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晚间公交车还在为代驾司机奔波。街头为方案被打回而压力巨大的青年抱着电话痛哭流涕。
Productivity是每个人expertise的体现,用时间劳动力换来equivalent。简称pee。如同其意一样让人蹙眉,但每个人都要干。高速发展带来的苦恼就是一群白天pee的社畜看着每日攀高的房价,生生压死了一代人的生育率。
此刻,文人在写屎尿,妄图成为下一个马尔克斯。营养博客还在写文章,深夜还在主页不遗余力的宣传着解决屎尿时候玩手机的危害。
零点之后,还没有睡的人就有好几亿。
孟昭和就是那亿分之一
江邢这样神志不清的,大约只能算作半个。
“老爹,我没钱花了。我好穷,我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你老婆断了我的信用卡,她就给我点生活费。还好我从小就存了老婆本……”
像个小孩和大人撒娇的语气,孟昭和心里有点悸动。
想他大约是不容易的,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现在妈妈还不给钱用。
他这样的人,如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会让人觉得可怜。
他得寸进尺,抱着孟昭和两条腿不撒手,喝了酒之后发红滚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腿。鼻息炽热,洒在她腿上,仿佛抽掉了她腿上的力气。
孟昭和挣脱不开,只好站在原地,半哄非哄的安抚他:“你存了多少老婆本?”
头发蹭着孟昭和腿上的皮肤,有点痒:“六位数吧,快七位数了。”
孟昭和收回了自己同情。
同情个锤子。
孟昭和垂眸看着沙发上的人:“六位数,你准备娶什么样老婆啊?”
刚说完,他慢慢抬头,仰视着被自己抱着腿的人,看着自己面前白皙的腿,眼睛浑浊,眉头一蹙:“恩?老爹你怎么穿裙子还有胸?”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人贴上了自己手臂。酒精钝化了感觉,好一会儿他才觉得手臂被掐了一把。
弄巧成拙,他抱得更紧了,孟昭和重心有点不稳,踉踉跄跄扶着沙发:“江邢,你给我撒手。”
江邢打了一个酒嗝,声音轻轻的:“老爹,我好想你。”
孟昭和动弹不得的站在沙发旁边,被他抱着腿,愣是浑身都出了一身细细的薄汗。
叹了口气:“你就是想我你也不能抱着我的腿一晚上吧,我也要睡觉。”
“你要睡觉?!”
孟昭和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他忽然变得很激动,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把把孟昭和拉到沙发上一起坐着:“上回我们苗苗班要带绿化去班级,我叫你给我去买仙人掌,你也说你要睡觉,结果第二天拿了阿姨做饭的青菜给我。”
苗苗班?
孟昭和看着面前这张脸,有十八岁的干净晴朗,又有迈入成熟时候颧弓和下颌角完美衔接,带着些刚硬。眼睛水雾蒙蒙的看着她,眉头蹙着。
孟昭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邢,你念几年级了?”
他像个小孩一样,用头撞她,真把她当做一个当了小孩年纪的大人,凶凶的回答:“大班了。”
孟昭和拿手挡着脸,笑得更开心了,笑声惹来他不满,孟昭和被他一撞,人朝旁边倒下去,她用手撑着沙发椅背,投降说不笑了:“我不笑了,我也不睡觉了。”
他大约是满意了。
孟昭和坐在沙发上,嘴上继续逗他:“今天幼儿园讲了什么?”
“忘了。”江邢拉拢了脑袋,往她肩上一靠:“我和人打架了。”
“打赢了?”
“打赢了。”语气有点小骄傲。
孟昭和坐在沙发上不动,肩上的脑袋靠不住了,慢慢从她肩头往下滑,她轻轻的叫了声‘江邢’,没有应声。
微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胳膊,孟昭和垂下眼眸看着他的睡颜。胸腔产生的悸动在那一刻被掏出,又被填满,最后连旮旯角落里都是澎湃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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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是因为宿醉,身上疼是因为睡的是沙发。
江邢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有些睁不开。窗帘都没有拉上,采光特别好在这时候也是个讨人厌的优点。
眼皮重的就像是有个人拿胶水给他沾了起来,当然这感觉很熟悉,他好几次上课都是这种感觉。
转了转僵直的脖子,环顾了四周开始找记忆,脑袋里拼凑不出来回来的片段了。他隐隐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和人吵架。
孟昭和在写ASS,余光里看见一个脑袋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发型,他嫌阳光刺眼,手举着,睱眸发呆。
“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江邢一开口,嗓子都差点劈了,喉咙又干又疼。
“周漾送你回来的。”
江邢按了按太阳穴:“还好,他还算有人性。”
看见了茶几上孟昭和昨天倒好的柠檬水,也不介意过了夜,三两口喝了大半杯。
摸着口袋找手机,当代年轻人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手机。
将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低电量的手机,还够他给亲妈林女士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钢琴演奏了好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江邢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缓解着头疼。
听见电话那头先想起的一声喂,他清了清嗓子,叫了声妈:“妈,我这周不回去了。”
亲妈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哦。”
又问他:“那还有别的事情吗?”
江邢拿开手机,看着就通了十秒出头的电话时长:“算了,没事,你继续忙工作吧。”
“没在忙工作。”
江邢不懂了,没在忙工作居然不盼着他回家,也不来看看他?
疑惑的问:“那你在干嘛?”
林云英:“我在宠物训练机构,我来看看有钱。”
孟昭和正在写作业,听着江邢在打电话,语气平平,听着不过是通寻常的对话。下一秒,他骂了句脏话。
声音挺大,孟昭和被吓一跳。
江邢抓狂:“靠,你今天不上班,你去看条狗,你都不来看看你儿子?”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江邢随手把手机丢在一旁,久久没从慈母的爱中缓过神。手机一震,点开来发现是林云英的消息。
【林云英】:训练机构的人说有钱不舒服,我就过来看看了。
很快又弹了一条信息,是个转账。
【江邢】:收到妈妈的爱了。
【林云英】:少恶心。
开开心心的领了钱,江邢倒在沙发上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喝醉了,对于他的酒品,他自己一向没有清晰的认知,周漾许峙众口铄黄金,说他喝完酒之后简直就是开启第二人格。
他不信。
但还是在沙发上转过身,看向孟昭和:“我昨天回来发酒疯了没有?”
说完,孟昭和就想到了那个苗苗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个笑声,江邢就知道大事不妙。
一脸震惊的望着孟昭和:“我干什么了?”
孟昭和想到了他昨晚梦呓,喊着他爸爸。再提就是给他找不痛快,撒了个谎:“你昨天晚上要给我唱歌,我嫌你唱歌跑调,你就哭了,非说你在苗苗班年年都参加儿童文艺表演。”
苗苗班三个字就是三把破败之刃,一字一字,一刀一刀的狠狠的捅进了江邢身上。
社会性死亡般的凌迟处死。
孟昭和看见视线里的人慢慢抬起手,捂着脸,崩溃的跪在沙发上,背脊弯曲。沉默的雪崩发生后,江邢缓缓放下手,扭头看着孟昭和。
每个字都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万般痛苦,但还祈祷出现一丝希望:“我真的干了这种蠢事了吗?”
孟昭和在他的目光中,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他一脸深恶痛绝,随后又转变成痛心疾首的模样,谁说变脸是女性的专利,江邢也有这么一手拿手绝活。
他倒吸了一声,如同临死前最后一口气。然后直直的往沙发上一倒,躺死在沙发上。
抱着头,痛苦的哼唧了两声,开始乱甩锅:“啊——周漾干嘛要带我过来嘛。”
孟昭和看着电脑界面上的英文,手搭在键盘上,讲着安慰人的话,可听上去却不想安慰人:“要是丢你在街边,你当街表演个苗苗班儿童才艺,也能浑水摸鱼当个街头艺人。所以你应该谢谢他把你送回来了。”
江邢听着不像好话:“你在安慰我吗?”
孟昭和点头。
江邢拉了拉嘴角,不信:“你昨天在食堂还说,你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嘲讽我。”
孟昭和:“记性这么好?天蝎座?”
江邢摇头:“十二月二十七,摩羯。”
看着不太像。
孟昭和就像个品鉴师分析玉器似得,目光笃定:“看来星座也不能全相信。”
江邢反问:“你肯定是金牛座的吧。”
五月十九,金牛最后尾巴。
江邢语气肯定:“你这么爱钱,你肯定是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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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邢妄图用睡眠来遗忘那段足以处死他的可怕回忆。
他一觉睡到下午,窗外昏黄沉沉。霓虹车流落在窗台上,被窗帘隔在外面。
他睡醒的时候肚子有点饿,嘴里和胃里不太舒服。想喝粥,一碗不送,两碗太多。
穿了双拖鞋从房间出去。
第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坐在餐桌边对着平板写作业的人,厚厚的一叠纯英经济学知识,她全要背下来。
把每一个知识点都啃熟,吃得滚瓜烂熟才可以。
江邢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孟昭和回头看他,抬手暂停了平板里的讲解视频:“睡醒了?”
江邢:“你晚饭吃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孟昭和将平板的任务栏拉下来,看了眼时间,都六点半了。
其实不吃晚饭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正好可以减肥。这么年纪爱美很正常,她不藏着掖着自己想要变漂亮这件事,这和饿了想吃饭是一个道理。
“没有。”孟昭和搞竞赛忘了时间了。
江邢拖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喝粥吗?”
最后,一份江邢随手挑的海鲜粥和一份孟昭和挑了半天的海鲜粥。
等外卖的时间,江邢老规矩点开斗地主,孟昭和注意力本来就容易跑,现在听着传统民乐,她实在是背不进了。
孟昭和有点好奇:“你都没有pre或者ppt,ASS要写的吗?”
江邢看了眼自己的豆子,还多得很:“我都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用功努力。”
孟昭和:“你明明就是ddl近在咫尺了,然后突然意识到还有个任务没做。”
被戳穿了,江邢也坦然:“我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能及格顺利毕业就好了。”
是事实。
家业这东西纯看命。
几代人的努力,传到江邢这一代拼的是投胎本事。
“老实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多都是为了追求高质量的物质生活,但我出生就有这些了。再扯扯别的,比如精神世界,这个得看人的内涵。难道非要熟读泰戈尔,手捧玫瑰和圣经就是好的精神位面?我这人就是脚踏实地,爱好朴素,喜欢打打牌玩玩游戏。”
孟昭和不语,但她承认,有些人这辈子就是这样,活在销金窟,打小两眼就看浮华,有的是退路,有的是选择。就像她自小就不喜欢看《美人鱼》和《灰姑娘》一样,她两眼看的是感情寡淡,理解不了童话故事。
江邢看她不说话,问:“受打击了?”
孟昭和摇头:“没有啊,我很认清现实的。不过少爷既然这么有钱,要不房租再多给点?”
江邢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点开游戏继续玩:“当我之前的吹嘘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