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林家族长利用这天魔核碎片,想要泯灭芳城?”岑时歌冷冷地注视着步苍,语调平静却极为寒冷,“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当然是为了复活他心爱的人呀!”他微微倾斜着头,嘴角轻扬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为了那个叶红珠,发了疯!”
说到这,步苍对此不以为然地嘲笑起来:“那叶红珠是挺好看的,但是死都死了,还这么执着干嘛?不像我啊,只要我看上的美人儿,上到妖王之女,下到乡野村妇,每一个都被我搞到手了,每一个都给我带来不同的美妙体验,额……好痛啊,岑小师祖。”
果然是岑时歌对步苍的伤口又出了一箭:“那就别说我不想听的废话。”
步苍无奈道:“好吧,那说叶红珠吧。”
听到叶红珠的名字,莫渊冷淡的眼神微动。
岑时歌也对叶红珠感到好奇,她轻轻地问道:“叶红珠,没有招魂成功?”
步苍语气悠然地解释道:“原本一切都顺利进行,可惜却被人破坏了呀!残余的魂魄太微弱了,不足以让躯壳重生。当他得知你们拥有养魂莲的时候,也是惊喜的,但他无法与医祖抗衡,他也不想等这么久,于是就一意孤行了呢!”
岑时歌的脸上没有变化,但语气充满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他现在在哪?有什么方法能阻止?”
步苍对此轻轻一笑,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布置了一个庞大的阵法,以林家禁地为核心,这座阵法已经笼罩了整个芳城。到了子时,芳城里的所有活人,将成为他复活叶红珠的祭品。”
……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春浅一脸不解地发问,
“刚入戌时。”云有鹤如实回答。
沈春浅双手插着腰,气鼓鼓地说道:“都这么晚了,深山老林里一片漆黑,苏鲤现在非要离开?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会算在我们头上吧?”
云有鹤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当然不会。”
“是不会的啦!因为有人来接我了~”苏鲤笑盈盈走到他们两人身边,“有鹤师侄真是难办,我得去找备胎呀,总会有人愿意照顾我的!再见咯~”
云有鹤跟沈春浅都没有把苏鲤的话当真,但他们看着苏鲤离开的背影时,才注意到不远处确实站着一名男修士。
那名男修士见到云有鹤和沈春浅望向他,便抬手向他们做了一个抱拳的回礼。
“那是清风门的弟子张奉,我以前下山时,曾与他见过一面,我得提醒他,要注意苏鲤!”
沈春浅说干就干,她毫不犹豫地朝张奉高声呼喊:“张奉道友,你别轻易相信苏鲤,一定要保持警惕!”
张奉听闻顿住了,但看到苏鲤甜甜一笑后,红润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羞涩,他拉起了苏鲤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随后,他们御剑,飘然而去。
“他居然不相信我!”沈春浅气愤地说道。
云有鹤拿出一枚传讯符:“别气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一般都不会看得清。为了张奉道友,我们将他和苏鲤一同离开的信息传达给清风门,这样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沈春浅再次被哄得笑开了花:“还是师兄聪明!”
笑过之后,沈春浅又朝云有鹤眨眨眼:“师兄啊,你之前可是说了要告诉我一切的!我都等到晚上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睡不着觉的!”
云有鹤的嘴角轻轻上扬,细微而含蓄:“好,我们去散散步吧,边走边说。”
玄月当空,散发出淡淡的银辉,照亮着林间的一切。
沈春浅和云有鹤静静地坐在泉水边,看着银白色的波纹,风吹过林中的树叶轻轻摇曳,似乎伴随着风的吹拂,发出柔和的沙沙声。
“春浅,你知道吗?”云有鹤现在的心情,就如同一叶轻舟在宁静湖面上轻轻荡漾,泛起些许波纹,“我以为,我将带着这些秘密,直到死去。”
“师兄……”沈春浅静静地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与云有鹤的轮椅平齐,她轻轻转过头,带着一丝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云有鹤。
“我出生在济生门。师尊捡到我时,我虽然失忆了,但时常被一些可怕的幻影所困扰,让我寝食难安。师尊曾经测定我的骨龄只有八岁,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我的真实年龄,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我逐渐回忆起了过去的那些事。”
沈春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但她明白天地七洲之大,事情无奇不有。
无论如何,她喜欢的是师兄的一切。
但沈春浅听着云有鹤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知为何,沈春浅的心里有些许的难过,但她努力维持微笑:“那师兄为什么会变小呢?”
云有鹤的目光凝视着水面,眼眸如水般幽深:“在济生门中,有一种名叫《心融》的功法,它需要与特殊的蛊毒相结合修炼。如果修炼失败,不仅会导致蛊毒反噬,全身的经脉和骨骼也会变得幼化,同时还会失去所有记忆,一旦退化到婴儿时期,将会立刻丧命。”
“啊,这么危险啊?那师兄的双腿上的蛊毒,就是因为这个功法的反噬吗?”沈春浅一下子就想到了云有鹤那双因为蛊毒失去知觉的腿。
云有鹤轻轻点头,默然承认了自己双腿瘫痪的原因。
之前沈春浅和医祖对于这个神秘的蛊毒束手无策,而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功法的特殊性,她们没有找到准确的毒源。
“这个济生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功法如此奇怪?”沈春浅恶狠狠地询问。
起初,沈春浅还觉得济生门这个名字不错,给人一种名门正派的感觉。然而现在沈春浅对这个名字已经产生了厌恶之情。
“他们啊,呵,自称救世之主。”云有鹤的声音没有半点情感,但沈春浅却听出了一丝冷嘲热讽,“济生门就是那么自以为是,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世界。即使是杀了无数人,‘拯救总要伴随着牺牲’,这是他们常常洗脑他人的一句话。”
沈春浅不太懂:“拯救世界?又在杀人?”
云有鹤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若有人告诉你,你一出生就命中注定要为这个世界付出牺牲,你的死亡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你会选择牺牲吗?”
“我……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让沈春浅难一时语塞,但她居然有在认真思考,“若这个人愿意自我牺牲,那这人算是英雄吧?但若不愿意,也人之常情,没有人能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
“呵呵。”这一次,云有鹤是一种释然的微笑,他看着沈春浅,眼神柔和而温暖,“说得对。”
说到这里,云有鹤逐渐恢复了平静:“具体如何救世,他们一向高度保密,他们只愿意向接受救世理论之人透露情况,所以我对此也了解甚少。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带回一些人,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彻底消灭天魔,就要做好为此付出牺牲的准备。有些人居然甘愿自我牺牲,而他们将这些人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沈春浅隐约觉得事情不太简单:“那不愿意的呢?”
那些不愿自我牺牲的人,难以想象会有什么下场。
只听云有鹤语气淡然:“我就是不愿意的那一个。”
云有鹤出生于济生门,和无数济生门弟子一样,终日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除了喝下全是蛊虫的药外,就是修炼《心融》。
他们每日能见到的外人,就是一群黑袍人。
黑袍人们一直教导他们,要为这个世界牺牲,他们死了,这个世界才更美好。
黑袍人还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见过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对方也是单系金灵根。
黑袍人告诉他,他们的配对有着特殊的优势,他们的孩子八成以上的概率将会拥有单系金灵根。
他和那个小女孩,仿佛是被配种的野兽,被这些黑袍人养得很好,也期望着他们的孩子能将这一切无限地延续下去。
就如同他的父母一样。
他的父母同样是被配对的金系单灵根修士,是济生门中最强大的一批新弟子,他的父母和他一样,也必须为拯救世界做好一切牺牲。
尽管当时他年纪尚小,但他模糊地感觉到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果然,他那未曾谋面的父母,给了他答案。
他的父母在拥有了天境的实力后,从济生门叛逃了。
济生门整个大乱,派出了无数精英去抓捕他们。
他聪慧地意识到,这是父母对他的一种暗示,希望他能自由选择未来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像一个毫无主见的傀儡,任人摆弄。
可惜他的父母还是被抓住了,济生门里有宇寰境的修士,自然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父母抓了回来。
听闻这个消息后,他被一群黑袍人带到了一个地方,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看到遍布魔气的深渊,而深渊之下,全是尸骨残骸。
他眼睁睁地目睹修士们一个个被推入深渊,魔气缠绕在他们身上,有些修士立刻因此毙命,而有些修士还能艰难地坚持片刻,只有一两个修士瘫坐在地上,凝视着深不见底的白骨,眼神中充满了呆滞和绝望。
之后,他明显察觉到了,深渊里的魔气变得稀薄了一些。
“这就是净化,这就是牺牲,这就是救世!”黑袍人庄重地说道,“这次共有三百七十二位修士献出生命,他们的牺牲绝非毫无意义。”
黑袍人见他沉默不语,又道:“罪人,押上来。”
语毕,几名黑袍人押着一对男女走了过来,他透过男子的面容,隐约觉得这就是他的父母。
“强制的牺牲,不是英雄,而是屠戮。强制的救世,不是崇高,而是自私。”女人的话语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灵深处。
他看着这一对男女被推了下去,他们的眼神让他终生难忘。
站在黑袍人旁边的,还有一位身形矮小的黑袍人。
见她缓缓地褪下黑袍,露出一张淡定从容的面容,她对他说:“你我皆为单灵根之人,拥有如此天赋,意味着我们将承担更重的责任。要好好学习《心融》,这将让你在深渊中生存得更久。”
说完,这人居然自己也跳了下去。
年轻的他受到了刺激,或许是他变得更加沉稳安静,黑袍人们就没有一直关着他了,开始每天都向他灌输牺牲自我来救世的思想,云有鹤表现得听话而乖巧,这让黑袍人们逐渐减少了对他的警惕。
但他只是表面顺从,心里从未放弃任何逃离的机会。
直到济生门抓了一个不该抓的人,致使整个门派遭受了严重打击和伤亡,导致济生门多年蛰伏不出,如今天地七洲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了。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趁机逃离了济生门。
“逃离济生门后,没有药蛊的辅助,之前修炼的《心融》开始产生反噬作用,使我变成一个失去记忆、双腿残疾的八岁幼童。我浑浑噩噩地倒在了师尊经过的河边。”
云有鹤一直以一种非常冷静的口吻诉说着这些往事,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当他提到师尊时,眼中绽放出一丝微笑,“我很庆幸遇到了师尊,并被她带回灵寰剑派,在师门的日子真的很快乐,而且这才有了你我的相遇。”
“嗯,大家都很好。”沈春浅微笑着伸出手,将手心的温度覆盖到云有鹤冰凉的手背上。
感受着温暖,云有鹤终于将微笑露于脸上:“是的,大家真的很好,所以我不应该再瞒着他们,这样只会让大家陷入危险的境地,要让大家防着济生门。”
“你是不是想知道苏鲤跟我说了些什么?”云有鹤笑道,“她告诉我,她的渡劫失败,是被济生门的人所伤,因为她无意间得知了一些济生门的秘密。”
沈春浅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
云有鹤回道:“最近仙门修士失踪之事,是济生门做的,济生门急需这些修士来做些什么。”
“做什么呢?”沈春浅自己想不明白。
云有鹤的语调,缓慢而沉稳:“这个问题需要我们进行调查。苏鲤还告诉我,济生门的下一个目标是天佛寺主持的小徒弟,渡清大师。渡清大师是一位单灵根修士,最近他刚刚下山,在上灵洲罗云城里游历。虽然我们不能完全相信苏鲤,但关于济生门的线索,我不想就此错过,我们可以先去调查清楚这些线索的真伪。”
有一点云有鹤没有透露的是,他怀疑苏鲤可能与济生门有关,否则无法解释苏鲤一直试图勾引他的行为,这也许是济生门派遣苏鲤,让其帮忙寻找单灵根修士?
或许是认出他中的蛊毒后,苏鲤才向他透露济生门之事。
所以他才向清风门传递了消息,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苏鲤现在换了目标,那个叫张奉的男修士就有危险。
但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他不想凭空指认苏鲤,毕竟苏鲤还是道祖的弟子。
“那我们给师门报个平安,向他们告知我们的行踪,并且详细说明济生门的事情!”沈春浅总算明白了,知道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她现在的修为还不高,担心会拖累师兄,“师兄,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我真的愿意尽力帮助你。”
“别妄自菲薄,有你在,我才能时刻保持清醒。”云有鹤的微笑犹如月光洒落在黑夜中,温柔而明亮。
“嗯!”沈春浅笑弯了眼,她又拿了一张传讯符,她想给岑时歌也传讯。
“师尊怎么了?为什么传讯符失灵了?”沈春浅拿着传讯符,一脸疑惑,“本来还想告诉师尊我们要去罗云城,以及济生门的事情呢。”
“或许师尊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我明天再向师尊禀报吧。”云有鹤抬头仰望月亮,“已经亥时了。”
原来他们已经聊了这么久了,沈春浅感到有些食不甘味,她不知道今晚是否还能安然入睡,只能无奈地感叹道:“时间过得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