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二月二十二日在东京会馆举行芥川奖和直木奖颁奖仪式。
获奖者是历史上年龄最大的黑田夏子女士和战后年龄最小的朝井辽君。也许是话题热门的缘故,有超过一千四百名的来宾参会,气氛热烈。
我作为直木奖评审委员在颁奖仪式上致词。
我长期担任评审委员,最近却没有遇到特别好的作品,加上自己年事已高,就想辞去这项职务。
就在这时,无意间发现候选作品中有朝井辽君的《何人》,在无心地阅读过程中,它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
“这部作品有意思!”
于是,我就马上决定推荐这部作品,我也佩服安部龙太郎先生的《等伯》的沉稳笔致,就认为这两部作品都可以获奖,果然如此。
因为有上述经过,由我代表直木奖评委致词。
就这样等我登上讲坛时,打算只就两部颁奖作品发表感想。
但是在谈感想时,想起朝井君只有二十三岁。
这么年轻就获奖了,今后能写到什么时候呢?我突然感到很不安。
“既然获奖了,就要务必地坚持下去!”
我在这样说的同时,便想起以前获得直木奖后而消失的多名作家的名字。
“绝对不希望朝井君这样!”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消失的作家的问题便一下子浮现出来了。
我自己记不清后来讲的什么。
但是我肯定是如实讲述了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首先是作家应该更加璀璨。
想写出好的小说,希望它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很多书能够畅销。然后想赚点钱。假如是男作家,还希望受到女性喜欢。
同时,尽量想有房子。是的,既然是作家,就应该建一两栋房子。
希望能带着这些各种各样的欲望,光彩夺目!
不过作家这个职业很受人尊重。利欲熏心却不受别人批评。
不仅不会受批评,反而会得到积极的评价和承认。
像这样受人尊重的职业不是很多。
然而,现在的作家总觉得有点平静,慢说光彩夺目,很多人都有理性的知识分子的风格。
然而,虽为知识分子,却不写小说。就是写也只是用大脑写,只写那种没有什么真实感的小说。
明确地说,这样下去,作家所依傍的文艺本身就会衰亡。
读者脱离了文艺,作家自不待言,出版社和编辑都会丧失元气而消亡。
现在作家和编辑都应该表现欲望而璀璨生辉。
我随意地讲述了上述情况,会场内有人多次附和,说不定很多人都理解。
我在会场里没说有个杂志上登过的某个作家一天的平静的生活。
可能是个中年作家,据说他在自己家里工作,傍晚要歇口气,就和女儿一起闲适地洗浴。他说这是他内心感到最平静的一刻。
我一看到这样,当场就想骂他:“你这家伙真傻!”
以前的作家与这样凡俗的作家相比,是那么鲜明、那么耀眼。
说是以前,也就是三十几年前,我去银座的一家酒吧,看到松本清张先生正在店内一个角落里数着万元纸币递给年轻的小姐。
可能是因为这种关系,清张先生只写在金钱上栽跟头的女人。
我在写京都某个高级饭庄的女主人时,水上勉先生曾经这样跟我说过:
“喂,你把京都的上流女人写得那么优雅!我小时候去京都,总是遭受上流女人欺负,所以写不好优雅的女人,下流女人却写得很优雅。”
让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越后筒石亲不知》和《青楼哀女》等名作中的女人都是些贫穷女人。
池波正太郎先生还问我:
“喂,阿淳(他一直这样称呼我),听说你大学毕业。”
我点点头,他说:“大学毕业还能写小说。上了大学,就是知识阶层的评论家,你要注意!”
总之,那时很多作家都把欲望表现出来,积蓄经验创作。
他还告诫说:用脑子写小说就完了。
所以也并不是说什么都好,但现在都应该活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