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偏院的木门被敲响。
苏云渺拉开房门,看到了满脸喜色的侍女,“何事?”
晨光柔和,她还穿着昨夜那身水青色的长裙,褪去周身的清冷,看起来高不可攀。
侍女晃了神,愣了下才道,“苏姑娘,小姐请您到前厅一趟,说是您的未婚夫君来了!”
“未婚夫君?”苏云渺侧眸,对这个称呼显得尤为陌生。
侍女笑着说道,“是啊!听说您未婚夫昨夜找了您一晚上呢!知道您在遥家,可是一早就来了!”
苏云渺闻声蹙眉,昨夜男人走得匆忙,并未同她细说。
她沉默了片刻,想着大概是容凛想出的计策,她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
……
前厅内,容凛已到了许久,以免身份惹疑,只有暗邢在,其他几人则是在暗处探察。
“容公子,请用茶。”有客到访,遥栀兰的父亲竟也亲自来了。
容凛看着烟雾轻散的热茶,略显恭敬地颔首,品了口茶,“上等龙风,遥门主客气了!该是容某要多谢遥姑娘才是。”
遥孟合捋着胡须笑道,“尊夫人也是与小女有缘,倒是容公子爱妻心切。”
容凛寻妻之事,昨夜在城内传遍,他又怎会不知。
遥栀兰朝容凛颔首,神色怔然。
自门派隐退,府上到访之人屈指可数,如今容凛登门,竟让父亲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龙风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容凛道:“说来惭愧,这几日舟车劳顿心生躁烦,昨日便和夫人生了口舌。”
遥孟合见他面露难色,心内唏嘘,面色倒是沉静,“夫妻相处,理应多体谅宽容。”
在场几人中他的年岁也算得上长辈,说得语重心长。
“门主有所不知,其实我与夫人并未成亲,相识不过月余,不止是心性未通,平日里也多生口角。”
一旁的暗邢闻言,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这……”遥孟合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缘由,顿了半晌,才问道:“既是未成亲,如何以夫妻相称?”
毕竟这女子最重视的,就是忠贞与名声。
容凛解释道: “我二人实为表兄妹,确也有婚约在身,姨母病逝,家父不放心,便让我将其接回家中照顾,也便于以后成婚。”
“祖上世代经商,在下却独爱这武林潇洒。虽手无缚鸡之力,也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如武林豪客一般,寻件趁手的兵器,以解心中崇敬。”
遥孟合浓眉紧锁,心下太过震惊,“没想到容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这也是我与夫人争吵的缘由,她是世家千金,最瞧不起的就是武林中的蛮力莽夫,一心想早些回去成亲,便对我绕行到此颇有微词,这才……”
……
苏云渺来时,已过了半盏茶功夫。
她并不知晓容凛的计策,只能推脱时间。
到了前厅时,众人正聊得欢畅。
暗邢眼尖地瞧见了那抹娉婷纤瘦的水青色身影,咳了声赶紧上前道:“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
他这会子倒是机警许多,背对着众人,眼睛都快眨瞎了。
她顿感无奈,蹙眉颔首,也没有接话。
倒是容凛,动作还是慢条斯理的,悠悠走近时才道,“夫人,可真是姗姗来迟!”
许是对“夫人”二字过于陌生,那话音听着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云渺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也不好当面问,便静静站着。
遥孟合细看了眼,心下微叹。
两人相处是这般行径,倒是和容凛说得一般无二。
……
夫妻二人貌合神离的消息在遥府内传遍时,两人正在偏院内交谈。
暗邢背靠在木门边守着,屋内静悄悄的,他余光瞥了两人一眼,竟觉得有些紧张。
光色幽幽,容凛一身绛紫锦袍姿势泰然地坐着,苏云渺坐在他身侧,柔声问他,“为何我们还要留在遥府?”
如今消息已在府内传遍,要不了多久的功夫,便能传遍整个玉灵镇。
若幕后之人真的在遥家,无论对方出手与否,都会对遥家名声不利。
所以留在遥府,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在担心什么?”容凛凤眸微挑,看她的眼神尽是笑。
苏云渺在那幽深的瞳孔里捕捉到几分戏谑,她怔了怔,侧眸道,“这里并无旁人,你不必叫我夫人。”
室内空寂,两人之间气氛莫名。
容凛不急不慢地说道:“我本打算离开,可遥门主好意挽留,又怎好拒绝。”
他对苏云渺先才的问题避而不答,却是把留在遥府的缘由解释了清楚。
将谣言传出,再离开遥家,这确实是在计划之中。
可留在遥家,未尝不是在计划之内。
“你是说遥门主要留你,还要赠你宝物?”苏云渺问道。
容凛未多言,倒是暗邢将在前厅发生的事说了一二。
这位遥门主看着性格宽厚,可毕竟混迹过江湖,行事很是豪爽。
知晓了其中原因,便十分热切地吩咐下人将府内武器拿出来,供容凛挑选。
苏云渺听着,心里有些意外,她沉思道,“没想到遥门主竟是个好客之人!”
暗邢垂眸压低了声音,“虽是如此,但如今打理遥府的人却不是遥孟合,而是遥姑娘的三叔,遥孟阡!”
几人在府上待了三日,除了偶尔有人送来些武器观赏,一切倒是寻常。
到第四日时,才有下人通禀,说是遥孟阡要见容凛。
来时府内构造早已烂熟于心,他跟着下人一路走到了后院,暗邢紧随其后。
容凛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杂草半生的院落,春日将至,已冒绿芽,尽显盎然生意。
这后院靠西,朝南处是府内匠人制铁的鼎炉,中庭之东,还有一座偏僻的院落。
越往南,铮铮打铁声入耳,那股独属于铁炉的热浪迎面袭来。
下人在一处门前停下,敲了两声,“老爷,容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由内而开,没等众人反应,“咻——”,一物从屋内弹出。
“哐!”长钉落地,暗邢收回握住的剑,对着门内冷声道:“这就是遥家的待客之道吗?”
领头的下人早已吓得瑟缩在门边,而此时屋内才走出一人。
此人剑眉冷目,身材高大健硕,鬓发乌黑,可眉毛和胡须却是雪白,而脸上横贯的刀疤森然,神色更是阴郁。
来人正是遥孟阡,“公子身边这位侍从,真是好身手!也难怪容公子,经此危状,还能处变不惊!”
容凛垂眸,眼底杀意凛然,可自暗邢身后露出身形时,已然换了副笑脸,
“门主说笑了。江湖险恶,在下又是一介商贾,若不找个能打的,这一身银钱可不保,这点账容某还是拎得清的。”
遥孟阡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男人锦衣华服,面色俊朗,指骨冷白,贵气逼人,一眼看去确实不像是习武之人。
可这些东西都是表象,任何人都能伪装。
他正了正神色,才道:“早就听二哥说起,容公子气度不凡,夫人更是美艳绝伦,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挑选兵器,怎么不见容夫人?”
遥孟阡笑着凝视面前的容凛,看见男人肉眼可见地收了慵懒神色,目光也染了几分冷。
“一介女流,哪里懂得识兵看器,是门主高看了!”容凛话音逐渐冷沉。
遥孟阡见此大笑出声,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他侧身让出道来,“多有得罪,容公子,请!”
……
遥栀兰和苏云渺一直在屋内,她女红极好,教着苏云渺也学了些。
少女平日寡言,因为怕身份起疑,许多时候都是和她待在一起。
苏云渺性格太淡,清清冷冷的模样,容色姝丽,却极少能见她面上露出别的情绪来。
可自今日容凛出门,她的心思似乎就未平静下来。
遥栀兰柔声道,“你与那位容公子,看着倒很是般配。”
她对前几日容凛说的那些话将信将疑,似乎也颇为好奇。
“不过是萍水相逢,各取所需。”苏云渺垂眸,手下的动作微滞。
遥栀兰见她这般模样,会心的笑了下,看向她手中水青色的手帕,怔了神。
手帕上绣的字针脚细腻,字迹也清隽风雅,“杳,这是…你的乳名?”
“嗯,幼时母亲起的,师父过世后,已许久未有人叫过。”苏云渺神色如常。
虽是如此,遥栀兰也知自己提起了她的伤心事,正欲安慰时,容凛与暗邢却在此时回来了。
看到有人在,暗邢颔首,“遥姑娘。”
遥栀兰浅笑了下,起身时,视线转向一旁的容凛。
没了外人在场,男人也不会多加掩藏情绪,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苏云渺像是不为所动,轻声问他:“如何?”
男人冷沉的黑眸似乎松动下来,他凝视了她片刻,才道:“无碍,一切顺利。”
容凛说着,伸手去拿她掌心攥着的帕子,没用什么力,水青色的手帕便到了他掌中。
女儿家的东西总是细致精巧,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掌心,竟也有几分赏心悦目。
苏云渺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仰视他时水眸蓄满温柔,身上穿得还是遥栀兰赠她的衣服,水色的衣裙漂亮依旧,只是……
容凛眸中含笑看她,低声道:“无事,只是觉得,你还是穿紫色的衣裳更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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