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苏渝嫣被赐婚太子的事就传便了南都各大街道,不止百姓议论就连官员家中也是议论纷纷。
因此事,苏渝嫣整整两日都未曾踏出院落,有贵女来找她玩,都被她以病为由打发了。
此时,她正双手杵着下巴,看着一盆兰花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初夏站在她身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中明白苏渝嫣不想嫁,可那是圣旨赐婚,又不得不嫁,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脑中忽的想到什么,初夏眼睛一亮,“郡主,咱们出府吧,狂青楼去。”
闻言,苏渝嫣只愣了一瞬,就缓缓摇头,还是一脸恹恹神情。
初夏见她如此,更加心疼,咬了咬牙,心中陡然生起一个大胆想法,瞧了瞧外面又看了看身后,才凑近苏渝嫣道:“那要不咱们把太子揍一顿?”
此想法可谓大胆,若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初夏也是万分无奈,谁让楚翊让她们郡主不开心的,她们在南都张扬跋扈惯了,谁敢让她们不高兴,她们必把对方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等了半天也不见苏渝嫣回话,初夏还以为她现在是难过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略沮丧的垂了垂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又仔细想着该怎么才能让苏渝嫣开心起来。
却在此时,耳畔突然传来苏渝嫣声音:“今晚行动。”
“啊?”初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抬眼去看苏渝嫣。
只见苏渝嫣刚才恹恹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一双眼睛带着狡黠笑意,声音里是重新燃起的斗志:“就今晚。”
苏渝嫣没有立即回答是在想楚翊同苏尧说要回京却偷偷在城内住下一事,越想她眸子越亮,想必楚翊定以为瑞王府无人知道他并未出城,是以,就算她真的带人揍楚翊,想来楚翊也不会找苏尧讨说法,毕竟,他若是想要说法,最起码得解释一下为何在南都城逗留。
陛下疑心病重,若知晓,免不了要怀疑楚翊另有目的。
就算楚翊或是他的人敢闹大,她也不怕,反正又无人看见她行事。
“人不能太多,就你我再加上一个随安。”苏渝嫣顿了顿,说的咬牙切齿:“定要狠狠揍一顿。”
“郡主……”听苏渝嫣此话,初夏却是有些怂了,毕竟对方是一朝太子,未来的天子。
闻言,苏渝嫣却是笑出声,“放心吧,不会有事。”
此次是楚翊自己送上门的机会,那日谦华是跟着楚翊马车出城的,本想看看徐天是否与太子搭线,却不想跟了一路就敏锐察觉马车内根本没人,回来禀报苏尧后,苏尧一猜就知道楚翊定是还在南都城内,派人下去一查才知,他在南都城内包下一家客栈已经一月。
不止提前入南都还假意说出城却仍旧逗留,其目的看来不简单。
苏尧怕苏渝嫣再出事,当日便同她细细说了,让她近日小心,尽量避着些。
夜幕落下,繁星点点,整座南都城都陷入一片沉寂中。
吱嘎——
一道开门在瑞王府上空响起,惊了树上的鸟儿,惹得鸟儿扇动翅膀,不停嘶鸣,夜风轻轻吹起,有些冷。
苏渝嫣瞧着外头一片漆黑,尽显诡异的院落,后背冒了层层冷汗,踏出去的脚想收回,却想到今夜的目的,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
她可是苏渝嫣,天不怕地不怕的,绝不能退缩。
回头,见初夏还没有出来,她蹙眉,小声催促:“你在干什么,快出来。”
“郡主。”初夏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她们头一次在紫渝院这样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她面色微白,看着黑漆漆的一处地方,只觉后背凉凉,嘴巴颤了颤:“咱们真要现在出去啊?会不会有鬼?”
跟苏渝嫣一样不怕任何东西的初夏,就是怕鬼怪。
“胡说什么呢?”苏渝嫣只觉好笑,道:“若真有鬼,你武功那么高还怕他?”
初夏哆嗦了一下。
她可没那个本事打得过鬼,不被吓死就算好的了。
“走吧。”苏渝嫣道:“再耽搁会天该亮了。”
干那种事只有天黑才方便。
“郡主,咱们真要去啊?”初夏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又问了一遍,她倒不是怕待会要做的事,而是怕这黑漆漆的天空,现在随便一声响动都能将她吓得直打哆嗦。
“当然。”苏渝嫣瞧着她那怂样,摇头撇嘴道:“你若是真的怕就回去吧,我和随安也是可以。”
闻言,初夏急了,因害怕而一直在微微颤抖的双手被她紧紧攥着,她道:“从小到大,郡主身边从不离初夏,初夏才不回去。”
苏渝嫣听着她有些发颤的声音,无奈摇头:“那走吧。”
说完,她抬脚走出院落。
主仆二人在这夜色中蹑手蹑脚来到望心阁外,躲在草丛中,苏渝嫣与初夏对视一眼,初夏会意,掏出袖中的哨子,以骨哨传信里面的随安。
尖锐的骨哨声响起。
正闭眼沉睡的随安,猛地睁开眼,入眼是满是漆黑,第二声骨哨响起,他才坐起身朝外看去,习武之人视力极好,顺着稀碎的月光他看清外头的草丛似是在动,他眯了眯眸子,下床走到窗边,距离近了些,这才看清是两个脑袋。
随安皱了皱眉,已经认出这两人是苏渝嫣和初夏。
傍晚时,初夏突然来寻他,让他晚上不要睡太死,苏渝嫣需要他同她一起去干一番大事,他疑惑却没多问,可等到子时也不见人来,才睡了过去,哪知,刚睡没多久,便被骨哨声惊醒,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丑时了。
他心中被疑惑填满。
什么样的大事要等到这个时辰?在自己家里也要这样偷摸摸摸。
“郡主,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躲在草丛里的初夏也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苏渝嫣愣了一瞬。
对啊,干嘛偷偷摸摸?
就算真的被府中下人看见了,她随便说一个借口难不成下人还能质疑她?
瞧瞧自己如今滑稽的躲藏动作和初夏疑惑的大眼睛,苏渝嫣嘴角一抽,道:“大概是心虚。”
毕竟她们要干的可不是好事。
正说着,望心阁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安直直朝草丛方向而来,抱拳道:“郡主。”
苏渝嫣倒是不意外随安知道她们躲在这里,毕竟人家是个练家子,她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心,瞧着一身黑衣的随安,满意点了点头,倒是与她们想到一处去了,“走吧。”
“去何处?”随安眸中震惊,若有似无上下打量苏渝嫣,头发束起,黑衣蒙面,这怎么看都像是去杀人放火抢劫的,再看一旁的初夏,也是一身的蒙面黑衣,只是那眼中带着猥琐的笑,有些恐怖。
“揍人。”苏渝嫣也笑。
“谁?”楚衍问。
“楚翊。”苏渝嫣声音平静回答。
闻言,楚衍不可置信的掀了掀眼皮,双眸紧紧盯着苏渝嫣,想从她露在外面的双眸看出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可她那双眸子冒金光,眼底的狡黠笑意被人一览无余,也让楚衍知道,她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楚衍眼皮一跳,这两人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揍楚翊?那可是当朝太子,真是大胆。
转念一想,突然的一道赐婚圣旨就要把热爱自由之人圈禁,她心中自然是极不高兴,本就一直是张扬跋扈的性子,为了解气把人揍一顿倒是符合她人设。
而他身为侍卫,自然听从主子吩咐,是以,在苏渝嫣的一声催促下,他垂眸称是。
三人是从后门出府的,没有落地,苏渝嫣被初夏和随安一左一右的带着飞上屋顶,在月色下快速穿梭在屋顶,风吹的她发丝飞舞,迷了眼,来不及开口,便已经稳稳落到一家名叫云来客栈屋顶。
楚翊就住在里面,但不可贸然闯进去,毕竟一个太子身边岂能没有高手保护,苏渝嫣眸子眯了眯,低声道:“随安,你去引开附近高手,只需一盏茶时间就可。”
随安皱眉:“一盏茶?”
“嗯。”苏渝嫣道:“初夏武功不差,对付一个楚翊还是可以的。”
“你放心去吧。”初夏现在到是不怕也不怂了,拍了拍胸脯保证:“我会把他弄晕带出去的,到时我们在城外三里处的破庙中汇合。”
随安:“……”
弄晕?
罢了,他只听从命令,其余一概不管。
商量好,三人开始分头行动,随安飞身落到楚翊住的那间房,他才站定,附近杀手便猛地清醒,纷纷拔剑朝他刺来,随安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对付这些暗卫还是只拖延一盏茶的时间,绰绰有余,他剑尖锋利,剑锋所到之处必取人性命,做足了誓要进楚翊屋中的架势。
暗卫们见状,忙阻止抵挡,步步紧逼,绝不让他靠近楚翊屋中,随安眸中狠厉神色闪过,他一向对自己狠的下心,故意迎上一个暗卫一剑,随后装作逃跑。
暗卫们生来就是保护太子的,谁敢对太子起了歹心,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自然不肯放过机会,纷纷朝落荒而逃随安方向追去。
初夏看着附近暗卫出动离开,拉着苏渝嫣入了二楼,准备踢门就进去却被苏渝嫣制止,初夏疑惑,“郡主。”
“以防万一。”苏渝嫣说着,从胸口拿出一个东西来,轻轻在窗户上扎了一个洞,往里轻轻吹了几口才又把东西收好。
她不知楚翊武功如何,只能先放些迷烟将人弄晕。
这迷烟还是沈听拿给她保护自己的,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解药。”苏渝嫣塞进嘴巴一颗药丸又递给初夏一颗。
初夏吃下药丸,才在苏渝嫣的示意下踢开房门,门窗响动,惊的睡梦中的楚翊猛地坐起身,他声音又冷又沉:“谁?”
当看清面前的两个黑衣人时,惊的瞪大眼,还未做出反应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初夏麻溜的将人套进麻袋,带着苏渝嫣迅速逃离现场。
城外三里的破庙。
随安到的时候,天已经灰灰亮,城中已经大乱了,本想告知苏渝嫣让她尽快回府,却在见到面前场景时,震得他怀疑人生。
只见,苏渝嫣主仆二人弯着腰笑的直不起身,那张扬的笑容刺眼。
而她们面前是已经不人不鬼的楚翊,随安太阳穴跳了跳,楚翊原本白净的面容此刻全是一片红,眼睛周围黑了一圈,像是被人揍得狠了,头发如鸡窝,衣服被剪的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样看着他有些肿的脸…嗯,应当是楚翊吧。
只是一想到曾经见到的温润如玉,被京中少女称作比女子都还要美上几分的太子殿下,如今变成这模样,实在让人有点不敢信。
不知道楚翊若是醒来见到自己如此模样,会不会疯。
“随安。”苏渝嫣抬眼就见到站在外面的随安,心情舒畅道:“你站在外面作甚?”
话落,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背隐隐下流的鲜血,惊了一惊:“你受伤了?”
“无事,只是小伤。”随安抬脚进来,嫌恶扫了楚翊一眼,才道:“郡主还是快些回府,太子丢了,眼下城中已经乱了。”
“闹开了?”苏渝嫣惊讶,“这么快?”
“嗯。”随安道:“陈公公已经报了官。”
堂堂太子突然不见踪影,这可把陈公公吓了一跳,他们此次跟来的人没有护住太子,回去可是死罪一条,焦急下,也顾不得了只能报官。
“那回去吧,将痕迹处理干净。”
既是闹开了,她就得赶快回去,不能让人怀疑到瑞王府之人。
回到紫渝院,苏渝嫣忙换下身上的衣服鞋子,怕有人入府查,又检查细想一遍后,确定没有可疑的地方,才躺在床上假意睡去。
可想象中的查探并没有到来,她反倒是因一夜未睡而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早已恢复太平。
都是听初夏说起,她才知道楚翊已经被人找回,他对外称是夜里睡不着出城走走,却不慎遇见山匪受了些伤。
山匪。
苏渝嫣笑出声,“也真是难为我们这位太子了。”
她就知道,堂堂一国太子的脸面他是一定要保住的,定不会说是被人撸到城外的,苏渝嫣得意扬眉,想到楚翊憋屈的脸色心中一阵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