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这件差事激发了我潜藏已久的爆发力,也或许是伯林汉小姐过高地估计了工作量。总之,第四天下午,我们的工作就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不禁在心里祈求,能留下一些工作,好让我有机会与她再次到博物馆去。
虽然这次合作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与伯林汉小姐的关系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因为这样轻松、愉悦的工作关系很少见,尤其是在男女之间,像这般坦率、真诚的,就更不多见了。
每一天,等待我的是一大堆已经标好重点的参考书,以及一叠四开的蓝皮笔记本;每一天,我们都在同一张书桌前工作,然后交换彼此的书籍,接着一起去牛奶铺享受下午茶。之后,我们沿着皇后广场的方向往家走去,一路上我们聊工作,聊阿孟霍特普四世主政时的埃及,以及埃及人仍在用泥版作为书写工具……那真是一段愉快的时光,愉快极了。可是当我们最后一次交换书籍的时候,我忍不住叹息,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的合作接近了尾声,作为这位可爱病患的医生,我的职责也马上要结束了——她的手已经康复了,夹板也被拿了下来……总之,她不会再需要我的帮助了。
“现在我们做什么呢?”走进中央大厅的时候,我问她,“现在喝茶是不是有点早了?不然我们去展览场看看吧?”
“嗯,这个主意不错!”她愉悦地回应我,“那里有些展品跟我们看过的书有关,第三展览室有一尊阿肯那顿阿肯那顿(A),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第十位法老,约公元前1379-前1362年在位,即阿孟霍特普四世。浮雕,我们可以去看看。”
我立刻响应她的建议,在她的带领下,从罗马展览场开始,一路上看见了很多外貌与现代人相似的罗马帝王塑像。
“说真的,”走到一尊标着图拉真图拉真(T),古罗马帝国皇帝,五贤帝中的第二位。而实际上分明是菲尔梅菲尔梅(P M),十九世纪英国漫画家。的半身塑像前,她停了下来,“我真不知应该怎么感谢你,或者报答你。”
“并不需要这些。”我回答,“和你一起工作我感到非常愉快,那已经是最大的回报了;不过……”我继续说道,“你要真想报答我,其实也很简单。”
“我应该怎么做呢?”
“认识一下我的朋友桑戴克。我曾经跟你说过,他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目前,他很关心你伯父失踪的案子。就我对他的了解,如果这个案子进入诉讼阶段,他会很高兴为你们提供私人帮助的。”
“那么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只希望当他有机会给予你父亲某些建议或帮助的时候,你能尽量说服你的父亲接受。不管怎样,不要表示反对。”
伯林汉小姐看着我想了好一会儿,说:
“我明白了,我能报答你的,就是通过你的朋友得到更多的恩惠。”
“不是这样,”我辩解道,“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对于桑戴克博士而言,这并不是施舍恩惠,而是满足他的专业癖好。”
她疑惑地笑了笑。
“你不相信吗?我给你讲个例子吧!”我急切地说道,“一个外科医生竟然在寒冬的夜晚赶到医院进行紧急手术,并且没有任何报酬,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只是利他主义在作祟吗?”
“是的,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他的工作,他有责任对抗疾病,救死扶伤。”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差别。”她有些茫然地说道,“为了爱,而不是为了报酬工作?不管这些了,如果有机会见面,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但是,我不会将这视为对你的报答。”
“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答应我这样做就行了。”说完这句话,我们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真奇怪,”她突然说道,“我们每次的话题最后总会回到我伯父身上。这倒提醒我了,他之前捐赠给博物馆的那些宝物和阿肯那顿浮雕放在同一个展览室里,你想去看看吗?”
“嗯,很想。”
“好的,那我们去看看那些展品吧!”她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脸颊上泛出一些红晕,羞涩地说道,“然后我还想让你认识一位我非常知心的朋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最后匆忙补充的那句话,让我的心情一下跌入低谷。我在心里咒骂着她的这位朋友——如果是位男性的话!但是,表面上我仍然客气地表示,很乐意见识一下这位赢得她的友谊的人。不过,她随后一阵莫名的大笑,声音美得犹如鸽子咕咕的鸣叫,顿时让我窘迫起来。
我迈着大步走在她的身边,虽表面很平静,但是内心正在焦虑地揣测着即将面对的场面。他也许是博物馆里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人物,让人厌恶的第三者,破坏我与伯林汉小姐之间完美的亲密感;他也许是位帅气的青年男子,让我心中的幻想瞬间破灭。她羞涩的笑容、腓红的脸颊对我而言是一种不祥的预兆,这让我一路上不停地揣测,其中也带有一丝沮丧。直到走到展览室宽敞的入口时,我才忧心忡忡地瞥了她一眼,而她只是冲着我神秘地笑笑。这时,她停在一个展柜跟前,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朋友,”她说,“让我来介绍一下,雅特米多鲁斯雅特米多鲁斯(A),公元二世纪希腊解梦家。出土于费尤姆省……不要笑!”她哀求着说道,“我是非常认真的。你应该听说过吧!有些虔诚的天主教徒会全心全意地信仰年代久远的圣徒。例如我,我对雅特米多鲁斯就怀着这样的感情。你肯定想象不到,在我孤独、寂寞,没有朋友倾诉的时候,是他安慰了一个寂寞女子的心灵。他的脸上时刻充满了温柔、睿智的神情,就单凭这一点,我相信你也会喜欢他的。我希望你能分享我们秘密的友谊。我是不是有些傻,或者有些感情用事?”
听她说完这些,我着实松了口气。我的感情温度计,原本已经跌到最低点,但是现在正在逐渐的上升,而且几乎达到了顶点。那是多么可喜,而且让人心疼的心意啊!她竟然希望我能分享她这份神秘的友谊。而她总是在孤单的时候,来到这里与这位古希腊人沉默地对话,这又是多么奇妙的行为啊!这与她神秘的气质恰好吻合。我被她深深地打动了,此时我正沉醉在刚刚萌生的亲密感里。
“怎么?你觉得我很可笑吗?”也许是因为我半天没有反应,她略显失望地看着我说道。
“不,不是这样。”我急切地解释道,“我想让你感受到我的同情与欣赏,可是又害怕表现得过分夸张,让你有被冒犯的感觉,所以我有些不知所措。”
“哦!不要理会这些,只要你能理解我就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说完,她又是微微一笑,这让我立刻心花怒放。
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观赏着眼前这具木乃伊——我们的朋友雅特米多鲁斯。看起来,这不像是普通的木乃伊。从形式上而言是属于埃及的,但是感觉上却又有着十足的希腊风味。放置木乃伊的盒子上,装饰着颜色鲜明的线条,这不仅蕴涵着埃及风味,而且又如此的纤细优雅。相比之下,四周的木乃伊就显得过于粗俗和野蛮了。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幅取代了原本放置面具的画像。这幅画,的确让我大开眼界。主要是因为,它并不是一幅油画,而是一幅蛋彩画蛋彩画,一种古老的绘画技法,用蛋清或蛋黄调和颜料进行绘画,多画在敷有石膏表面的画板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观察,它都与现代画非常相似,几乎没有一丝陈旧或者古朽的味道。奔放的画法,以及恰到好处的光彩,看起来就好像昨天刚刚完成似的。真的,丝毫没有夸张,假如用普通的金框将它裱起来,放在现代画之中,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伯林汉小姐发现我一脸的仰慕,顿时赞许地看着我,微笑着说:“这是一幅漂亮的画像,对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脸很迷人。亲切、温暖,又带有一点忧郁,总之充满了魅力。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你看,希腊风味很浓厚,对吗?”
“嗯,一点也没错,虽然四周都是埃及的神祇和象征符号。”
“也许正因为这些神祇和符号,”她说,“我们才更深刻地体会到希腊人温和、谦逊的中庸态度,他们喜欢并且愿意去欣赏所有的异国文化。棺木旁边站着的是犬头神、诸神之后和死亡之神,底下是王权守护神和智慧之神。可是,我们并不能因为这些,就判定雅特米多鲁斯崇拜这些神祇。这些神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成为了美丽的装饰品,并且也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对这位古人真挚的感情,恰好就体现在这里。”
她指了指木乃伊胸饰下方的那块儿横匾。
“是的,”我郑重其事地回应她,“非常高尚,非常有人情味。”
“非常的诚恳,”她补充道,“那的确很动人,‘别了,雅特米多鲁斯!’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人类诀别之时的哀痛情感。比起那些浮夸、矫情的哀悼文字,或者现代人丝毫没有诚意的‘并未失去,只是先走一步’的墓志铭,真是显得高雅多了!他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族人,他们再也无法见到他,再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们知道这就是诀别。简单几个字,却蕴藏了深厚的爱与悲伤!”
我们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似乎被这久远的动人哀愁淹没了一样。我安静地站在心爱的女孩身边,心里非常满足,还带着一些冥想的喜悦。正当我专心地思索着这百年来不死的人类情感时,她突然转身看着我,一脸的率真模样,说:“你是一位非常难得的朋友,你的同情心是与生俱来的,甚至还蕴涵着女性丰富的想象力。”
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男人都会继续夸奖自己的好脾气,可是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这时,表扬自己似乎没有太多的好处。能够赢得她的赞赏,我已经很开心了。当她终于离开展柜,走进旁边的展览室时,站在她身边的我,已经摇身变成一个得意的年轻男子了。
“这是阿肯那顿,但是博物馆翻译象形文字的时候,却将它译成了库恩那顿。”她指着那块儿写有“绘着阿孟霍特普四世肖像的石板碎片”的彩色浮雕碎石说道。
我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这位伟大的国王有着阴柔的、女性化的容颜:头骨奇大无比,鼻梁尖峭。他的身后伸出无数太阳神爱抚似的光芒触手。
“我们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就没有时间欣赏伯父的捐赠品了。因为今天展览馆只开放到下午4点。”说着,她向另一个房间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装有一只木乃伊,以及大量展品的大型落地展柜前,黑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简单的说明:
第二十二王朝赛贝霍特普木乃伊和陪葬物。其中包括四只礼葬瓮,里面所保存的是内脏器官;还有陪葬人俑、墓穴用品,以及死者的私人物品,如他用过的椅子、头枕、调墨板。陪葬物品上面刻着的是他与当时的国王奥索肯一世的名字。
约翰·伯林汉先生捐赠
“他们将所有的捐赠品放都在一个柜子里,这样一来人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当时上流社会棺墓的样子。”伯林汉小姐解释道,“你看,这个人的陪葬品很奢华:日常用品、家具、还有生前写字用的调墨板,以及服侍他的仆人。”
“哪里有仆人?”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那些小人俑啊!”她回答道,“他们就是死者的仆人,这是让他在冥府里使用的。这个想法很诡异吧?可是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因为在他们看来,人死后会得到永生。”
“嗯,我赞同。”我点点头,“这是一种表现宗教信仰的做法。不过,从埃及将这些东西运回伦敦,应该很费事吧?”
“是这样,但是相当值得!因为这是一批非常精美的收藏品,而且很有意义,工艺也非常精致。你看,那些人俑,还有礼葬瓮上的头像雕塑多么细致、入神。当然了,木乃伊本身就很俊美,虽然他的背部被那层沥青弄得有些不好看,但是赛贝霍特普生前肯定是个美男子。”
“脸上的面具只是画像吗?”
“嗯。但事实上,那几乎就是他原本的面貌。这具木乃伊被保存在木乃伊盒子里,就是那种类似人体模型的盒子。木乃伊盒子是由多层亚麻布或者纸草纸草,一种生活在沼泽中的植物,曾经广泛分布在尼罗河的两岸,但现在已经濒临灭绝。纸草可做绳、筐、鞋等,甚至还可以制造小船。古代埃及曾经盛产纸草。用胶水粘合而成的。”
木乃伊就由这层外壳密密地包裹着,然后形成一个模子,这样一来,人体和四肢的形状就得以保存了。等到粘剂干了之后,盒子就会覆盖一层灰泥,脸的轮廓也就更加明显了,接着就可以在上面刻上铭文或者彩绘了。尸体被密封在木乃伊盒子里的时候,就好比果仁包裹在壳里一样。那些年代久远的木乃伊,是用布包裹着装在木棺里面的。
这时,我们的耳边传来一阵客气但又坚定的声音——关闭展览室的时间到了;而恰巧此时我们也有一种去牛奶铺喝茶的欲望,于是我们一边继续讨论古墓,一边在警卫的驱赶下,从容地走过长廊,来到入口。
相对前几天而言,今天我们离开博物馆的时间有些早,更何况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独处(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所以我们在牛奶铺坐了很久,以至于引起了老板娘的不满。回家的路上,我们特意挑选了几条小路,当我们到达林肯法学院广场的时候已经6点了。途中我们穿过了罗素广场、红狮广场,又拐到了红狮街、贝德福街、骑士路、汉德巷,以及葛瑞特步道。
在最后的路道上,我们被报摊上火红的海报标题吸引了:“再现谋杀案,发现男子残骸。”
伯林汉小姐看着海报哆嗦了一下。
“很可怕,对吗?”她问我,“你看过这则新闻了吗?”
“没有,我已经好几天没看报纸了。”我回答道。
“嗯,那些讨厌的笔记一直在打扰你。其实我们家很少看报纸,反正不会经常买,但是奥蔓小姐偶尔会将几天以前的报纸拿给我们看。有时感觉她是个变态狂,非常喜欢恐怖的东西,而且越恐怖她越是喜欢。”
“那么,报纸上讲什么了,他们找到了什么?”我很好奇。
“某个可怜人的遗骸啊!据说被谋杀之后,切成了小块。实在太可怕了!只是看报纸我就已经发抖了。因为我总是会想起不幸的约翰伯父,我的父亲也很难过。”
“是悉德卡镇,那则在水芥菜田里发现尸骨的新闻吗?”
“是的,但是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骨头。警方很积极,他们彻底搜查了那个地方,找到了尸体的其他部分。尸骨散布得非常广,悉德卡镇、李镇、圣玛莉克莱镇。昨天的报纸上说,又发现了一只手臂,就在我们老家附近,那个叫作‘杜鹃坑’的池塘区其中的一个池子里。”
“在艾瑟克斯郡?”我惊叫道。
“对啊!就在埃平森林、伍德弗附近。实在太恐怖了!也许我们住在那里的时候,尸骨就已经存在了。我想,可能正因如此,我的父亲才会那么激动。他看这份报纸的时候,难过得将报纸扔出了窗外。可怜的奥蔓小姐只好冲到巷子里再去捡回来。”
“也许他认为那或许就是你伯父的遗骸。”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暗示他什么。我们始终抱着约翰伯父还活着的希望。”
“你真的认为他还活着?”
“不,我觉得他死了。我想父亲的看法跟我一样,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你还记得被找到的残骸都是什么部位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杜鹃坑发现了一条手臂,在圣玛莉克莱的池塘里捞出一条大腿。假如你很感兴趣,可以问一下奥蔓小姐,她会把全部内容告诉你的。”伯林汉小姐微笑着补充道,“能够认识你这个知己,她一定非常开心。”
“我什么时候成为变态狂的知己了?”我假装生气地问道,“并且是一个脾气极坏的变态狂。”
“不许你这样说她,拜克里医生!”伯林汉小姐大声说道,“她的个性其实并不坏,只是脾气有些冲。你不应该说她是变态狂。如果你能认识她,就会发现她很温柔、很善良,而且还很慷慨,就像个天使般的小刺猬。你知道吗?这几天她一直忙于修改我的旧衣服,因为她想让我打扮得体点去参加你的晚餐邀约。”
“你一定会很出色的!”我鼓励她,“我要收回刚刚对她的评价。我也是说着玩的,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这位女士。”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要进来跟我的父亲聊聊天吗?虽然我们走了很多路,但是时间还早。”
我欣然地接受了她的邀请。原本我是打算向奥蔓小姐讨教外办伙食的事情,但是不想让伯林汉父女听见,于是只好与伯林汉先生聊一会儿我们工作的情况,然后便告辞了。
下楼梯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并且将靴子踢得直响。不出我的所料,当我走到奥蔓小姐房门口时,她突然探出头来。
“假如我是你,我肯定会换一个鞋匠。”她说。
我突然想起伯林汉小姐形容她是“天使般的小刺猬”,害得我差一点笑出声来。
“我相信你会立刻换掉的,奥蔓小姐。但是,我要提醒你,可怜的鞋匠并不是故意长得那么丑。”
“你啊,真是个轻佻的年轻人!”她严肃地说道。
听完她对我的评价,我不禁咧嘴大笑起来,而她则斜眼瞪着我。这时,我猛地想起我来这里的目的,于是立刻恢复了认真的态度。
“奥蔓小姐,”我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也许这么说她就会上钩)。”这招果然很灵,她立刻急切地问道:
“什么事?不要站在这里了,进屋里说吧!”
我并不想在这里谈这件事,更何况时间不多了,于是我故作神秘地说道:
“不行,奥蔓小姐。现在我必须赶回诊所。如果你碰巧经过,并且有空闲的时间,欢迎你来诊所坐坐。唉,我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是的,我想也是,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相比之下,你比他们好多了。至少你清楚自己需要帮助,并且懂得向女人求助。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先帮你想想办法。”
“是件小事,可是我不知道——天啊!”我瞥了一眼手表,急切地说道,“我必须走了,不能让病患等太久。”说完,我便迅速地冲了出去,身后留下了满脑子疑惑的奥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