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西郡途

经那一夜,南衣和七月的关系缓和了下来,小满也能跑自己面前溜达溜达,说说话了。

这一日,南衣和小满正挑了棵漂漂亮亮的大树,愉快地在树下坐着聊天。

那树冠仿若一把撑平的遮天大伞,投下好一片阴凉。

聊着聊着,倒叫南衣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如说,春柳宫的宫主叫柳霜霜,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再比如说,冬柏宫的宫主前段时间死了,现在冬柏宫暂时群龙无首,很是势弱。再再比如……冬柏宫那位死掉的宫主叫“晏隶”。

听到这些,南衣差些惊得下巴掉下来——她从地宫扛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是晏隶!

“晏隶?也姓晏?”南衣试探着问了句。

小满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大家都说他和咱主上是兄弟,但也都只是说说而已。具体是什么个情形,都没人知道。”

——想不到小满还是个小八卦。

南衣不动声色地将聊的东西一一记下,准备哪天有空都好好理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蛊美人果然有很多秘密。

“那冬柏宫的宫主怎么死的啊?”南衣也学着小满压低了声音。

“这就不知道了。”小满摇头,“突然某一天人就不见了,然后就说是没了。葬到地宫去的时候都没办仪式。”

葬到地宫?南衣敏感地抓到了这几个字眼。

地宫不是只有龟息功能进去吗?

“地宫?”

“嗯。还是我们家主上亲自送去地宫的。”小满神秘兮兮地又靠了过来,“事情可诡异了。就在冬柏宫宫主失踪后,原本负责下葬的那一队,一共四个人,全都死了。”

“都死了?”能下地宫的都死了啊……

南衣背后有些冒汗——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小满,马喂好了没?”六月的声音冷冷插了进来。

“哎呀!”小满低呼了一声,跳了起来,转身就是一阵小跑,“我这就去!”

这说八卦的人走了,南衣也没什么好继续待在树下的,站起身,拍拍衣服就准备离开,却被六月拦了去路。

“以后少打听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与我无关?

南衣挑了眉,笑得很淡定,伸手拿了腰间的木山令特特拉着吊线甩了两下,“大家都是木山人,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呢?”

“你……”看到木山令,六月的表情明显差了几分,“少知道些,对你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六月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南衣握住木山令,笑得像朵花,“大家都是为主上做事的,多了解了解,也好省得犯了忌讳不自知。六月妹妹平日和主上关系最近,想必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儿,不如也和我说说?”

对上她这副无赖模样,六月脸色发青,话都懒得再说,直接掉头走了。

——切!和老子斗嘴,你再练八百年照样一个“输”字!

南衣将木山令又塞回腰带里头,得意洋洋地撩了下头发,还装模作样唱戏般来了句,“这可真是红颜祸水,美色惑人呐!”

“倒是从没听你叫过我主上。咳咳。”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南衣站着的身子猛然一僵。

这熟悉的轻咳声,该不会是……

抬头往上看去,层层树叶之间,一双似笑非笑的琥珀眼睛正低头看着自己。

呃……

南衣脑子有一瞬间的发空,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脑中轰雷!!!

——他听到多少?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六月都没发现树上有人?难不成这家伙乘个凉还练了龟息功?

“想要知道忌讳,或是旁人不知道的事情,直接来问本座不是更好?”不知道啥时候来树上乘凉的晏大宫主,此时正面带微笑地俯视着她。

但这笑有点……

南衣后脊一寒,忙一本正经地站直了身子,学着六月她们作揖,果断认怂,“主上。”

这是南衣自服下木魂蛊以来,第一次称他主上。

晏奚眯眼看了她头顶一会儿,冷笑一声,“胆子倒挺大。”

南衣赶忙低头,“不敢。”

“可没什么你不敢的。”蛊美人懒洋洋地支起了额头,换了姿势侧身躺在树枝上。

南衣沉默着不知如何接这句话。

“忌讳只有一条。”晏奚随手摘了片树叶,在指尖随意搓了两下,“不许说本座是美人。你可听清了?”

这是什么忌讳?

南衣额角一跳,“听清了。”

“最后一次……”指尖一松,那树叶从指缝落下,荡荡悠悠路过南衣面前,静静落于地面。

树上人的声音仿若寒风拂过冰面,“再有下次,一次断一指。可别怪本座没提醒过你。”

南衣不觉紧了下左手三指,“属下记下了。”

蛊美人指的的最后一次,便是她刚才嘀咕的那句“红颜祸水,美色惑人。”

又过了一会儿,树上人轻咳了一声,语气不虞,“还不走?”

“是。”南衣一路低着头,加快步伐离开了。

此次之后,每缝休息,南衣必再三确认四周有没有人。

这树上有耳,还是蛊美人耳的经历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惊悚。

当然,聊天重要,练功更重要,尤其是练轻功。

“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正值午休,瞧见南衣在河边挖沙土,小满好奇地凑了过来。

一铲子下去,南衣面带笑意地扬了扬眉,“你姐姐我要练功!”

“练功?”小满不解,“挖沙练功?”

“对!”南衣吭哧吭哧地挖着沙,挖完又用筛子筛了一遍,将大石啊,小虫啊什么的都去干净了,这才小心翼翼放到前两天从市集买回来的布袋里,打开袋口,放在太阳下头晒。

小满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夏姐姐是要做沙袋?”

“对!”南衣笑眯眯地摸了下小满脑袋,“小聪明!”

轻功心法、招式,她在清夏阁都学了,现下差的就是练习,还有力量不足。正好趁着这些天赶路,做些随身沙袋,好好练练。

——这马就不骑了!她要和小满他们一样走路,还要负重走路!

今儿个太阳很大,午休后,南衣又把挖好的沙子放在了商队板车上继续晒,到晚上便干透了。

扎了袋口,往腿上一绑,她又拿了个大沙袋往腰上一缠,差些闪了腰——靠!真重。

仔细看了看她身上那些沙袋,一旁的小满有些担忧,“夏姐姐,你装得会不会太多了些?”估摸着都有三十斤了。

“不会!”抬着沉重的腿大大迈了一步,南衣信心满满——既然自己起步晚,索性直接加难度。

等挺过几个月,西郡回来后,老子说不定就成神了!

……

第二日赶路,南衣把马让给了小满,兴致勃勃地绑着沙袋开始徒步,还背了些水和吃食在身上,以防被队伍拉下。

午休时分,众人没有看到南衣身影。

……

黄昏时分,商队到了一条小河边扎营,等营帐扎完,水都烧好了,天都黑了,也没瞧见南衣回来。

七月正犹豫要不要派个人去找找,却见不远处的道上正有个人影蹒跚而来,刚走到河边一丛草地,便直接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累、累死老子了……

南衣真是一点儿都抬不动腿了,腰也快折了,脖子都抬不起来了。

“夏姐姐。”小满担心地跑了过来,伸手扶起她,“要不我们还是换回来吧,你明天继续骑马,我走……”

“不行!”大手一挥,南衣强忍酸痛,龇牙咧嘴,双手一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今日起,那马就是你的了!”

“可是……”

“就这么定了!”

抹了把汗湿的头发,南衣恶狠狠垂了下腿——老子还能再走一百年!!

一日、两日、三日……

南衣中午出现的时间越来越早,能勉强吃饱饭再出发了。就连晚上也能赶在天色彻底黑下之前,气喘吁吁地爬回来了。

每天晚上回到“商队”,南衣整个人瞅着都像要散架一样,但一大早却又朝气蓬勃地缠着大沙袋出发了,乐此不疲。

就这么久而久之,商队人都注意到了南衣的“坚持不懈”,包括我们的晏大宫主。

……

清晨,营帐中,南衣正在给明有小师父上妆。

看了眼她腿上、腰上缠着的沙袋,晏奚放下手中信笺,问道,“你最近……进展如何?”

南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蛊美人问的是自己练功的事,“禀主上,属下这两日走起来已没啥大碍,正琢磨着加点重量,把沙子换成金子。”

晏奚表情顿了一下,显是被她的想法所震撼,过了几息,又不禁笑出了声。

“倒真是个好点子。”

“谢主上夸奖!”

叫了这段时间的主上,南衣已然习惯。反正就一个称呼,叫了又不会少块肉。

三下五除二画完了明有的装,她提着东西小心翼翼看向晏奚,“主上,我能先出发会儿不?”

见她眼中兴致勃勃,晏奚抬了下眉,复又执起了信笺,“去吧。”

“谢主上!”

看着她急急离开的模样,晏奚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

仅仅几日光景,明明缠着那么些沙袋,倒一点不显得步伐沉重。

她夏南衣难不成还是个练武奇才?

不过……下属努力,于他有何不好?反正有木魂蛊,这丫头再能耐,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再后来……

晏奚:本座忌讳还有一条……

南衣:哦。

晏奚:本座忌讳再加一条……

南衣:??

晏奚:本座忌讳……

南衣:你不是说忌讳只有一条的吗!

中秋快乐!!!

不能加更的原因是——娘子中秋不放假……国庆也没有假……

默默抱住胖胖的自己……想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