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的惨叫声一声大过一声,徐夫人听得心脏绞痛,她哭着爬到徐清边上,撕心裂肺的喊着:“清儿!”
瞧着徐清痛苦的模样,她一颗心疼的揪起,双手颤抖着,不敢去触碰徐清,只能一遍又一遍喊着:“清儿。”
余光瞥见依旧含笑的苏渝嫣,她心底升起浓重的恨意,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疯了似的扑向苏渝嫣。
苏尧见此,心下一紧:“嫣儿!”
“郡主!”
苏渝嫣瞪大眼,直直往后退,在匕首快要刺到她时,随安飞身挡在她身前,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以为随安会把匕首踢开,不想他竟是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眼看匕首就要插进他胸膛,苏渝嫣不由得瞪大眼,幸好初夏飞过来,踢开那把匕首,把徐夫人按在地上,使她不能动弹。
“你有武功为何不踢开匕首?”苏渝嫣皱眉看着随安:“你好好的站那作甚,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随安手心收紧,看着她纯真又干净的眸子,又缓缓松开,抿唇不语。
“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便是要想办法保命,命在,你才能做很多事,世间有意思的事那么多,死得太早,多不划算啊。”
见他不说话,她沉声道:“今夜,自行在紫渝院外罚站两个时辰。”
“是。”随安垂下眸子,掩住眸中情绪。
“王爷就是如此管教自己女儿的吗!”徐天见自己妻子儿子被人这样对待,站起身来,怒视苏尧。
“我儿已被打断一条腿,如今再被打断一条,已经完全是个废人!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定要面见陛下,请求陛下为我做主。”
“本王就算你杀了你全府众人,你又能奈本王何?”苏尧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怒气,冷声开口:“弓箭手。”
话一落,墙头冒出不少拿着弓箭的士兵,每支弓箭都对准了徐天。
徐天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尧:“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同为楚国臣,你虽是王爷,也断没有杀我的权力!”
“王爷就不怕此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恐会觉得王爷这是觉得自己有兵权,就想占山为王了。”
苏尧心中冷笑,三日前,他还收到陛下的密信,让他找个机会解决了徐天,徐天若是拿此事进宫,绝不可能活着出云京。
可听徐天此话的意思,应当是有交易要同自己谈,那便先听听好了:“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我儿尚未娶妻,原本他可以娶到一个温婉贤惠的高门女子,可如今,他因郡主变成如此模样,只怕是要委屈郡主了。”徐天自以为拿捏了苏尧,也不藏着掖着,尽数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此话一出,是个傻子都明白他的意思。
苏尧面色微沉,摩挲着大拇指,眸底杀意尽显,徐天其人他是知晓的,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敢来瑞王府闹事已经是令他意外,眼下竟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不得不怀疑徐天今日的行为,恐是背后有人指使。
否则只是他,绝对想不出带领全府人来到瑞王府门口当着全城的百姓闹事。
他没那个胆。
但他身后的人,未必。
“王爷放心,郡主若是到了我府中,绝不会吃半点亏。”
苏渝嫣脸一黑,小小知府敢来王爷闹事,怕是早有预谋,来瑞王府讨公道是假,实则是为了这件事。
她就算不断徐清另一条腿,恐怕徐天照样会说这句话。
算盘敢打到她头上,真是当她没脾气!
“本群主何时打了徐清?你哪只眼睛看见的?又有谁看见了?”
“郡主,我虽年纪大了,但不至于眼瞎,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是你让人打断我儿另一条腿,不止我,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是吗?”
发挥她势力的时候到了,苏渝嫣看向百姓,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温声问道:“你们可有看见?”
“没有。”百姓齐声道。
“郡主没有打人。”
“郡主如此良善,怎会让人打断徐公子的腿。”
徐天直接呆住了,这些百姓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徐夫人更是疯狂的嘶喊:“你们胡说,瑞王府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我家老爷在南都做了八年的知府,在位期间从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曾欺压百姓,今日你们却是帮着恶人!你们心真狠!”
“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就因为她是郡主,百姓对此事全当看不见,我们是平民,就随意欺压!日后可怎么活啊!”
有百姓听不下去了,从身旁妇人的篮子里拿了个鸡蛋,往徐夫人身上砸:“你他娘的,也好意思说出口。”
“从不冤枉好人?上一年我被人栽赃偷盗,徐天这个狼心狗肺的,明知那案件有漏洞,就因为收了旁人的钱,他就关了我八个月,孩子他娘为了救我,四处借钱,死在回家的路上,若不是郡主,她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
“徐天没来南都之前,南都天气极好,自从他来了,南都的空气都是臭的!”
“若不是瑞王在,若不是郡主在,南都怕是早已没了如今景象,你还敢说郡主是恶人,简直不要脸!”
“……”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激愤。
徐天府中人被砸得是头昏脑胀,吓得缩作一团。
苏渝嫣看向徐天,冷哼一声:“胆敢污蔑陛下亲封的郡主,你可知是什么罪?”
“我从未得罪过郡主,郡主今日如此,是否太过分了!”徐天恶狠狠道。
“我过分?徐清当街强抢民女就不过分?我断他腿,是避免南都百姓再遭他毒手,若是大人觉得我过分,本群主也不介意同你一起进京,面见陛下。”
“郡主如此残忍,还得百姓如此保护,我不得不怀疑王爷是否是给予了百姓某种承诺。”徐天脸上不知被谁砸了个鸡蛋,血迹连同蛋黄液一起流下,配上他的怒容,有些滑稽。
苏尧不在意的点点头:“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废物儿子进京面见陛下,参本王一本。”
苏渝嫣脸上已经没了好脸色:“徐大人,你若是要讨公道,本群主可与你同去,你若不去,便带着你府里的人滚出瑞王府,否则别怪本群主不客气。”
“你想让本群主嫁给徐清,绝不可能。”
想到什么,苏渝嫣唇角漾起一抹笑:“若他能打过本群主身边的随安,本群主倒是可以考虑嫁给他。”
“本群主的如意郎君定是要武功极好的,不然他拿什么护我?本群主身边可不留懦夫。”
“滚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王府。
苏尧摆了摆手,示意弓箭手退下,徐天现在还除不得,他倒要看看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此事看似是冲嫣儿,实则是在试探他。
他抬眸看向远方,心忽然一沉,只希望他猜错了。
徐天脸色铁青,他死死捏着拳头,知道再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一甩袖子:“回府!”
才走没几步,身上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东西砸中,疼的他脸色泛白。
百姓们手里有蔬菜或是鸡蛋的,尽数往徐天府中人身上砸去。
“滚出瑞王府!”
“滚出瑞王府!”
徐天疼的嗷嗷叫。
他压根没进瑞王府好吗!
这是瑞王府门口!这些百姓那么闲的吗?
瑞王府的人到底给百姓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眼眸微眯,他今日故意召集百姓来此,是想用民众逼迫苏尧将苏渝嫣下嫁徐清,可他算漏了一点,他不知瑞王府的百姓心中地位如此高。
这里都可以算苏尧的王城了。
他必须赶快将此消息传出去。
苏渝嫣坐在房顶,看着府外的景象心情大好。
“嫣儿。”听到苏尧的声音,她才转过头,笑着喊了声父王,初夏轻功很好,拉着她就下来了。
“父王,初夏轻功越来越好了。”
苏尧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苏渝嫣撇了撇嘴,她同初夏一起长大,初夏的武功是苏尧亲自教的,而她却只能去学女红,可她并不喜欢那些,她也想学武功,明示暗示过苏尧好多次,苏尧只装听不懂,一次回应也没有。
“嫣儿,父王只希望你能一世平安。”苏尧冷了一天的脸,终于柔了下来:“父王会护好你的,你只需安心长大即可。”
“父王,再过三个月,我就及笄了,到时,我就是一个小大人了,我也能自己护住自己。”
苏尧宠溺的揉揉苏渝嫣的头发,柔声道:“日后,父王若是不在你身边,不可再这么胡闹。”
“知道啦。”苏渝嫣头靠着苏尧手臂,还是免不了担忧:“父王,徐天那没事吗。”
“不必管他,嫣儿不喜欢谁,带人尽管揍,父王会替你善后。”
“那以后,我天天带着随安和初夏出门惩奸除恶。”
苏瑜嫣沉浸在欢喜中,没发现苏尧在听见随安的名字后,越来越深沉的目光。
天色渐深。
初夏打帘进来,见到苏渝嫣坐在小塌上,正翻着一本书看,那认真的神情,惹得她笑出声,调侃道:“奴婢今日真是开了眼了,郡主竟会看书,还看的如此认真。”
“你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苏渝嫣合上书本,轻哼一声:“我身边现在有一个武功比你还高的人,小心我让他收拾你!”
“郡主怎知那随安武功就比奴婢高强。”初夏有些吃味,撇了撇嘴:“以前郡主在外面只提奴婢,今日随安才跟了郡主,郡主就提了他两次。”
苏渝嫣笑着敲了下初夏脑门,故意气她:“日后我出门只带随安,不带你。”
“不行!郡主去哪奴婢都得跟着!”
“我就不带你去!”
“不行!奴婢死都要跟着郡主!”
“我就不。”
俩人嬉笑着打闹在一起。
初夏瞥见窗外的天又黑了一层,看向苏瑜嫣道:“郡主,随安已经在院外站了一个时辰了,他今日受了鞭刑,再站下去,身体恐会吃不消。”
闻言,苏渝嫣才想起,白日里自己处罚了随安。
当时是气头上,现在想起来,心中忍不住愧疚,让他做侍卫,本意是救他,现在看来,反倒是害他了。
她站起身,急急跑出屋。
一出院子,便见到了身姿挺拔的随安,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长袍,再看不出白日的狼狈模样,面上依旧冷冰冰的,一双眸子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快回屋吧。” 苏渝嫣走上前,缓声道。
见随安没有动作,苏渝嫣把出来时带上的饼递给他:“这个给你,还热乎着呢。”
月色下,她眸子如天上的繁星。
随安眸子微动,并没有接,只淡淡道:“郡主受伤了。”
苏渝嫣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手心不知何时有一道被划伤的口子,伤口不是很大,应当是白日里不小心弄到的。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