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满地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忽而又笑起来:“二表哥,我知道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紫藤!”
回京后张彤儿还未曾打听京中潮流便注意到,京中女子多佩紫藤状饰物,为此她也暗暗学习了不少紫藤花的知识。
这时便笑道:“二表哥,这是紫水晶罢。我记得表哥向来不对这些花草上心,如今怎的倒爱上这紫藤花了?”
她一面说,一面站起来,趁势行到皇帝身侧,夸赞道:“这盆养得当真是漂亮,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的开心。二表哥行军打仗厉害,种起花来也这么厉害,真是让彤儿好生佩服呐!彤儿也想跟着二表哥种些紫藤,二表哥可否…”
张彤儿啰里啰嗦的声音吵得他意乱心烦,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几句没有任何根据的话。
他蹙起眉头瞪着这郁郁葱葱的植物,不知那句“最爱紫藤”的谣言从何而起,终于忍不住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嘈杂女声中不耐道:“你若是喜欢,拿走便是。”
“当真?!”张彤儿又惊又喜。
她回头去看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心中美滋滋涌起一股暖流。又想到她的这位表哥对选妃的抗拒,更是忍不住偷笑。
她禁不住想道,纵使过了这么久,时移势易,她的萧家表哥还是她记忆中的萧家表哥。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这位表哥自小便十分特立独行,克己奉礼。从不会跟着那些兵痞子一样肆意狎妓,也不像她的兄长们那样随意纳妾。
当然,如今萧家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她也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已是天子的萧听澜往后只有一个女人。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一切都会等到萧听澜迎娶了自己正妻,诞下嫡长子后才会发生。
而在那之前,萧听澜的的身与心便只会属于唯一的那个人。
张彤儿回想起皇帝今日在寿康宫的言行举止,发现他甚至都不曾多看那些女子一眼,此刻却将自己最钟爱的紫藤送给了她。
心中立即翻涌而起甜滋滋的喜意,抱着那花盆,又快又急地垂着眼同皇帝道:“二表哥…今日见到你,我、我很是欢喜!”
她说完,立即翘着嘴角转身“噔噔噔”地跑到楼下去了。她逃得太急,便没发现皇帝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含羞带怯的表情。
于是等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皇帝方十分疑惑地微微蹙了蹙眉。
他向来不会去揣度身边人的心思,何况张彤儿一走,这屋中立即就安静下来。他轻舒一口气,连带着就立即把这件事抛去了脑后,又倚着窗坐下来。
窗外是碧色如洗的天空,青空之上,漂浮着淡而薄的流云,宛如少女飞扬的轻纱,倏而又被清风吹散。
带着夏日未尽的气息,这抹风直吹到屋子里来,将升腾而起的袅袅青烟吹得四散流逸。他无由来便总觉得视线一角有点空。
当然不在清晖阁的那段时间,他其实从未想起过这盆紫藤。
但也许是那段时间他难得有些空闲,曾对着这紫藤雕过一段时间木艺,因而如今真将这紫藤送出去了,他忽而又觉得有那么点不习惯起来。
脑海中没由来便想起宋白砚说的那些话,说那学生以性命相逼要入局。那时他听了这话没什么感受,这会却不由暗自思忖:闹得如此难看,想必那苏家女又哭了罢。
这么一琢磨,他就记起来自己倒也曾两次见过那苏家女流泪的模样。
他下意识避开第二次那不甚愉快的误会,回想起尚在江南时,他其实早就见过苏怀月流泪了。
那是他离开苏州的前一天,连日阴雨不绝,苏怀月归家时,从屋子前头的坡上滑倒并扭伤了脚踝。
他当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直等到过了坊禁苏怀月仍旧未归,他疑心有人查到了他的行踪,准备出门去探探情况。
这才发现了坡上大槐树下,捂着脚踝浑身湿透的苏怀月。
因为疼痛,女子眼中蓄着泪,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只往下不停滚落,又仰起头可怜地看他,宛如呜咽的小兽。
那时已敲了暮鼓,坊门关闭,寻不到郎中。他便亲自替那女子除下绣鞋,解了罗袜,正了骨。
回想到这儿,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一颤,似乎还残留着女子肌肤细腻的触感。
当然这样的举动并不足以回报对帝王的救命之恩,因而他回京处理了苏忠文这档子事后,便派了人去苏州寻她,可万万没想到她竟就是苏忠文的女儿。
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他与苏家之间发生的事当然还算不上是仇怨,只是在他心中,苏家那一窝子人一向也是可以归到“找个机会就杀了”的前朝余孽范围中,苏怀月亦不例外。
思及此,他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由眯起了眼。
“前朝余孽”苏怀月,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拼了命也要入此一局?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杨家那小女儿么?
倘或她别有心思…
萧听澜修长手指“哒哒”在几案上敲起来,云遮雾障的眸子里渐而透出一股彻骨的冷意。
立秋后天气并未立即转凉,炎热之势倒有直逼盛夏的架势,苏怀月却被迫裹上了厚厚的被褥。
她看一眼外间正在几案旁研墨写字的宋白砚,终于忍不住道:“先生,我热。”
宋白砚头也未抬:“你风寒未好,郎中嘱咐了要格外注意,莫要受凉。”
苏怀月嗫嚅着道:“学生未患风寒。”
宋白砚终于挑起眉看她:“未患风寒?不知是谁那日咳得一副死去活来的模样?平白教人悬心?”
苏怀月讪笑了两声,又拐着弯问:“先生今日不需去府衙么?”
宋白砚道:“你很希望先生去?”
苏怀月忙道:“没有没有,就是…”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就是…很快就是中元了,倘若先生不那么忙的话,也许可以陪学生一道去买些祭奠先人的用具。”
宋白砚不由将笔停了下来,他扫一眼苏怀月,等奏章上墨干,又慢慢折好,这才道:“先生这几日都会很忙…”
苏怀月点点头:“那我自己…”
宋白砚又接着道:“不过先生会抽出时间陪你一道去。”
苏怀月“哦”了一声,看着宋白砚往屋外行去,忍不住又问:“先生这是上哪儿去?”
宋白砚瞧着她就生气,没好气道:“如你所愿,先生上值去了。”
走到门口,回头一看,苏怀月抿着唇一副探头探脑瞧他动静的模样,十分鬼鬼祟祟而又欲盖弥彰。
他忍不住叹气道:“热就莫在榻上耗着了,下床来走走罢。只是这段日子便不要随意出府了,你既然想要入局,就好好想想怎么打消皇帝的疑虑!”
苏怀月听得此言,登时是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响亮地回了个:“谨遵师命!”
又张开双手,一只手平摊,另一只手伸出两指立在平摊的手掌上,模仿下跪的姿势,嘻嘻笑着给宋白砚“磕”了三下。
宋白砚看她这小动作,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了摇头,将要踏出门槛,忽而又在门框处停了下来。
回转身,他的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阿月,老师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是为了救杨九娘,因而才执意要介入此事么?”
此刻宋白砚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小心思似的。
苏怀月在这样的逼视之下忍不住退缩了几分,但旋即又摸了摸鼻子,直起身道:“老师,学生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学生这些日子琢磨先生那日的教诲,‘天地君亲师’,觉得十分有道理,往后再不敢同天子作对的。”
宋白砚没答话,只是从头到尾扫视着苏怀月,良久的沉默以后,终于道:“好,老师信你。这段日子你便在府上好好想清楚面对天子该说些什么。”
苏怀月喏喏应下,等宋白砚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忙不迭从厚厚的被褥里弹了出来。
今儿整个早上,宋白砚都故意守在外间,又是让她裹好被子莫要受凉,又是唤婢女送热汤进来给她暖身。在这“秋老虎”的时节,可真是磨煞了她。
缓过一口气来后,苏怀月坐至方才宋白砚写字的几案前,还能见到案上许多笔墨淋漓的废纸。她一一收拾起来归于一侧,忍不住心中一股融融的暖意。
自那日宋白砚回府后,态度显然不再是从前那般严厉,她便知道此事已经有所转机。
这几日她的老师每每燃灯至夜半,寒月清露之下,仍蹙眉挥毫。如此殚精竭虑,她知道,俱在考量怎么有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令她能够全身而退。
思及此,她在感激之余,也觉得愧然。
苦肉计向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也要愿挨才行。倘若不是老师当真心疼她,她那拙劣的演技又如何能够成功呢?
就算是为了她老师这份拳拳苦心,她也得好好组织字句,努力表现,争取打消皇帝疑虑才是。
但还不待她多演练几次,两日后,宋白砚竟便就携她入宫了。
苏怀月没料到这么快,宋白砚解释道:“今日太后于御花园为满城贵女设了七夕夜宴,皇帝的意思是,正好借机召见,便不会将消息走漏出去。”
苏怀月一颗心惴惴不安地“砰砰”跳起来,临到宫门口,只觉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但满腔的忧虑并不说出,只是无意识紧紧咬住了下唇。
宋白砚看她的模样,叹气道:“倘若你现在害怕,便不要入宫了。老师仍旧可同天子请罪,回绝了此事。”
苏怀月强笑了一声:“学生并不害怕,老师放心罢。”
宋白砚见她坚持,也不再劝,只道:“不用忧虑,你那时如何同老师说的,如今便如何同天子说。只要你当真问心无愧,天子亦不会为难你。”
“放心,有老师在呢。”
宋白砚伸手,本欲安抚般摸摸苏怀月的额发,但忽想起来什么,五指骤然一缩,又猛收了回去。
苏怀月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深吸了一口气,对宋白砚一笑:“嗯。”
便有小太监引着苏怀月直往宫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编商量啦,本文于下章(22日)入v,22日凌晨就会更新,谢谢各位宝子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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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娇贵小美人X外凶内软纯情大将军】
定安侯府的长公子颜珽大胜回京之时,做了个梦。
梦见他那不成器的二弟戏娶了沈家小女,弄得后来鸡飞狗跳,家破人亡。
成日里只在军营操练的巍峨青年,头一回为儿女情长之事犯起了愁。
本只想拆散二人,奈何操作实在生疏,一个没把握好,竟定下了自己与沈梦琅的婚事。
所有人都知道,富商沈氏的小女儿最是千娇万宠。
玉肌香腮,花容月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京中多少贵女都比不上。
而定安侯府的大公子,却是成日里埋在军营里打铁的粗糙儿郎,又怎晓得怜香惜玉?
听说两人新婚当夜,一个冷嗤“矫情”一个怒骂“莽夫”。
所有人暗暗等着看两人的笑话。
孰料,等了一年又一年,等来的却是那巍峨青年俯下身,眉眼温柔,细吻怀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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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琅是富商沈氏捧在手心的小女儿,本来从未想过高攀定安侯府的郎君。
可突然有一天,侯府二公子对她百般殷勤,蓄意讨好。
沈梦琅春闺少女,无可抑制地心动。
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成婚的竟是刚从北疆回京的侯府嫡长公子,颜珽。
青年威严如山,眉目严肃,身着一身喜服也掩不住如狼般凶狠。
沈梦琅当时就吓哭了:QAQ好吓人,你谁?
小剧场:
刚成婚:
梦琅: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颜珽:呵,我颜某倒也不用讨你的喜欢。
成婚后某日:
梦琅: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颜珽(暗暗握拳):我改,终有一日你不会再讨厌我。
成婚后又又又某日:
梦琅(浑身酸痛,满地狼藉):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颜珽(耳尖飞红):那我下次…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