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乱掉的,不止蝴蝶结,还有纪斯然的心。
“还不是男朋友”和“不是男朋友”。
仅一字之差,意思大有不同。
他是话少,不善交际,可他在感情方面,并不迟钝,反而格外敏感。
徐鑫听到沈茉颜的回答,顺着往下说:“我懂我懂,未来就是男朋友了对吧。”
沈茉颜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句话,她唇边笑容略显僵硬。
有些心虚。
心虚到呼吸发紧,胸腔里心脏狂跳,不可控制地在脑海里猜想纪斯然接下来的回答。
他这样话少简洁的性格,会说什么。
大概会直接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徐鑫不要误会。
应该……是这样吧?
然而。
她在每一秒都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没听到纪斯然说半个字。
纪斯然面上情绪无甚变化,也不打算出声解释,他一如往常的沉默,像是在无声助长她越来越浓烈的情愫。
他长指勾起裙子系带,重新系好蝴蝶结,剩下凌乱的心思,被他低磁平缓的声音掩盖:“好了。”
沈茉颜转身,目光和纪斯然黑眸对视上的一瞬,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像是被他洞察到了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她挪开视线,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牵着的金毛犬:“是你的狗狗吗?”
纪斯然:“是闻逸的,他住这附近,这两天忙,我过来帮忙照顾。”
沈茉颜莫名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顺着话题继续说:“狗狗叫什么名字?”
“蛋黄。”
话音落地,蛋黄望向纪斯然。
沈茉颜收回抚摸蛋黄的手:“那你晚上还回店那边吗?”
“再带蛋黄逛一会儿就回。”
两个人心照不宣一般,都没再提及刚才那个不清不楚的话题。
而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继续往下说的。
一问一答的句式,能进行几个回合。
纪斯然牵着蛋黄准备离开:“你先忙,我们不打扰你工作了。”
“你着急回去么?”沈茉颜音量有点低。
“怎么?”
“没事,就问问。”她抿抿唇,长睫微垂,掩住满眼心事。
她是想和纪斯然一起回去,又怕自己的小心思在两人独处时更加无处可藏,虽然刚才差点就彻底暴.露了。
她像是手里攥着糖果,不小心露出了点糖纸的边角,还要装自己没拿糖果的笨拙孩子。
纪斯然在相处中属于被动方,本就话少,再加上自带难以接近的距离感,真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摸不透纪斯然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异性朋友都是这样不远不近的态度。
认识他之后,大部分时候,都是以她提出问题或者要求作为开头,再以他的回应和接受作为结尾。
目前为止,好像没拒绝过她什么。
正是这种不知道他底线在哪里的模糊界限感,让她无法判断,自己的要求对他来说,会不会有冒犯。
导致再次提出要求时,总抱着可能会因为太过分而被他拒绝的准备。
“你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纪斯然侧身站着,坚毅锋利的脸部线条被残阳染一层温柔,“可不像没事。”
她一时语塞:“……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他声音低低淡淡,缓声说,“有事就说。”
“我可不可以等会儿和你一起回去?”沈茉颜微低着头,两只手在背后交握,“当然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当我没说。”
说出这番话之前,她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被纪斯然拒绝。
他没有不可以的理由。
“嗯,”纪斯然过于好说话,伸手往远处湖边的方向虚指,“我带蛋黄去那边走走,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
沈茉颜抬头,眼尾浮上的笑,没逃过纪斯然的视线,她语调都松快起来:“好。”
纪斯然牵着蛋黄走远。
乔乔买水回来,和沈茉颜一起向摄影师确认还有没有需要补拍的照片。
忙完之后,几个人一起收拾好东西,沈茉颜凑到乔乔旁边:“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只负责拍照,其他事情都有专人负责,有时也会和乔乔一起收拾东西。
乔乔思索着,确认没有疏忽:“没有,怎么了?”
“那我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啊?那你怎么回去?”
沈茉颜实话实说:“纪斯然在这附近,我想和他一起回去。”
“哦~”乔乔话音里都是拖着长音的暧昧调侃,“行,去吧。”
“走啦,你们也早点回去。”沈茉颜向乔乔挥挥手,脚下生风一样,往湖边快走。
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变换方向,往身后商店的方向折返。
她买了两瓶冰水,朝湖边走近,只看背影就能认出纪斯然。
他坐在树荫下的公共长椅上,蛋黄在他旁边的空地坐着,微风轻抚,树叶作响,盖过了她从后方靠近的脚步声。
她在纪斯然身后站定,悄悄把两瓶冰水握在左手中,右手空出来,快速往他的方向伸去,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开口:“猜猜我是谁?”
纪斯然的睫毛轻扫过她手心,有点痒,但她没挪开。
“手怎么这么凉?”他没回答幼稚鬼的问题,反问她一句。
和她预想中的答案完全不同。
“拿了两瓶冰水,”沈茉颜松开手,递给他一瓶水,来到蛋黄身边,伸出手抚摸它柔软顺滑的背部毛发,“我能带蛋黄玩一下吗?”
带蛋黄玩是其次,主要原因在于,她怕气氛安静下来,纪斯然可能会让她解释一下,什么叫“还不是呢”。
时至今日,她终于深刻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滋味。
纪斯然抬手,把牵着蛋黄的绳子交给她。
她牵着蛋黄,往旁边走,纪斯然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
公园里的绿植不在少数,有一两只蝴蝶在周围起舞。
蛋黄看见了,步子放开些去追蝴蝶玩,忽略了牵着它的人,不是腿长到快走两步就能跟上它步伐的纪斯然。
沈茉颜本来悠闲的步调,猛然被蛋黄往前带着走了几步,差点没站稳,她喊蛋黄名字,想让它慢点,蛋黄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跑着追蝴蝶。
纪斯然担心沈茉颜会牵不住蛋黄而摔倒,他三两步跟上来,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握住沈茉颜的手,一并牵住绳子,冷声开口:“蛋黄,停下。”
蛋黄瞬间停下,回头望向两个人,再看看已经飞走的蝴蝶,吐着舌头,茫然无措立在原地。
纪斯然放开沈茉颜的手,把绳子换回他手中:“它今天刚认识你,还不太熟悉。”
沈茉颜点头,她完全理解:“我知道,没事的。”
“差点就摔了,还没事?”他声音低缓,没多少责备的意味,倒是关心更胜一筹。
她伸手拧瓶盖,打算喝水,小声嘀咕:“这不是有你在旁边。”
用力拧一圈,没拧开,瓶身有冰水沁出的水汽,更滑更难开。
她要强一般,继续拧了两次,手指都拧红了,瓶盖还分毫未动。
纪斯然把手中尚未开封的水拧开,递给她:“喝这瓶。”
她接过来,握着另一瓶水递给他:“真的不是我力气小,是这个瓶盖太紧了。”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无可避免地,掌心轻触到她的手背,两指捏住瓶盖旋动,轻而易举打开:“是有点紧,打不开可以直接叫我,不用逞强。”
“……知道了。”
总是轻易被他看穿。
这份喜欢,估计也瞒不住多长时间。
沈茉颜低着头,跟在纪斯然旁边,往公园外面走。
突然起了阵风,吹动她的裙摆,就快要扬起裙边,她慌忙停下来用手压住裙摆,不小心踩到已经半开的鞋带。
她站在原地,想等风停了,系好鞋带,再跟上纪斯然。
纪斯然走了两步,察觉到身边人没跟上来,他回头,看见她鞋带开了。
他把绳子在手里绕两圈,防止蛋黄再跑掉,向她走近,蹲在她身前,低着头,给她系鞋带。
他系好鞋带,站起身才抬头看她,看到她发红的耳廓。
“耳骨夹,”纪斯然缓缓出声,视线尽数落在她泛红的耳朵上,“很疼么?”
耳骨夹是适合她的尺码,戴过好几次,没什么痛感。
“嗯?”沈茉颜大概能猜到纪斯然怎么忽然问她这个,发烫的耳朵传来不可忽视的热意,她怎么可能说真实原因,只想含糊过去,“不怎么疼。”
“你耳朵很红,疼就摘掉。”
沈茉颜不太愿意摘,摘掉以后还红的话,该怎么用借口掩饰,那不是疼,是和他独处时,她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
紧张,喜欢,还有小心翼翼地试探。
都是无法控制的一部分。
她找到一个很好的,可以不用摘下来的借口:“我身上没有口袋了,你也看见我没带手提包,没地方装。”
实际上,在她裙子腰线侧边,有隐藏的小口袋,里面只够放着她的手机,裙子蓬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里还藏着一个可以放耳骨夹的口袋。
纪斯然抬起手掌,修长五指并拢,手心向她递过去:“放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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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