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急诊室内,女医生给虞枫处理伤口,护士在一旁帮忙。

虞枫满脑子都是老人的事情,杨玥知道她遇险那会儿,已经找人去那边盯着了,她上江以弛的车没多久,老人就被一帮小混混架上车了,这群小混混半路发现跟着的人,动了粗,杨玥找的人没受伤,但目标跟丢了。

情况比虞枫想象中的复杂,计划好像进了死胡同,她无法决策下一步要怎么办。

医生拿了瓶药水拧开,往虞枫伤口上倒之前,瞧了眼她脸上的神情,没有疼的受不了的表情,她继续给虞枫上药。

按说,给病人上药是护士的工作,可这位病人是江以弛带来的,医院不敢怠慢,找了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给虞枫看病,这医生来之前还担心虞枫难伺候,现在看,她想多了,这小姑娘静静地坐在那里,随她们处理伤口,即使上的药会让伤口有些刺痛,她也感觉不到似的,不哭不闹,视线盯着某处,发呆。

江以弛靠在一旁,视线落在虞枫手臂上的擦伤处,那处擦伤的厉害,用药水一处理,颜色更鲜红了些,血肉模糊。

任谁看了这伤口,都会不自觉涌出几分心疼。

医生给虞枫用完最后一瓶药,提醒她:“姑娘,伤口处理好了。”

虞枫回过神,给医生道谢。

小护士拿着单子去药房给虞枫拿后续要用的药。

医生见虞枫有些呆滞,以为她被刚刚的事故吓的还没缓过神,便将伤口后续养护的注意事项交代给江以弛,“家属,病人伤口没结痂前,别让伤口碰水,饮食清淡些,最好忌酒。”

虞枫余光扫了眼江以弛,开始蓄泪水。

两秒后,她委屈巴巴地看他:“江以弛,我好疼,感觉要死了。”

医生笑笑,快走去对面的诊室。

屋内只剩虞枫和江以弛。

江以弛看着虞枫随着抽泣声颤动的小身板,扯着嘴角说:“你神经敏感度这么低?”

上完药了才哭?

虞枫不搭理他,努力哭泣。

江以弛上前,把手机给扔她眼前,“酒店名字输一下,找人送你回去。”

虞枫看着桌面上的手机,眼珠一转,嘴角带了点坏笑。

她拽着江以弛的衣角,颤着声音问:“我刚想了下,回酒店可能会再次遇上那帮混混,我能不能在漫安借助一晚?”

漫安是江以弛名下的酒店之一,宁市最豪华的酒店,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她来之前有定漫安酒店的打算,但满房了。

江以弛看着衣角边葱白的指尖轻嗤一声,声音很轻。

虞枫懒得猜他这是什么反应,眼巴巴地望着他等他的决定,像只等主人投喂的小猫咪。

提到漫安,江以池忽然记起来秘书给他提的饭局,宁市最近来了几位领导,下榻在漫安,佳肴和美女相伴,夜夜笙歌。

“自己能走?”

虞枫拽着江以弛的衣角起身,头顶刚蹭到江以弛的下巴,人又忽然往下坠。

江以弛伸手搀住虞枫,以防她摔倒。

“嘶,好疼。”虞枫又坐回凳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江以弛,“不能,膝盖太疼了,你能不能扶下我,我不想坐轮椅,太影响我形象了。”

因为要处理伤口,虞枫身上的牛仔裤被医生剪成了短裤。

江以弛瞥了眼虞枫纤细的双腿,放下堆在胳膊肘处的衬衫,将胳膊伸出去,让虞枫扶着。

“江以弛。”虞枫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

江以弛看她一眼,“什么?”

虞枫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下,久违的心动,她抿唇,“你怎么会来宁市?”

“参加葬礼。”

虞枫停住口,不再往下问,能让江以弛过来哀悼的,身份不会简单,极有可能是他重要的亲人。

她不擅安慰别人,所以,这个话题就到这。

李晋没来,来接他们的是另外一个人,这辆车外形低调,车窗是定制的,外面的人看不到车内的光景。

他们一上车,前排的司机拎起副驾驶座的购物袋,递给江以弛,“江总。”

虞枫看着前排的司机,总觉着有股熟悉感,她盯着前排的司机陷入陈旧记忆里,试图找到某些有用的记忆碎片,无果,她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司机。

江以弛见虞枫盯着司机看,伸出去接购物袋的手,又抽回来,偏头,示意司机把购物袋给虞枫,脸也随之冷了几分。

虞枫接过购物袋,里面放了三套衣服,一个手机。

而且,这三套衣服,款式都不错,挑衣服的人很有眼光。

“没想到弛哥这么贴心。”

虞枫盈盈一笑,像只小心思被满足的狐狸。

江以弛很丝滑地转移了话题,“你哥不管你债务吗?”

虞枫把购物袋放到脚边,很自然地说:“不管。”

“父母呢?”

“也不管。”虞枫缓了两秒,眼神变的凉薄些,“重组家庭,当不了避风港。”

江以弛睨着手腕上的佛珠,失神。

虞枫折腾了一天,身体疲惫至极,她偏头看着窗外的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呼吸慢慢放稳,睡着了。

江以弛朝前看了眼,司机秒懂,立马将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宁市一别墅门口,司机停住车,回头看江以弛。

“你先回去吧。”

江以弛说这话时,没放低语调,饶是这样,旁边睡着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司机下了车,轻开轻关车门。

车内的空间彻底属于江以池,他侧目,盯着虞枫看了会,从一侧拿出电脑,开始办公。

一旁的手机亮了好几次,宁市领导组的局,找他聊老小区拆迁的事情,他没理会。

虞枫其实不太能在陌生人面前睡着的,但自从上次她月经痛的昏迷被江以弛给带回去后,她对江以弛的防备就褪去了大半,而且,他愿意上钩,也是图她的色,除此之外,她没别的可让江以弛图的。

所以,虞枫这觉睡的还算安稳。

除了做了一个噩梦。

梦的开头,是虞枫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她蹦蹦跳跳的往家回,脖子上的钥匙和饭卡跟着她的步伐上下摇摆,一切都是那么的快乐,她走进家,推门,一眼看到阳台上站着的妈妈,妈妈对她微笑,温柔的问她:“枫枫放学啦?”

她笑着点头,揉着肚子和妈妈撒娇,“妈妈,我想吃块蛋糕蛋糕,好饿。”

然后,画面突然一转,外面狂风暴雨,妈妈收了笑容,转身从阳台跳下去。

虞枫大喊,想跑阳台拉妈妈,可是她动不了。随后,虞恒和何逸舒出现在她身后,向她招手,“回家了。”

这样的梦,虞枫经常遇到,开头有很多版本,结局都一样,妈妈从阳台跳下去,她被虞恒带回家。

妈妈刚去世那会儿,她经常失眠到天亮,偶尔好不容易睡一会,又被这样的梦惊醒。

这次也是。

“别碰我,啊,救命,救命。”

虞枫紧闭着双眼,抵在座椅上的身体胡乱地动着,额头细小血管往上凸起,身上一层冷汗,呼吸又急又快,乱了频率。

车内安静许久的氛围被虞枫的梦话打破。

江以弛没喊她,将手放在虞枫后勃颈下,找到两个穴位,耐心地揉着。

虞枫喊了几句,慢慢安静下来,待她睁开眼,先入目的是一旁认真办公的江以弛。

天已经黑了,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是车内唯一的光源,江以弛俊朗的脸被光线分割很多面,虞枫此刻看到的,是江以弛最柔和的那面。

“江以弛。”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虞枫声音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奶奶的。

江以弛合上电脑屏幕,从容地看着虞枫。

“我刚刚是不是梦话了?”

虞枫太阳穴作痛,据她的经验,睡醒后有这样的反应,十有八九是做噩梦了。

“嗯。”

“我说什么了?”

“和那晚醉酒说的一样。”江以弛面不改色地说道。

江以弛,你选我一次好不好?

虞枫大脑空白了几秒,她又说让他选自己了?

钓江以弛这事,还真是形成了肌肉记忆,连做梦都在执行这计划,挺好。

“所以?”

虞枫松开江以弛的衣角,那衣角被她拽的有些皱了,她给理了理,寻常行为,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却显暧昧。

江以弛扫了眼被放开的衣角,指尖点点电脑,“虞枫,你最好玩的起。”

虞枫玩笑似的应了句:“只要你不坠落,我就玩的起。”

或许今晚的月亮暗淡了些,风比以往凉,虞枫这话,让车内徒增一层荒凉。

江以弛抬眼看了眼远处亮着灯的别墅,他在这处别墅里度过了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

半晌,他问:“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