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经过一周多的上课，大部分任课老师的课，许星苒都能逐渐适应。
就是英语老师发音偶尔有点不标准，让她有点难受。
上午第四节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于静带着大家讲完形填空。
讲到一题为什么选[epitome]时，发音一直是[epi-tom-e]。
许星苒很小声跟着读了一遍[epi-tumi]。
因为于静就站在她旁边，正好被她听到。
“欸，这个同学读的不错，是[epi-tumi]。是老师读错了啊。”于静招呼她，“来，你给大家读一下这段。”
许星苒站起来，缓声读起来。
她声线清濯，发音标准，十分好听。
后面的宋鸣小声说道，“许星苒发音确实好标准啊。”
他身边的人没接话，等英语段落读完，才听到一句，“闭嘴，听。”
宋鸣抬头看了看前面。
听什么，这不都读完了么。
于静很满意，“叫许星苒，是吧？不错、不错。我们班可能跟你之前的班级进度不同，好好跟上。”
接着又跟大家说道，“其他新同学也一样，英语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来英语组找我。”
许星苒莞尔，她终于知道十二班的人为什么都很喜欢英语课。
这么知错就改，没有架子的老师谁不喜欢？
于静走上讲台，继续讲解下面的题。
她看着试卷，认真听讲。却听到旁边位置上发出小声的拉长的“切”声。
许星苒暗了暗眼，偏头，压低声音道，“这篇完形填空里，可没这种发音。你要是不会读，我可以教你。”
曹红梅瞬间停止了，“哗啦”的翻过试卷。
等于老师讲题时，又默默的把试卷翻了回去。
许星苒叹了口气。
什么毛病？
——
第四节课的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冲向食堂。
但许星苒不着急。
分班后，都是应悦和孟佳意帮她买午饭。她也直接去三班找她们俩吃饭。
今天中午，许星苒照常去三班找人。却发现张怀生早就站在那里了。
“都回自己班吃饭。别乱串桌！”
“你！”张怀生瞬间锁定了一个串桌吃饭的男生。“你是五班的啊？去你自己班级。”
北川二中另一的校规：每个班级都有自己固定的吃饭区域。
应悦悄悄把打好的饭菜交给她，“再见了，我的朋友。这是你的饭卡。”
要不是应悦已经把饭买好了，她真想不吃了。
她端着盘子往十二班的方向走，找了个清闲的位置坐下。
应悦今天还帮她买到了辣子鸡，但她却没什么胃口。
“哟，终于知道来食堂吃饭了？”她才坐下，奚遇就端着盘子坐到她对面，一起坐下的还有存在感极强、令人无法忽视的周云起。
许星苒闷声道，“我一直都在食堂吃饭。”
奚遇：“那怎么不见你啊？”
许星苒：“之前跟朋友在原班级吃饭。”
奚遇：“你看，被赶回来了吧。”
许星苒不满道，“张怀生的规矩也太多了。”
虽然每次分完班，都会确定各班吃饭的区域。但只是个形式，老师很少专门管这件事。也就是校领导视察，特别的提醒一下。
奚遇边吃边说道，“学校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嘛。”
许星苒眯眼看他，“你一个两周必然上一次通报的人，好意思说这么体谅学校的话？”
奚遇大气道，“人要有成长啊，尤其是在无关自己事情的时候。”
许星苒：“你……”
旁边的周云起安静吃饭，像只是坐到一桌的陌生人。突然传来幽幽一声，“你能指望他说什么人话……”
两人反应许久，才意识到旁边这位大神是在跟他们说话。
还貌似是帮她说的。
许星苒笑了一声，“都知道你不说人话。”
“兄der，”奚遇看向周云起，“重色轻友啊？”
许星苒：……
或许是许星苒多心了，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接着，她便听到漫不经心的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奚遇歪着脖子看向周云起，“你这是……”
她知道奚遇爱开玩笑、爱打趣的性格。及时说道，“赶紧吃饭吧大哥。”
张怀生转了一圈后，从十二班路过。看到了奚遇就想说两句，“奚遇。”
奚遇含着饭，乖巧坐好。赶紧嚼两口，说道，“张老师。我现在就在十二班的位置吃饭，我可没串桌。”
“我说你这个了？”张怀生背着手，摇着步，跺了一下脚，问他，“你今天早上被子叠了吗？”
奚遇一脸为难，“这不是学习太累么。就没顾上。”
“少跟我贫。你内务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学习……”
因为张怀生在旁边，周边的人都老实吃饭。
许星苒低头扒米饭，便听到对面清凉一句，“是怕男朋友不高兴吗？”
“啊？”许星苒反应了一下，才慢慢明白周云起话的意思。想到他可能是看到昨天程时予找她，多联想了。
她说道，“不是啊。谁敢在二中违反校规啊。我疯了吗？”
北川二中对‘早恋’是严打模式、是严重违纪。查证属实后，是要回家反省一周的。
周云起“哦”了一声。
许星苒低头老实吃饭。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也挺八卦的。
——
许星苒吃完饭回到宿舍时，丁萌和陈子悦也刚吃完午餐，去丢垃圾回来。
“吃完饭了？”见她进门，丁萌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许星苒回应道，“你们没在食堂吃？”
“张怀生不让串桌，所以我俩就打包回来了。”丁萌声音很轻，“还不太适应在新的班级吃饭。”
许星苒也是一样的心情，十分理解。
三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了。就见陈玉涵推门而入，旁若无人的把几包零食放在凌丹丹床上，然后谁都没理的转身离开。
而曹红梅在外面站着，往宿舍里瞥了几眼后，笑嘻嘻道，“你快一点啊。”
陈玉涵离开后，宿舍门并没关严。陈子悦站起来走到门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三个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谁也没表露出不好的情绪。
——
北川的深秋，日夜温差很大。午间有太阳的时候，穿个简单的卫衣，都还有点热。
而到了晚上，夜深凉意浓，即使站在走廊里，都能被穿堂风冻得一激灵。
许星苒艰难度过了两天，连打了三个喷嚏后，果断的给罗春红打电话，让她有时间送衣服来。
北川二中不让带电子产品进校园。学生们打电话需要到教学楼一楼的电话室。
电话室的电话数量有限，等轮到她打通电话、再听罗女士一通唠叨后，第二节晚自习上课铃声正好响起，教学楼里也变得安静。
她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吸了吸鼻子，三步并两步的往楼上走。
她跨上二楼转角处的最上面一层台阶，不设防的，被吓了一跳。
临墙转角处站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贴墙站的男生身姿颀长挺拔，半身藏在阴影里，楼道间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孑然、疏冷。
而外侧的女生站在灯光下，穿着带白色毛绒领子的外套，黑长发散落在领子间，恬静、美好。
许星苒与他们面面相对。
这要是完全不认识的同学，就算对视几眼，她也能坦然的离开。
但撞见相识的同学，多少有那么点尴尬。
许星苒缓缓移开眼神，扶着楼梯扶手，快步上楼去。
她拐进走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尴尬。
——
其实，她第一次知道周云起，也是在同样的情形下。
高中上学第一周是军训。
军训那几天骄阳似火，烈日炎炎。
而她因为生理期没敢喝太多凉水，站完军姿后，有点中暑。
她跟教官报告后，到操场的广播室休息。
她进广播室前，已经有两个人在了。
一男一女，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泪水。
因为许星苒的突然出现，女孩哽咽的低了低头，转身跑了出去。
男生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男生一身军训的迷彩装，肩脊笔挺。他扫了眼许星苒的方向，眼尾泠泠。许星苒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赶紧移开了眼。
当天晚上，她便听说周云起跟十五班的班花闻乔分手了。
她当时站在小卖部前面，听八卦批发商应悦在说这件事。
但在两天前，她刚听完周云起跟闻乔在一起了。又想到自己在广播室里的所见所闻，女孩哭的那么伤心。心里不由得偏着女孩子，评价了几句，“渣男。两天就跟女生分手。”
她话音才落，便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她转身便看到那天广播室的男生神色漠然的站在她身后，指了下她裤子口袋的位置，提醒她，“你的钱要掉出来了。”
许星苒白净的脸瞬间染上绯色。“……”
是当事人。
看表情，像是听到了。
他眼中掠过一丝恼意，凉声回答，“我没跟闻乔在一起过。”
许星苒脸更红了，“……我、对不起。”
等人走后，应悦也反应过来，“卧槽。那是周云起吧。班草…不，校草都当之无愧？”
许星苒：“……嗯”
应悦问她，“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尴尬中带着愧疚，“他说，我钱快掉出来了。”
接着又说，“他还说，他没跟闻乔在一起过。”
“啊？”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逮到。她尴尬疯了。所以，她每次看到周云起总有一种心虚意怯的感觉。
分班之前，她看到周云起，都是尽量躲开。
——
放学后，许星苒照常做了会题后，才起身回宿舍。
她出门时，发现周云起正靠在门外的走廊上，心不在焉的听一群男生说话。
她脚步没有停留，直接走出门外。
然而，她走到楼梯口处，被人轻声喊住。
许星苒回头停步，她刚回忆完之前的事，现在看周云起，又有一点心虚的感觉。
“晚自习课间……”周云起走在她身侧，声音顿了一下，“我并没有答应她。”
“哦——”许星苒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怕她像以前那样背后说他坏话吗？“这你放心，我根本没看清是谁。”
但她羞愧中带着一点难过。难道因为之前的事，她已经这种形象了么。还要特地来提醒她。
女孩长相白净，侧脸柔和。短马尾扎了一天，有几缕头发落在颈间，但不妨碍好看。反而有种凌乱之美。
周云起眼角微垂，挪开了眼，“……就是跟你说一声。”
许星苒踌躇片刻，放缓了脚步，看向他，郑重的跟他说道，“周云起同学，之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随意评价你。但你放心，我真的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就算你谈对象，我也不会去乱传话的。你真的放心。”
周云起眉间微紧，高挺的鼻骨一侧落下浅淡的阴影，嘴角扯出一抹嘲色，“哦，原来你之前能看到我啊？”
她没听懂这句话的奇怪之处，尴尬的再次抱歉，“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