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喜欢》
折冬/文
有人曾经问过丛枝，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毫无预兆般的，脑海里蹦出那个人的身影，然后她格外平静的告诉那个人，“大概是莫名多了好多期待吧，比如走很远很远的路，只是为了偷偷看他一眼，每次给他发消息的时候，都会深呼一口气辗转不安，像是树叶会说话，夏风会开花，好像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能让我欢呼雀跃。”
那个人又问：“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丛枝沉默了良久。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飘渺的白色雾气将整座城市笼罩，湿哒哒一片。
像是从前几年，那个盛夏雨季。
她认真的说：“喜欢。”
那么喜欢。
……
蝉鸣声响破天际的盛夏，明亮的光线刺眼，气温闷热不堪。碧空湛蓝，大朵大朵的云层层堆叠，看起来厚重又洁白。
空气中拂过的风里，除了淡淡的蔷薇花香，似也能叫人闻见夏天的燥热。
丛枝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视线落在远处操场一角的篮球场上，那里有几个少年正你追我赶的打着篮球。
也像是夏天里，肆意热烈的风。
这是她来文德高中的第二天。
文德是苏城的一所私立高中，这所学校里富家子弟云集，家里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鱼龙混杂的人也很多。但胜在升学率高，师资力量雄厚，丛元洲花了不少心思找了关系，将她强硬的塞进了这所学校里。
甚至是宁愿让她低眉顺眼的寄宿在苏城的大伯家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带她来这所学校报名之前，丛元洲耐心的跟她反复叮嘱：“到了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考个好大学，爸爸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走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丛枝乖巧听话的点头答应，并向丛元洲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读书。
但新学校新环境，她好像还不能怎么及时的适应，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还都是陌生的。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上课铃声就慢悠悠的敲响了，在教室里四处打闹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的回了座位，等待老师上课。
这节课是数学，铃声结束时，丛枝看见一个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起来身高不高，粗高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响在整间教室里，她脸上抹了些胭脂俗粉，但依旧遮掩不了眉目间的那些被陈年岁月浸染的老旧痕迹。
往讲台上一站，整间教室立马鸦雀无声。
这便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人送外号灭绝师太，是整个年级出了名的麻辣女教师，几乎没有一个学生不怵她。
丛枝对她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聊天内容，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灭绝师太一露相，果真非同一般。她看起来，就是一副麻辣模样。
为此，丛枝以后打算夹着尾巴做人，在她面前一定规规矩矩，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自己才刚这么想，灭绝师太的视线就落了过来，目光如炬，犀利的像一把剑。
是她这个方向，丛枝心里一咯噔。捏着页脚的手指悄悄的蜷了蜷，直到她的声音传来，“那边怎么空了个位置，是有谁没来吗？”
声音传遍整个教室，然后紧接着的，便是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直愣愣落过来的动静。那空位就在丛枝身后，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位置，就像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丛枝一样。
还没被这么大的视线包围过，尽管那些目光不是要落到她身上的，但丛枝还是感觉到了无措。小幅度且缓慢的，她微垂眼睫，尽量不要让自己那么引人注意。
下一秒，空位旁边的那个男生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老师，是祁骁，他请假了。”
一开学就请假，不见得哪位老师会对这样的学生印象多好，但她好像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脾气忍了又忍，到最后只是问了一句，语气也不见得多柔软：“怎么一开学就请假？”
那个男生闲闲的回答：“他忙着去比赛了。”
“估计明儿个就回来了，等他一回来，我就拉着他到您那儿负荆请罪。”
或许是男生的回答让她心里的那杆秤平衡了许多，灭绝师太并没有再追究什么，招呼所有同学的视线回归课堂。
那些视线逐渐的抽离开，丛枝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教室里喧嚣热闹的声音又逐渐响了起来，丛枝默默的整理桌面，一边听见同桌楼音音和她身后的那个男孩子讲话。
“祁骁今天怎么还没来，都开学第二天了，他比赛应该结束了吧？”
那个男生，也就是上课时回答灭绝师太问题的人，祁骁的同桌江畅，和楼音音是朋友，也和那个叫祁骁的是朋友。
他懒懒的回答楼音音的话，“这我哪儿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爷，脾气不好，我可请不动他。”
“估计还在家里睡觉呢吧。”
身旁的楼音音又出声：“也就祁骁敢这样，你刚刚看没看见灭绝师太的脸，都快黑得和煤炭一个色儿了。”
江畅短促的哼笑一声，“看见了，我眼又不瞎。”
楼音音嗔怪的笑一声，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没说你瞎不瞎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只是光听着，就能感觉出他们之间有多熟悉，丛枝分了些神去艳羡，心里也希望，以后能和他们一样。
成为可以相互打闹的朋友。
中午的时候，她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私立高中的饭堂明亮宽大，桌椅摆放的很整齐，最里面一排过去全是打饭窗口，每一个窗口里的饭菜也各色不同。
可谓是有滋有味。
丛枝从开头走到尾，被饭菜吸引，却被价格劝退。她的家庭不算太富裕，能来到这所高中读书也是拜人所赐。最后她只打了一荤一素的套餐，还是最便宜的那种。找了个四周都没人的地方坐下，丛枝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吃着饭。
直到一个俏丽的身影靠近自己，在她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下。
丛枝抬眼，看见对面的人是楼音音，她有些惊讶。
楼音音笑着跟她打招呼，声音熟捻，“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呀？”
“随便坐的。”就吃个饭而已，她并没有讲究太多，又或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对她来说坐哪里都可以。
一边说，丛枝用筷子夹了根青菜塞进嘴里，慢慢的鼓着腮帮嚼。
几块钱的便宜饭菜比不上几十块的美味，青菜有点咸口，丛枝硬生生的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楼音音注意到她碗里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饭菜，热情的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个鸡腿给她，一边说：“你吃的好少，给你一个鸡腿。”
还没来得及反应，丛枝就看见自己碗里面那个被她夹过来的鸡腿。
有点让她措手不及。
懵了两三秒，丛枝跟她说了谢谢。
倒是楼音音，一点也不见外，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方的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你刚来的不知道，咱们学校的饭菜有很多既好吃还不贵的。”
一边说着，楼音音用筷子隔空点了点她盘子里的那个鸡腿，“就这个鸡腿，只要四块钱。”
“味道还地道。”
“你尝尝？”
丛枝看了她一眼，用筷子夹过那个鸡腿，埋头咬了口。
“怎么样怎么样？”她眸光明亮，一脸很期待的样子看着她。
丛枝点点头，也对她露出笑容，“好吃。”
像是被得到了认可，楼音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有意向她伸出交朋友的橄榄枝，“那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就一起吃饭吧，我带你吃好吃的。”
意外的邀请让丛枝有些喜出望外，她弯了弯唇角，格外愿意的轻声说：“好呀。”
或许和楼音音的友谊就从这顿饭开始。
他们两个人一起吃完饭，便准备悠哉游哉的回去了。只是中途跑来一个女生，告诉楼音音江畅在找她，让她去篮球场那边。楼音音没好气的嘟囔两句，但丛枝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反倒有几分浅显的高兴跃然脸颊。
丛枝从来不是强硬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是拍了拍楼音音的手臂，跟她说：“没事儿，你有事就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回教室的。”
“那好吧。”
“等我回教室了再找你。”
“好。”
丛枝跟她挥挥手。
午后艳阳天燥意不减，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丛枝决定逛逛校园散散步。阳光透过树影斑驳的落于地面上，风一吹，那些影子也跟着晃动。
但风是滚烫的。
绕过学校里碧绿葱茏的小竹林，能看见一座喷泉鱼池，丛枝好奇的走近伸长脖子瞧了瞧鱼池里面，有几条红色的小金鱼正悠哉游哉的游动，波光艳影璀璨透明。她伸手，手指探入冰凉的水下，轻缓地拂起柔软的波痕。
小金鱼受惊，摆动漂亮的鱼尾游远了。
在那儿没待太久，丛枝又去了别的地方。像文德这样的私立高中，十分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在课外活动这一方面，校方格外重视，也花了大价钱发展。
刚刚吃饭和楼音音聊天的时候，楼音音也跟她科普了这方面的信息。她还觉得蛮有趣的，也想亲眼看看，那些课外兴趣活动一般都是怎么开展。
多媒体教学楼就在眼前，丛枝朝那边走过去，打算一层楼一层楼的看。
和别的教学楼不一样，多媒体教学楼更加有艺术性，每个教室的形状都不一样，空间大小也有偏差，教室与教室之间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古怪又莫名好看的壁画，又或者是一手极为好看的毛笔字。
整栋楼都充斥着一股强烈的艺术感。
窗户明净，一缕缕阳光落进室内，细长光柱里有浮沉微粒晃动。
一幕又一幕，格外具有夏天的味道。
丛枝脚步轻盈的走过每一间房，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在走廊上托出一道浅浅的灰影。
只是她还没将这条走廊走到底，一阵规律的沉闷声响落进她的耳朵里。
是从前面的教室里传出来的。
丛枝向前走，分出些心思听这些声音。
有点急，又有点残暴。
离的近了，她甚至还能听到沉沉的低喘声，那种夹杂着属于盛夏的灼热般的气息，被灌进空气里，愈愈滚烫。
丛枝的脸颊爬升起一股热。
她整个身子都贴在墙壁上，然后悄悄地，又小心翼翼的，将脑袋向窗户探去。
窗户半开着，迎面拂来一阵风，带来微燥的凉意，吹散了她脸颊的滚烫。可却又在下一秒，像是意犹未尽的重新浮现。
直到目光在装下那个人的那一刻，视线就挪不开了。
那是不同于任何男生给她的感觉。
一身黑的打扮，两只手都套了拳击手套，正对着面前的沙包一顿狂打。漆黑的眉眼锋利，额间冒了一层汗，打湿了一头黑发，也浸湿了那双格外具有攻击性的眼睛。
鼻梁挺阔，一半脸颊隐在阴影里，却深深的刻画了那分明的下颌轮廓。
惹人眼球。
他身姿挺拔，却因为拳击动作而微躬着身，被汗打湿的薄薄黑衣紧贴着脊背，漂亮的人鱼线条清晰，那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让丛枝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脸颊的烫，浓了几分。
这种感觉好似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心跳被温热的灼烧着，愈渐又变得滚烫。
她想平静的将这些微妙的情绪藏匿，可哪知下一秒，那道锋利的视线朝这边移过来，角度的问题，让丛枝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瞬的怔愣之间，她对上那道深带着探究，冷淡锐利，却又湿润的眼。
少年站在粗圆的沙包袋前，身姿颀长，与她相望。
那些沉闷而重力的声响被心跳声代替，像是退去的海啸卷土重来，又像是熊熊的火焰灼灼燃烧。
最后在她心里，盛放出独一无二的火花。
灿烂又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莫名多了好多期待吧，比如走很远很远的路，只是为了偷偷看他一眼，每次给他发消息的时候，都会深呼一口气辗转不安，像是树叶会说话，夏风会开花，好像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能让我欢呼雀跃。”这句话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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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陪大家过夏天咯！夏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