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十分狼狈回到瑞王府。
浑身湿透,脸上还有很重的巴掌印。
这可把看门的小斯吓了一跳,没一会,府里就传了开来,慕容绣着急忙慌的从院中跑出,一见到苏韵这模样,吓得险些晕过去,幸好一旁的嬷嬷赶忙扶住。
她心疼的上前,“韵儿,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她朝后看了看,“嫣儿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苏韵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你这孩子,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
苏韵抬眸看着面前的慕容绣及周围的侍卫家丁,脑中响起三公主的话。
没了苏渝嫣她就是南都郡主。
父王眼里只会有她,会像疼爱苏渝嫣那般疼她,府中人也会尊敬她,待她好。
她攥了攥拳头,终于哭了出来,“母妃。”
“大姐教我骑马时,我不慎摔下马,就被大姐训斥几句。”苏韵哭的一抽一抽的,当真是委屈至极,“我觉得委屈与大姐争论了几句,却不想大姐竟打了我。”
“还连同三公主将我推下湖,幸好马鹏有人在看守,我才被救上来,否则我今日怕是见不到母妃了。”
说完,她哭着扑进慕容绣怀里,放声痛哭。
慕容绣听着,心疼的不行,面上也有了怒色,“嫣儿平时张扬跋扈对旁人动手便也罢了,如今怎么连你都打,待王爷回来我定让他主持公道。”
“韵儿不哭,母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初夏也是闻声赶来的,以为苏渝嫣回来了,正带着刚做好的糕点出来迎接,哪知才到就听见这母女的对话,气得她摔了糕点,撸起袖子就一把扯过苏韵。
“你再说一遍试试?”初夏那眼神都能杀人了,敢这样污蔑苏渝嫣,当她是死人吗。
“郡主对你如何你心里没点数?”说到这她就来气,哪次出府见到好的东西苏渝嫣没给苏韵带?
慕容绣见状,气得手帕都快捏碎了。
“大胆!你一个贱婢也敢对小姐动手。”她怒道:“人呢?都死光了?你们就这样看着二小姐被一个贱婢这样对待,是不想要你们的命了吗?”
一旁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初夏是苏渝嫣身边的大丫鬟,武功还是苏尧亲自传授,在府中地位自是不必说,让他们抓人,待苏渝嫣回来,那他们还不得完了。
最后还是领头的侍卫站出来,他摸了摸鼻子,轻扯初夏手臂,“初夏,你先放手,先问清楚再说。”
初夏甩开那侍卫,又恶狠狠瞪着苏韵,“郡主呢,在何处?”
苏韵已经是被吓得脸色褪尽,看着初夏和王府侍卫如此护着苏渝嫣,她更是打定决心,道:“大姐和三公主比我早回来,我不知她在哪。”
她现在心中只希望,苏渝嫣尽快被毒蛇咬死。
“真的。”苏韵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我没有骗人,大姐打了我之后就和三公主七公主一起走了,并未等我。”
瑞王府的侍卫谁不知道苏渝嫣与三公主虽是表姐妹却一向不和,苏韵这话说出几乎没人信,只惹得众人蹙眉,怕是苏渝嫣遇到什么危险了。
马蹄声扬长而去,初夏看向门外。
依稀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她大概能认出是随安。
他去寻苏渝嫣了。
初夏放开苏韵,朝侍卫道:“十个人跟我出府,去找郡主。”
皇宫,紫宸殿。
楚鹤将手中黑子放在棋盘,幽幽开口:“你今日未免太冲动了些,着实把朕吓了一跳。”
“臣并非冲动,是真的想上交兵权。”苏尧也不介意楚鹤的多番试探,只无奈道:“臣老了,也只是想守一承诺。”
“哦?”楚鹤来了兴趣。
“阿璃不愿嫣儿入宫,臣没能护住阿璃,后半生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和阿璃唯一的女儿护住,完成对她的承诺。”
说到此处,苏尧心中就疼痛难耐。
秦璃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可怪他一时疏忽,让绒狄人将她抓了去,在两军交战时,绒狄人拿她威胁自己投降,秦璃不愿他为难,咬舌自尽。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楚鹤叹出一口气:“阿尧,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又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刚刚还胜负难分的棋局,因黑子的落下,立马定输赢,楚鹤挑眉笑道:“阿尧,你还是赢不了朕。”
“永远赢不了朕啊。”
“陛下棋艺高超,哪是臣能比的。”
“南疆战乱未平,蜀国又想趁机作乱,朕实在忧心啊。”楚鹤眉头一皱,突然转了话题。
“蜀国?”
苏尧心下疑惑,蜀国皇帝三月前驾崩,蜀国无太子,能担大任的只有年长的三皇子和手握兵权的七皇子,群臣商讨过后决定拥立七皇子为帝,哪知七皇子刚登基不久,三皇子便举兵造反,蜀国因此大乱,西凉趁机大军压近,想吞并蜀国,无奈,二位皇子才联手对外敌。
那边战况还不知如何,就算是胜,蜀国也是惨胜,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才是,如今又作妖是不想在这乱世之中存活?
楚鹤道:“那边传来消息,蜀国大胜西凉后,似乎是与南疆联手,想要攻打楚国,听闻二国还放下大话,要将我楚国大壁江山都拿去。”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苏尧却是皱眉,他与蜀国七皇子算是认识,曾在战场上相见,听闻他名声要与他一战,可得知他意外中了蜀国毒草之毒,军医皆束手无策时,他单枪匹马入南都军营,只为给他送解药,对此,他解释是惜将才。
身为将领,应当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区区一个小毒又或是被奸逆之人谋害。
苏尧欣赏他,二人还曾一起在月下喝过酒谈过这乱世。
七皇子是个胸襟坦荡且爱民如子之人,绝不会在此时再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莫非作妖的是三皇子?
“阿尧,你当真要上交兵权?”楚鹤定定望着苏尧。
这大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他眼眸里的试探怀疑尽显,见苏尧点头,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才开口:“朕可以答应你,不让南都郡主入东宫。”
“朕也准许你,上交兵权。”
“臣叩谢陛下。”苏尧忙跪下,郑重行礼。
“不过朕有一要求。”楚鹤又道:“朕要你中秋过后去平定南疆和蜀国,之后你便一人回南都吧,南都军便留在南疆镇城池。”
他是要苏尧彻底铲除南疆和蜀国。
“待你回来,朕会宣旨,南都郡主与太子的婚约作废,你带着瑞王府诸人归隐吧。”
苏尧原本还忧心忡忡,听闻这句话,心中松下一口气,浅浅勾着唇角:“臣多谢陛下。”
待苏尧走远,楚鹤才缓缓转动桌上的棋盒,身后墙壁被打开,里面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袍的男人缓缓走出来,男人通身泛着贵气,眉眼上扬,似是不屑又不羁。
若苏尧在场,定能认出他身份。
蜀国七皇子。
“七皇子,觉得如何?”楚鹤端起茶杯,问道。
“我已传信到南都,想必瑞王出宫便能收到从南都送到京城的信,只是不知他是否会怀疑。”
“放心吧,不会。”楚鹤肯定道:“他前脚接到信,后脚就会接到女儿出事的消息,怎会细想,他只会愿着赶快去南疆,赶快归隐。”
“如此便好。”七皇子不免担忧道:“陛下,若来日苏尧知是我设计,怕是……”
“他不会知道的。”
楚鹤眸底笑意越来越深,“等他从南疆回来,这世上就不会有瑞王府了。”
闻言,七皇子身侧拳头微微收紧。
他敬苏尧,但没办法,苏尧必须死,死了蜀国才能存活,楚国的不败神话才会消失,蜀国并未大乱,只不过是做的一场戏罢了,他们要的就是要出其不备,给人当头一击。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大国,却因苏尧的战斗力,而节节败退,此次听闻京中消息,楚帝动了铲除苏尧的消息,那此时他们凑上前助力一把谋好处又有何不可呢。
“那自然最好。”
“只是陛下应允我之事可还算数。”
“待朕处理完苏尧,朕便会派兵助你铲除三皇子势力及助你收复被西凉夺去的城池。”
七皇子低眸恭敬道:“多谢陛下。”
楚鹤看着蜀国七皇子待自己如此恭敬,心中愉悦,脸上笑意也逐渐放大,很受用。
不需七皇子他也能除掉苏尧,可旁人竟是凑上来,他稍稍给予一个好处,就能被他当条狗的使唤,何乐而不为。
天空忽的电闪雷鸣,雷声滚滚。
似是要下大雨。
乌云密布,一瞬间整个京城黑暗下来。
苏渝嫣还在洞底,她缩在最角落,又黑又冷,紧紧抱着自己,眼眶通红的不行,她怕,怕三公主的言语,也怕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知瑞王府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出事,苏韵有没有回到瑞王府,还是被三公主欺负了。
想着想着,她便哭了出来。
她一直怕黑,每每睡觉紫渝院都是灯火通明或是初夏陪着她睡,眼下这样一个人深处黑暗,她怕极了。
擦了擦泪水,她抬头朝上望去,模糊视线中似乎有红光闪过。
好像是剑穗发出来的光。
是瑞王府的人!
她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不知是急还是怕。
下意识出声:“随安,是你吗。”
“随安,是你吗。”苏渝嫣白皙的面庞此刻被灰尘染尽,发丝也散乱了些,显得有些狼狈,看着脆弱不堪,可此刻她只是双眸含泪盯着上面,并未让泪水落下。
她让自己坚强不哭。
随安勒马停下,他随着声音源处寻去,林子太黑,他出来的急并未带火把,只有剑穗微微泛着红光,指引他方向。
“随安。”苏渝嫣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你在上面吗。”
“郡主,是属下。”他回。
闻言,苏渝嫣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刚才的惧怕已然消失,泪水也顺势滑落。
“随安,下面好黑。”她语声哽咽:“我好怕。”
随安已经到了苏渝嫣掉落的洞穴,借着红光,他微微能看清苏渝嫣满是泪痕的都面庞。
他喉结滚动:“郡主别怕,属下救你上来。”
洞穴很深,他虽有轻功,却是不能带着人安然上来,只得借助藤条之力。
用力扯了扯一旁大树藤条,试过牢固度,才顺着藤条入了洞穴,落在洞穴他才发现,这里面竟开始渗出水,如若再晚个半个时辰,苏渝嫣怕是会被水淹没在这洞穴之中,无人知,无人晓。
苏渝嫣已经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见到随安下来,她忙开口问道:“父王在何处?回府了没有。”
“王爷还在宫中,算了算时辰现在应当回了。”随安抿唇道:“大概已经得知了郡主的消息,怕是十分着急。”
苏渝嫣松了一口气,京中没有什么大消息,就证明苏尧是安全的,想必那定是三公主欺骗她的。
一想到三公主,她心中便止不住的升起怒意来,等她回到府中,看她怎么还回去。
“郡主,属下带你上去。”随安道。
“好。”苏渝嫣点头,移动步子到他身侧,轻轻拽着他手臂。
一路快马而来,又刮大风。
随安整个人已经是冰冷的,眼下手臂被她拽着,竟渐渐生起温意。
他压下心头情绪,“郡主,得罪了。”
说完,他抬手搂住苏渝嫣腰身,若要一同上去,必得紧抓,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苏渝嫣差点惊呼出声,这才明白随安说的得罪了是什么意思。
她近距离看着随安,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身上淡淡的檀香,手臂也慢慢环上他腰身,低眸,止不住庆幸现在是黑暗的,看不见她面红耳赤的样子。
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苏渝嫣整个人都是一身轻松。
还未来来得及开口,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二人沦为落汤鸡,想回府也是不成了,这片林子,随安并不陌生,他将苏渝嫣护在怀中,朝山上而去。
随安带着苏渝嫣入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石桌有木柴,可以生火,躲雨。
这是他在京中之时每年都会来一次的地方,楚鹤就是在片山训练暗卫,旁人怕是都很难想到看似平常的一座山林再往上竟是藏着千军万马。
火光燃起,一瞬间山洞一片暖色,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看着苏渝嫣浑身湿透,墨发还在不停往下滴水,随安手中动作一停,“这雨怕是会下好久,郡主还是先把衣裙弄干,以免生病。”
“属下先到外面等着郡主。”
也不等苏渝嫣说话,转身就出了山洞,站在可以小小遮雨的一角。
苏渝嫣瞧着他,身影修长挺拔,那黑色长袍之下已然已经湿透,很冷,他却不觉,亦是怕他生病,苏渝嫣忙脱了外衫挂在身前遮挡,她怕热得很,年年夏日只穿纱裙,也是幸好穿了纱裙,衣裙才能干得如此之快。
穿好衣裙,她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刚才还有些泛白的面容也恢复正常。
她朝随安走去,又让他进来将衣服烤干,随安却是不愿。
“外面太冷,属下习武,这点寒气还是受得住。”
苏渝嫣听着却是不大高兴了。
“你们习武人很独特很厉害吗?怎么,是不是吃点空气就能饱腹?”
“病了是不是都不用看大夫?反正你们厉害早晚都会好。”
她凤眸瞪圆,怒气环绕:“人死了是不是也还能死而复生?”
也不怪她生气,实在是她觉得人就该爱惜自身,而不是什么都用扛得住来糊弄,若是有个万一呢。
“……”
随安一时无言以对,拗不过她,只好快快将衣服烤干,又将她请进去。
大雨未曾见减小的迹象,二人只得坐在火堆旁。
苏渝嫣拿着一根树杈,在地上画来画去,外面的大雨声传进来,震得人心慌,她低声道:“我突然很想见父王。”
随安明显愣了一下,又听她道:“三公主告诉我,父王出事了。”
她当时又掉入洞穴,又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落泪怕是不止是因为一个人怕黑,更多的怕是苏尧出事,毕竟,那可是她唯一的亲人,还是一直宠她入骨的人。
有苏尧在,她才可以无忧无虑。
随安看着她垂着头,偷偷抹泪的模样,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嗓音暗哑:“郡主放心,王爷一切平安。”
楚鹤是不会让苏尧在京中出事的。
他要保留他的好名声,保留他与苏尧之间的君臣佳话,就不会在京中做不利于苏尧之事,惹人揣测。
他的声音落在苏渝嫣心中,仿佛是一颗定心丸,渐渐抚平她的所有担忧。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南都。”
苏渝嫣总觉得这皇城不大安全,她想回家了。
“马上中秋,怕是要等到中秋之后。”看她情绪不佳,随安转了话题:“郡主是怎么掉下去的?”
“这还用说吗。”苏渝嫣将手中树杈折断,气的不行,“我从未想与皇室的人结仇,她们却各个咬着我不放,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苏渝嫣。”
她心中已经盘算了不知几个报仇方案。
“韵儿呢。”她望向随安,道:“她可回府了?有没有被三公主欺负?”
双眸全是姐姐对妹妹的担忧。
随安不知怎么说,若回了府她知道苏韵是如何讲这件事的,怕是要更生气,更难过。
只淡淡道:“回了。”
“可有受伤?”
随安侧眸盯着她,这才发现她脸上有刮痕,刚刚有灰尘的面颊已被雨水清洗干净,伤口便显而易见,鲜血已经干涸,不赶快上药怕是会留疤。
“郡主脸上有伤,还是快些上药才好。”说着他就将胸口处的药盒递给她。
苏渝嫣伸手摸了摸,伤口似乎很大的模样,她惊恐瞪大眼,“会不会留疤啊?是不是很大?好不了该怎么办。”
女子最是在意容貌,若是脸上留了个疤以后怕是会抑郁活着。
她指着自己的脸,忙道:“我看不到,你快帮我把药抹上。”
看着她白皙面容上的两道血痕,随安睫毛颤了颤,不等他凑近,苏渝嫣就主动将脸凑上,随安呼吸猛地一顿。
“快点快点。”苏渝嫣催促道。
随安抿了抿唇,才用食指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来,苏渝嫣抬眸,正好对上随安认真的双眸。
一瞬间,两人都是一怔。
随安五官冷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双眸子清冷,却只有苏渝嫣。
苏渝嫣心跳仿佛漏了半拍,耳垂发烫的厉害,她忙移开视线,将头转去一边不说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压下心头的躁动不安。
刚才心底的感觉很奇怪。
她竟然紧张。
心中痒痒,似乎开始长芽,正在慢慢盛开。
良久的沉默过后,苏渝嫣头靠在膝盖间,瞧着随安正低眸弄火堆,想让火烧得更旺些,她突然回想这段时间。
似乎每次危险时随安都在身旁。
“随安。”她声音很轻,“这几次危难时都是你在我身旁。”
“谢谢你。”
随安一直平静的心如湖水般像是被丢进一个小石子,溅起水花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听到苏渝嫣声音,他稳了稳心神。
算下来,似乎他只救过她四次。
二真二假。
第一次是想替她挡刀,让她心生愧疚,对他产生信任,可是并未成功,第二次亦是如此,伤口自然是真的,可救她是假的。
至于第三次,他大概是看不下去以那样的方式去毁一个女子。
再是这次。
随安顿了顿,他想,应当是侍卫当上瘾了,竟然差点当真,他在心中止不住冷笑,可他不是随安,他是程衍,是楚衍,唯独不是随安。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苏渝嫣问。
随安拿过一旁的剑,看着那剑穗,他眸底涌上一抹道不明的情绪,“大抵是它指引属下的方向。”
“郡主不是说,此物可以给人指引方向吗。”
“看来是真的。”
苏渝嫣弯了弯唇,瞧着随安十分的侧颜,她抿唇问出一直想知道的事:“诶,你武功这样高,当初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随安目光幽深,似是陷入回忆。
“属下只知追杀的人是父亲派来的。”
他声音平静,听在苏渝嫣耳中却是十分震惊,她一脸不可置信,“被亲生父亲追杀?”
“嗯。”随安声音毫无波澜,半真半假道:“六岁那年,阿娘死后,父亲就疯了,属下想逃离圈禁却被发现,才被父亲派人追杀,幸而路上遇见了义父,否则早就生死。”
而其实,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阿娘。
为了让他活命,阿娘做了很多。
阿娘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可是为了他委身于楚鹤,他知道若不是为了保他,阿娘早就随阿爹去了。
苏渝嫣震愣许久。
她无法想到那样小的随安在面对那种场景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在逃跑时是不是很怕很怕又很绝望。
她鼻尖有些酸涩,再看随安,忽然觉得他很脆弱很可怜,她伸手揉了揉随安垂着的脑袋,弯唇笑道:“别怕,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
随安眼睫一颤,心头酸涩又无奈,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郡主。”
雨渐渐停了,苏渝嫣恍惚间听见了初夏的声音,她小跑至洞口,入眼的便是以初夏带头的一小队人马,她应声:“初夏,我在这。”
初夏慌忙转过头,泪水泉涌。
“郡主。”
“哭什么呀,我这不挺好的吗。”苏渝嫣拍了拍她肩膀,“父王可回府了?”
“回了,知道郡主出事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那我们快些回府。”
瑞王府。
苏渝嫣一进去,就听到苏韵哭哭啼啼的声音。
“父王,我没有说谎,大姐不仅打了我,还将我推下湖中。”
闻言,她总算是明白她提到回府时,随安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初夏闪躲的眼神是为何。
敢情是她一直担忧的人正联合外人来给她做局呢。
苏渝嫣大步走进正厅,在所人的震惊的目光中,将滚烫的茶盏毫不留情朝苏韵扔去,看着她那狼狈样,冷笑出声:“茶杯是我当着父王的面扔的,你继续朝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