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湖牙拆开奥利奥碎的包装袋,倒入一旁的小碗中。
庄清姿将手洗净,带上一次性手套,将糯米皮擀成圆形,念湖牙扭头准备去拿装奶油的碗。
偷吃不成被及时逮住的醒醒仰着头,满脸无辜:“喵呜。”
“你真的不能吃,乖,就算是宠物可食用的奶油,也不能每天吃。”念湖牙把它抱下桌面,直视它的眼睛。
醒醒:“喵喵喵!”
念湖牙摸摸它满不服气的头,直起身,先加入一勺奶油,洒上奥利奥碎,再舀一勺奶油。庄清姿收口时低头看向坐在一边的醒醒,被逗笑。
“它的眼神好委屈。”
醒醒尾巴尖在地上轻扫,像是附和:“喵。”
“醒醒,要不你就着这点香味吃猫粮吧,这样闭上眼,你吃的就是小鱼干味的雪媚娘。”庄清姿一边和它说话,手中包出来的形状仍然很圆。
闻言念湖牙手一抖,多洒出一些奥利奥碎。多亏醒醒听不懂,不然可能会气得打出无影喵喵拳。
等她们将保鲜膜裹好的毛巾卷和装入盒子的雪媚娘放入冰箱冷藏,醒醒才转过身,走向它专属的小鱼碗。
第二天,念湖牙推开教室后门,同样的时间,较平常空出一半的座位。
她的同桌不知道会不会来,念湖牙放下手中的方形帆布袋,拿出细心分装好的小方盒,一盒放在同桌桌上,另一盒给季悦可。
“呜呜,要不是我的手机上交了,我一定要拍照纪念,我爱你。我这条咸鱼,你就拿去吧。”
季悦可说着,递给她一个浅蓝色的咸鱼粘土挂件:“昨天晚上临时做的,下次给你做个升级版咸鱼2.0!”
“好可爱!”念湖牙把它挂在文具袋的拉链上,咸鱼悬挂在书脊边,双眼无神,躲避不看手中捧的书,封皮刻着两个大字“学习”。
剩下的四盒,她拿出一盒给自己,其余的都放在哥哥桌上。
看着桌上整整齐齐堆起来的三盒甜点,傅商昭叹了口气。
虽然没署名,只留下甜点,但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念湖牙。
小姑娘坐在窗边,目光先是在粉色猫咪盒子上停顿,再缓慢向上,移过他的衣服,最后看向他的脸:“哥哥,你真的不要吗?”
她表情并没有委屈的意味,只是平静讲述这个事实,但她一眨眼,扇动的眼睫就轻轻扫过他心脏。
傅商昭被她看得不自在,破天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名觉得心虚。
如果拒绝的话,她那双浅棕色的杏眼,下一秒就像会蓄满眼泪。
再回过神,他靠着椅背,与桌面上,原本想还给念湖牙的甜点面面相觑。
傅商昭:“……”
啧。
真难拒绝单纯小女生。
***
姜女士拎着包干脆利落去C市后,傅元修没再和他提周三请假的事情。鉴于秦知远有时很准的第六感,傅商昭还在学校时,就有预感。
果然,傅商昭刚站在玄关往里扫一眼,少见的热闹氛围。傅元修并不在,姜女士估计此刻仍在C市。
他的手仍懒洋洋插在裤口袋中,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走近大厅,坐在沙发上的一众人正在夸傅轻游学习刻苦,他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腼腆地合上书。
奶奶欣慰地拍他的手:“游游真的太努力了,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的,今天考试怎么样?”
傅轻游带着微笑抬眼,看到他时,唇角的弧度僵硬一瞬,掩饰性地抬手推眼镜:“还好。”
“这孩子就是谦虚,平常模考从没掉出过年级前五,一中一直想留下他,但他更想考去博喻,毕竟这里的师资力量全省顶尖,对他的发展更好一些。”
夸得天花乱坠的,结果他仔细一听,还不如小虎牙。
傅轻游对上他冷淡毫无笑意的桃花眼,咽了口口水,叫他:“哥。”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他:“诶,昭昭回来啦,来坐。”
伯母将话题中心转向他:“昭昭也很不错,我记得昭昭之前在博喻是前三名吧,现在成绩怎么样?昭昭这么聪明,应该到第一了吧。”
傅商昭一人靠着沙发角落,曲着长腿,身体陷进沙发软垫,身上的黑色挎包也没取下,挑起一边的眉毛,没有接话。
傅商昭并未被她话中暗含的讽意刺到,心中的唯一念头是:她演技不过关,看着他的笑容太假了,都不如她儿子。
其他人闻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保持沉默。
奶奶咳了两声,打破寂静:“听傅元修说,你还在画画对吗?我支持你追求梦想,不过呢,奶奶觉得啊,读书还是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要本末倒置了。”
“哥画画很厉害的。”
“奶奶是为你好,这年头,还是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不是说干艺术这行不好,但以后等你工作了,容易被人说闲话,奶奶不想你受委屈。”
傅商昭垂着眼,哼笑一声。
他没别的感觉,只觉得好笑。
搁在手边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来电人是秦知远,傅商昭直起身,捞起手机向他们晃晃,嘴角笑容弧度加深:“失陪,同学找我讨论题目。”
奶奶抚了两下沙发垫上的长毛,笑眯眯道:“昭昭啊,知道学习是好事。但奶奶好不容易见你们一次,你爸忙,我跟他讲话,那得排上几天队,今天过来,就是想多和你聊聊天。”
“您不是说要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傅商昭回过头,扯了扯唇。
“那我们必须得研究透这道题,不然哪敢睡觉,您说是不是。”
傅商昭说完,接通电话,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那双平常不笑也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透出让人心头凛然的冷嘲。
电话那边秦知远一本正经问他:“大少爷,能请你帮个忙吗?”
身后隐约传来他们的声音:“这孩子,就是直脾气……”
傅商昭头也没回,将他们的交谈抛之脑后:“等我回房间。”
“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待会三十分钟后,你能打个电话给我吗?必须得打电话,我知道,你是最可靠的人,徐渊那样的肯定靠不住。”
“可以。”
打个电话的事,傅商昭眼都不眨应下。推开通向画室的门,继续给翠鸟上色。世间万物,花草树木,都融为它翅膀的一部分。
闹钟准时响起,傅商昭放下笔,拨通秦知远的电话,传到耳边的第一句话是:“我是你爹~”
傅商昭:“?”
他当即就想把这电话挂断。
那边过了十几秒才接通电话,傅商昭眯起眼:“你让我给你打电话,该不是想让我听你的彩铃吧?”
隔着手机,秦知远的声音有些失真,他铿锵有力地否定:“怎么会!我是真的需要你帮忙,谢谢你。”
傅商昭沉默。
秦知远又重复一遍:“谢谢你帮忙!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摆明了心虚。
拜他插科打诨所赐,傅商昭心情转晴,决定不和他计较,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上色。
等他重新拿起手机,发现多了几十条消息。
他将家族群的消息通知屏蔽,无非是一些翻来覆去背得出来的话术。转而点开另外一个群。
【渊:好无聊啊,我躺在家里无事可做,好羡慕你们可以上课考试写作业,我也想再度青春。】
【天怎么就亮了:正好,我坐在桌前,发愁我这六张卷子怎么写得完,靠你了!救星!】
【天怎么就亮了:(害羞)我和我的卷子们在家里等你。】
【渊:那怎么行。我是正直的好公民,绝不做这种有愧于心的事情。】
【天怎么就亮了:懂了,十几年的感情,脆弱到只要六张卷子就能破裂,哈哈。】
傅商昭长按录音:“行,那你明天来上课。我座位边有个空位。”
太过无聊,徐渊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从衣柜翻出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校服。
为衬他的发色,他套上嫩黄色的polo衫,用鸭舌帽遮住过于张扬的金发。
和曾经的班主任简单叙旧过后,徐渊熟门熟路推开高二一班后门,在教室中一扫,精准定位到傅商昭的座位。
他走到一半顿住,抬高帽檐,露出写满疑惑的双眼。
难道是他眼睛近视度数又升高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
傅商昭居然在听他座位旁边的女生讲题目!
八卦雷达瞬间激活,徐渊屏息走近,神不知鬼不觉……
傅商昭抬眼看过来,眼底有极淡的不耐,更多的还是无奈。
“我来找他讨论题目的。”徐渊指向捧着书打瞌睡的秦知远,他昨晚补作业偶尔直播进度,写完试卷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压下上扬的嘴角,高深莫测地在秦知远身边坐下,顺手拿过他桌上的草稿本摊开。
“什么情况!!!”为表达激动的情感,他特地加粗了感叹号。
秦知远被他推醒,打了个哈欠,在纸上写下:“高一直升来的新生,见到他,第一句话是问他题目怎么解。”
“经过数日观察,我觉得她可能真的单纯是想讨论题目。”
“另外那位嘛,相信你肯定也看出来了。”
徐渊悄悄往后靠,努力听他们的对话。秦知远的同桌是个女生,桌上放着一块小镜子,徐渊将它立起来,调整角度,方便他不动声色的观察。
念湖牙低着头,非常认真地在同他梳理解题思路:“……如果a≤0,那么f(x)的导数<0……”
傅商昭偶尔出声,根据徐渊对他的了解,这算是给出他九分的耐心。
一直到念湖牙讲完这题,傅商昭才抬起眼,淡声道:“看你在前面扭来扭去半天,想干什么?”
徐渊看向念湖牙,摸着下巴苦苦思索:“我是不是见过你?”
念湖牙还没来得及说话,傅商昭先沉下脸,拧眉瞪来一眼:“你别见谁都这样。”
“冤枉,我没那个意思。”徐渊举起双手示意清白,“我真觉得她很眼熟。”
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他莫名熟悉,好像曾经他也亲眼见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咦,地上怎么有个被打翻的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