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热,苏渝嫣并没有在街道上停留,随着逛了逛几间首饰铺便回了府中。
此时,府中极其热闹。
瑞王府内,刚进垂花门,苏渝嫣抬眼就见不远处围了不少下人,见她回来,纷纷笑脸想迎,目光里的感动遮都遮不住,有几个婢女红着眼上前:“多谢郡主记挂奴婢们。”
他们做下人的,一年的月银怕也买不到苏渝嫣让人给他们做的衣服料子,听闻是她送给府中人的中秋礼,大家感动之余便忙来到她必经之路,并非她院里的人,要见她也只能在此处。
苏渝嫣看不得这样哭哭啼啼的场面,忍着心头酸意,她大咧咧摆手笑道:“我与父王不在时,还得靠你们收着瑞王府,不必如此,都散了吧。”
看着下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她心情十分不错的哼了哼曲,准备回紫渝院,突然想起有事要与随安说,回眸唤道:“随安。”
却是不见人应,也不见随安踪影。
她蹙了蹙眉,问初夏:“随安呢。”
初夏也回头看了看:“奴婢刚才看到谦华了,应该是谦华带走了,看那方向是书房,许是王爷找随安有事。”
闻言,苏渝嫣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又忽然想起她们与随安一起做的事。
当时,整个人寒毛竖起。
苏尧不会知道他们对楚翊做的事了,叫随安过去是想问罪惩罚吧?
“去看看。”她说着,也不等初夏回答,忙大步流星朝书房而去。
却在书房前定住步子,扫了眼周围,与平时不同,苏尧今日的书房从里到外都是安静的,往日看守的小斯也不在,就连谦华都不在这附近。
有些古怪诡异。
苏渝嫣眉头紧皱,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捏了捏拳,抬脚慢慢朝里面走去,进去时,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先回紫渝院。”
“是。”初夏应声。
里面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渝嫣心头紧了紧,脚步放轻,走近了才发现,书房门并没有关,她透过屏风朝里面看去,隐隐约约可见两个人的身影,看清一人是苏尧时,着实松了一口气,抬脚准备走进去,就听见随安清冷的声音。
“多谢王爷。”
“喊什么王爷。”苏尧语声微怒,转而又柔了些许:“这几日伤口不可碰水。”
说着苏尧弯腰在盒子里翻找什么,苏渝嫣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随安坐在椅子上,他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十分虚弱。
苏尧直起身,手中多了一瓶药膏,打开后,仔细往随安身上涂。
一边涂,还不忘一边叮嘱随安这几日不能如何。
俩人太过认真,并未发现苏渝嫣。
苏渝嫣愣住,随安身上何时又多了这些伤?
更是震惊苏尧,他对待府中下人或暗卫虽未曾随意打骂,但还算是好的,下人或暗卫对他也都忠心,从未出过叛徒。
饶是如此,他也不曾亲自给受伤的暗卫上过药,更不曾与哪个暗卫靠得如此近,随安虽是林将军义子,苏尧与他也只有几面之缘,今日却是这样认真温柔给他上药。
本以为叫随安过来是惩罚,不想竟是关心她不知晓的伤势?看苏尧看随安的眼神,那样的柔和心疼。
这模样,就像是父亲对孩子般。
再听那说话的语气,还让随安别喊他王爷,那应该喊什么?
苏渝嫣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随安与苏尧关系匪浅,许是他的私生子。
看着里面的情景,苏渝嫣想法愈加浓烈。
脑中又想起她向林将军要随安的时候,苏尧脸色十分不好看,当时还疑惑,她收侍卫,苏尧为什么那种神情。
看看里面的情形,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随安在林将军身边好歹是个小公子,在她身边却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了命。
苏渝嫣又不解。
如果随安是苏尧的私生子,那为何会在京城被人追杀?
转念一想,难不成是皇帝的人知道了随安的身份,所以要杀他?
那既是回了南都,随安为何还要认林将军做义父,认苏尧不就得了?
刚好可以父子相认,这不是一举两得?
“你怎么在这?”苏尧惊讶的声音拉回了苏渝嫣的思绪,她咽了咽口水,看着苏尧的双眸,惊讶中又有一丝慌乱,这更加证实了她刚才的想法,苏尧这模样分明是怕她知道。
她又看向随安,随安倒是一脸平静,抬眼看着她时,苏渝嫣不知为何,觉得随安这眼神像是在挑衅?
苏渝嫣心中一闷,冷了脸:“随安,你先出去。”
“是。”
苏尧转身回了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苏渝嫣气鼓鼓的跟了进去,指责道:“父王,你竟也有不负责任的时候。”
随安好歹也是他的血脉,何尝不大胆点把他接回府邸,好好对待,就算不让他认祖归宗,那给他安排个职位也是好的,那日随安被林将军鞭打,苏尧竟是平静的看着,当真狠心。
“何必偷偷关心,正大光明点不好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也不会怪你。”
苏尧蹙了蹙眉,完全听不懂苏渝嫣的话:“你说什么呢。”
苏渝嫣冷冷哼了声:“随安既是你的私生子,你为何还让他做我的侍卫。”
苏尧闻言,刚入喉咙的茶水呛得他差点咳断气,他面色涨红,怒道:“谁告诉你的?”
“这还需要告诉吗?我都看见了。”
“滚。”苏尧怒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滚去祠堂跪着,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有什么好生气的,直接承认不就行了吗。”苏渝嫣小声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深怕晚了一步,腿就被苏尧打断。
出了书房院外,苏渝嫣远远便见到假山旁的随安,想到随安刚才看她的眼神,心中十分不悦,又想到苏尧替他上药时,她清楚的见到随安身上的几道新鞭痕,心下狐疑。
难不成是受刑了?不应该啊。
苏渝嫣抿了抿唇,看着随安消瘦的身体,顿觉他可怜,不能与亲生父亲相认,只能在府中做一小小的侍卫,他定是觉得憋屈的。
她心中不忍,缓缓走上前:“随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阳光零零散散落在随安的侧脸,让他本来冷漠的面庞,多了几分温和,但他一开口,便让本来的温和消失的干干净净。
“已经好了,属下多谢郡主关心。”
苏渝嫣凝视着随安,她刚刚分明看见他身上的有血迹不断渗出,这人竟然还说好了,心中冷哼,语气淡了下来:“本群主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就朝紫渝院而去。
随安只跟她到了院外,就没再进去。
苏渝嫣在屋里翻找一圈,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蹙了蹙眉,初夏见状,出声问道:“郡主找什么?”
“沈伯伯之前配给我的药膏,那药膏治外伤特别好,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受伤,涂个两三次也就好了。”
苏渝嫣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身上随时都会受些伤,沈听就单独给她调了几盒药膏,最多涂四次,伤口便能痊愈。
“郡主说的是不是这个?”初夏从腰间取出一盒药膏:“奴婢先前怕郡主在外面受伤,及时找不到大夫,便一直把药膏带在身上。”
苏渝嫣抬眸看去,初夏手心里躺着一盒药膏,盒子别致,是沈听亲自弄的,盒子上头还刻了一个嫣字,在南都名字里有嫣的就只有她,别致又独特,苏渝嫣很是喜欢。
她露出笑容:“对,就是这个。”
“郡主受伤了?”初夏心提了起来,赶忙上前打量苏渝嫣。
“不是我,是随安。”
苏渝嫣接过药膏,抬脚准备出去,想了想又坐到小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品尝着。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就让随安多站一会!
“郡主这是要把膏药送给随安?”
“嗯。”
“今日十分炎热,郡主还是别出去了,奴婢替郡主送过去。”
苏渝嫣放下茶杯,幽幽道:“随安就在外面,我一会再给他送过去。”
“啊?”
外面太阳那么大,正常人站得久了都会中暑昏迷,受了伤的随安许站不到一炷香就不行了。
初夏看苏渝嫣现在的神情,便知道她心情不好,询问:“随安惹郡主生气了?”
初夏虽是苏渝嫣婢女,但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苏歆同她还要好不知几倍,苏渝嫣也不闷在心里,把刚才的事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不出所料的,初夏一听,整个人就炸了。
“奴婢也是在王府长大,王爷是什么样的性格,奴婢都是知晓的,就拿随安敢同郡主去风月阁这件事说,若是旁人,定要受处罚,也绝不可能再留在郡主身边,可随安……”
不止安然无恙的留了,苏尧还亲自为其上药。
不是私生子又是什么。
初夏眼眸一转,四下看了看,凑近苏渝嫣:“郡主,那林将军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