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杨枝是真不需要担心,说半小时就半小时,等林少锡被老严这王八蛋灌到一半量,她已经能和黄甜叶于挽着胳膊唱歌了。

好家伙,一首《青藏高原》唱得林少锡想报警。

把那两个女疯子抓起来,把杨枝揣兜里藏着。

他莫名想喊她,于是喊了。

“杨枝。”

小姑娘猛地回头,找他,找到了,揪着眉毛,给他做口型:“杨小枝。”

林少锡说不清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心口发热。

他问老严:“她刚进医院是什么样的?”

老严说:“没在意。”

没有根基的住院医一抓一大把。

少锡问:“她那时不敢跟你说话吧?”

老严点点头。

林少锡没再问下去。

杨枝是怎么克服面对生人的恐惧,一点点把自己剥出来,在科室混成今天这幅局面,他不忍心知道细节。

“心疼了?”老严咬着鸭脖,“你小子动个凡心哥们比自己结婚还高兴。”

林少锡与他碰了碰杯,这次没否认。

三宝是个会疼人的,掐着叶于封麦休息的时机喊人上了一道四川大厨的拿手菜,椒麻的香味溢满整个房间。

老严招呼姑娘们:“歇歇吧,没人跟你们抢,吃完再唱。”

黄甜直接坐老严腿上,三宝让出位置,自己蹲叶于脚边,杨枝看了看,乖乖巧巧,成了林少锡身边一只小青蛙。

他微微倾身,似乎是从后边拥着她,提醒:“裙子。”

杨枝提着心赶紧看看走没走光,白生生半截小腿露在裙摆外,林少锡不知什么时候拿的外套,轻轻搭在她身上,几乎能整个遮住。

护好她了,维持那个姿势没变,一下记不起别的,也想尝尝那盆跳水蛙。

杨枝立马挡住他的筷子:“少锡哥,你吃花椒过敏。”

他听了,默默放下筷子。

彼此之间的默契是旁人没有的。

三宝怪叫:“哟!”

老严:“什么情况呐你俩。”

杨枝问:“你们不知道吗?少锡哥不能吃花椒。”

三宝和老严确实不记得有这件事,这么一提,还真是很少见林少锡吃川菜。

但他从来没对他们透露过。

三宝和老严朝少锡要说法,杨枝扯扯他表带,担心:“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

“还喝吗?”杨枝关切,却不会出声阻拦,因为这是林少锡的局。

林少锡原话问老严。

老严扭头看黄甜。

黄甜本是做主的人,却幽幽向杨枝讨教:“喝么?”

杨枝莫名,又只好仰头望着她少锡哥。

林少锡端着酒杯和老严碰了碰。

有的男人喝了酒很丑,有的男人却恰好相反。

林少锡这人,平日里清清爽爽,沾了酒,像是甜甜圈沾上一层白霜糖,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杨枝离他最近,很有点没见过世面的局促,内心感慨——

我少锡哥,真好看啊!

孔雀开屏能不好看么?老严与黄甜同时促狭地笑了。

杨枝毫无察觉,抱着外套微微站起来些,看看桌上有什么能吃的,把那盆喷香的蛙挪走,拉过来一碟香卤毛豆,扒了壳,粒粒小青豆子送他手里,催促:“少锡哥,你吃。”

三宝:“人家也要!”

老严:“人家……”

黄甜直接用筷子敲他:“给我正常点!”

杨枝被吓坏了,一世英名严大佬怎么这样呢?好可怕啊!

她往少锡身边挨了挨,林少锡当着这么多人面,往她嘴边递了一粒豆。

所有人屏息,杨枝却没领悟,伸手接过,这才放嘴里,嚼吧嚼吧,觉得味道不错,兴致勃勃要再给少锡哥剥一捧。

“小枝。”林少锡忽然这么唤她。

杨枝耳朵痒痒的,扭回头,几乎蹭到他嘴唇,他礼貌地退开些许,眼瞳染着醉意,目光锁着她,问:“等会儿回电厂好不好?”

她在身边了,就想再见见老太太,缺一不可。

从前不知道,心里能这么满足。

杨枝想都没想就答应,趁机笑他:“少锡哥,你怎么喝了酒就找妈妈,这是什么酒品?白爷爷家的小孙孙晚上都会自己睡了。”

“好男人的酒品。”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醉没醉,觉得今晚的林少锡有点不一样。

在座各位倒是泰然。

老严:“他说他是好男人。”

三宝:“比我差点。”

黄甜:“男朋友是这种酒品你就爱了吧。”

叶于:“小枝你爱吗?”

杨枝:“我很认真问一下,你们是不是都醉了?”

林少锡抬手搭着额,半遮住眉骨,淡淡笑了。

最后散的时候,林少锡是自己走出去的,相比老严和三宝的醉态,杨枝为他感到自豪。

她亦步亦趋跟着,林少锡醉了还记得,停下来,直接拉住手。

他的掌心滚烫,关心全在脸上,盯着那双小高跟:“慢慢走,小心点。”

杨枝踮了踮脚,能挨到少锡鼻下,有些隐隐的小得意。

小姑娘手长脚长和林少锡站在一起,真真赏心悦目,老严:“小张还是不能比的,老林除了年纪大点,其他都很完美。”

林少锡一记眼刀,老严腻着黄甜,不肯改口。

一伙人就此散开,纷纷与身边的人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林少锡斜靠在副驾,看杨枝站在车下把鞋脱了,光着脚踩上来,坐在他原本的座椅上伸长脚丫子,试了试能不能踩到刹车,然后扣上安全带,一脸要去炸碉堡的严肃。

“少锡哥你买全险了吗?”

“恩。”林少锡有点犯懒,不爱说话。

“真不用自己赔吧?”

“走着。”

杨枝这才把注意力放方向盘上,学着怎么开灯,哪是转向,调整后视镜。

不经意间,看见了她被蒋欢扯坏的发圈,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还留在车上。杨枝想问问他,一回头,发现他鼻尖有汗,眼睛微微阖着,领口扯开了两粒纽扣。

洋酒烧人,杨枝翻包,把手机钥匙都翻出来,在最底下捞出一包湿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

林少锡微微睁眼,扫过凌乱的中控台,看见一片女生特殊时期使用的东西。

他又闭上眼,身体燥热,扯了扯领子,锁骨那片全是酒精烧出来的红色。

杨枝说:“少锡哥,你把这个贴脖子上,会舒服点。”

他不肯动。

“那,那我帮你?”

他没拒绝。

杨枝小心地将纸巾展开,在林少锡的注视下,伸到领子与皮肤中间,轻轻贴在了男人动脉鼓胀的颈侧。

又湿又凉的触感令人平静,林少锡摘了手表随意放在台子上,看杨枝乌龟般把车开出去。

他微微往那边斜一点就能看见她的脚趾,四个圆滚滚的脚趾头踩着油门,大拇指漏在外头,兀自翘得老高。

像她这人,活着有奔头,为自己搏个前程。

这一路的街景又与老太太生日那天不同。那天的夜是缤纷的,现在是令人眷恋的。

到电厂时家属区的窗户全是黑的,杨枝关了大灯,就着路灯在花圃边找到一个位置,地方有点窄,她摸车的机会少,试了两把没进去,扭头看林少锡,见他似乎睡着了,放松了些,再试了试,这就稳稳进去了。

下了车,不穿鞋,就这么绕过去拉车门,压着嗓子:“少锡哥,回家啦。”

林少锡问她:“鞋呢?”

“太黑了,我怕摔。”

她似乎觉得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林少锡没有遇见过能为他脱下鞋的女孩。

他牵住她,亦或是她搀着他,两人上了楼,感应灯打亮了彼此的脸和身体,他们紧紧相依,到了家,怕打扰邱瑞华,没人主动开灯,暧昧的空气凝固在周围,看不见彼此时,很多突然冒出来的情绪和感知才是真的。

杨枝先松开林少锡的胳膊,但是他没松开她。

他的嗓子被酒烧得很哑:“别走了。”

杨枝说:“我,我打个车。”

“太晚。”林少锡关上门,“我不放心。”

他指了指卧室:“你进去睡,我打地铺。”

杨枝的脚趾头用力抠着地板,一时没说话。

林少锡逗她:“怕什么?怕我?”

小姑娘较劲:“没怕!”

说完小猫一样踩着肉垫子进去了。

少锡跟着她,边走边刷开手机,人靠在卧室门边,低头问:“缺什么?我叫人送。”

杨枝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

关于女孩生理期这方面他也拿不准,干脆不多问。

这个夜里,杨枝起来过两回,第一回垫脚尖出来,人就蹲在林少锡脑袋边的五斗柜,拉开柜子拿她需要的东西。

包装袋窸窸窣窣的,林少锡醒着。

再次确定,这家,确实是让小猫儿占了,柜子里有什么她比他清楚。

第二回,天微微亮,杨枝出来喝水,在厨房冒出一颗小脑瓜,巴巴看着客厅地上睡着的男人,担心他睡不好。

就这么看了好久,确定他能睡着,往人家手边放了一杯凉白开。

刚要离开,小脚趾被夏毯缠住,顺着她行走的力道掰了一下,能掰骨折那种,杨枝嗷一声跌下去,跌在装睡的男人身上。

手,摁着不能碰的地方,这个时间,那里生龙活虎的。

杨枝是个医生,她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但是,她做不到。

她就这么举着占了林少锡便宜的手掌,企图逃跑。

就在这时,林少锡睁开眼,一把拉住了这只手。

微微用力,女孩再次倒下去,倒在他怀里。

他直接捞起杨枝的脚丫子,问她:“哪里疼?”

杨枝脸爆红:“少,少锡哥对不……”

林少锡捏着小拇指:“这儿?”

杨枝咬着嘴巴,眼里一汪水,羞耻得说不出话。

林少锡借着天光,辨出那抹嘴唇的颜色,想亲她,但他喝了酒,不够正式,腰下退开一些,把人扶坐起来,没让走,一边给她揉脚,一边用毯子遮住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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