐,自晨起时便开始准备,如今日落黄昏,才得些清闲。
苏云渺正欲将碍眼的盖头拿掉,手腕却突感一阵温热。
“夫人不必心急,这盖头还是为夫挑开更为合适。”
不等她做何感想,盖头已被掀开,入眼满目喜庆红色,还有眼前一身喜服的容凛。
苏云渺知道男人生得极好,五官俊朗飘逸,俊美无俦。
可她从未见过容凛穿这般耀目的红,这颜色太张扬,像是将男人邪肆的气质无限放大,凤眸微挑,已叫她辨不出清明。
她看得有些许久,容凛又何尝不是。
虽然时间紧促,可这婚服是他亲自拟稿吩咐人做的,绣艺精巧,振翅的彩凤盘旋在少女的锁骨两侧,那如凝脂般的白,才叫人移不开眼。
容凛将人带至桌前,上面整齐摆放着糕点,他拿过杯盏,倾倒时酒香四溢。
“这是合卺酒。”
浓郁的酒味四处弥漫,苏云渺轻声道:“我不会喝酒。”
她从未沾过酒,只置身这酒香之中,就已有几分晃神。
“只一杯并不醉人。”容凛将自己那杯也倒满,才递了过去。
他转眸看向面露犹豫的少女,弯唇道:“难不成,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苏云渺摇头说没有,她微敛神色,终究还是端起了酒杯。
容凛启唇浅笑,两人手臂交缠,杯中酒已饮尽,他却适时凑到她耳侧,轻笑道:
“夫人,这一局,你又输了!”
……
红烛燃了一半,烛蜡已堆积许多。
轻纱似的云帐摇动,帐外的场景隐绰可见。
苏云渺睁眼时,只觉得浑身软弱无力,头顶落入阴影,抬眸时容凛就在身侧。
男人已换下那身繁复的喜服,此刻穿着极单薄的中衣,侧坐在床榻之时,腰腹布料收紧,堪堪可见有力的肌理。
“你给我吃了什么?”苏云渺收回视线,声音有气无力。
她背靠在床围一侧,身上已换了件红色的内里,只沉声说了一句,心口却大力起.伏。
容凛俯身凑近,幽暗的眼底满是笑意,“九幽旖旎。”
这是他花费三日新研制出的药物,此药同软骨散异曲同工,却不会让人昏迷,极易融于水,且味与酒香无异。
苏云渺深有所感,“容凛,你想做什么?”
她虽算不上心思深沉之人,可却用对容凛多失防备,一次又一次跌入他漏洞百出的圈套。
容凛闻言,微眯起的凤眸已藏不住眼中恶劣邪魅,“你会知道的。”
他指腹拨动少女散落在身前的青丝,如玉的锁骨悉数落入眼底。
他终究还是用最恶劣的手段,将她困入怀中。
容凛俯身手臂穿过那件如云的软纱,揽过那纤柔的软腰向自己贴近。
手掌抚过少女的后颈时,眼底的欲.望倾泻,他哑声诱哄道:“把眼睛闭上,你承受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骑着独轮车缓慢经过,并大声喊道:各位看书的小可爱,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