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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醒来时,暴雨正好短暂停歇,但天上还是乌云密布,显然雨还是没有下完。他看向洞窟,魔印眼轻易穿透黑暗,看到两匹马和熟睡中的吟游诗人,然而黎莎不在其中。
天色较暗,黎明还没真的到来。尽管大多数地心魔物都已逃回地心魔域,但浓密的乌云下,谁也不能肯定是否还有一些恶魔在洞外某处转悠。他站起来撕掉黎莎前晚缠上的绷带,因为伤口已痊愈。
草药师的足迹在浓稠的泥巴地里清晰可见,不久他发现黎莎跪在地上采集药草。她高高撩起裙摆,避免被泥巴弄脏,光滑白皙的大腿看得他脸红心跳。她在黎明前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美丽。
“你不该出来。”他说,“太阳还没有升起,外面不安全。”
黎莎转头看他,微微一笑。“你有资格教训我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吗?”她扬起一边眉毛问道。“再说,”她在看到他沉默的冏态后继续说道,“你在这里,有什么恶魔伤得了我?”
魔印人耸肩,在她身旁蹲下。“潭普草?”他问。
黎莎点头,拿起一株药片粗糙、花苞衍生的植物。“用于管抽,可以松弛肌肉,使心情愉快。搭配天英草,我可以制造出足以让愤怒的狮子昏迷不醒的强力安眠药水。”
“对恶魔有效吗?”魔印人问。
黎莎皱眉。“你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事儿吗?”她问。
魔印人一脸受伤。“不要自以为了解我。”他说,“我是爱杀地心魔物,因此,我去过早就被世人遗忘的地方。要我背诵翻译自古洛斯克遗迹中的诗篇吗?把安纳克桑的壁画画给你看?跟你描述一下战斗力超越二十人的远古神器的样子吗?”
黎莎一手搭上他的手臂。他随即住嘴。“很抱歉,”她说,“我不该评判你。我了解守护古老世界知识的压力。”
“你的话并没有伤着我。”魔印人说。
“但那并不代表我说得对。”黎莎说,“现在回到你之前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地心魔物会吃会拉,理应可以对其下药。我的老师说草药师在恶魔战争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这里有些天英草。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在抵达伐木洼地后帮你熬些安眠药水。”
魔印人热切地点头。“也可以帮我熬点别的吗?”他问。
黎莎叹气。“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要开口,”她说,“我不会帮你制作液态恶魔火。”
“为什么不能?”魔印人问。
“因为男人会滥用火焰的秘密。”黎莎说着,转头面对他,“如果我教你,你就会使用,就算会因此烧掉半个世界也毫不在乎。”
魔印人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再说,你有什么需要它的理由?”她问,“你的力量已经超越草药和化学能提供的一切。”
“我只是个男人……”他开口说道。
但黎莎打断他。“不会吧?你的伤口愈合得出奇的快,奔跑的速度比马快,而且跑一整天都不会累。你可以把恶魔当成小孩一样抓起来摔,在黑暗中视物宛如白昼。你不‘只是’个男人。”
魔印人微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他说这话的语气令黎莎感到不寒而栗。“你天生就是这样吗?”她接着问道。
他摇头。“是神奇的魔印。”他说,“魔印的运作基础在于索取。你听过这个秘密吗?”
黎莎点头道:“古世界的科学书籍里面常用这个字。”
魔印人咕隆一声。“地心魔物是魔法的产物,”他说,“防御性魔印会吸收它们的魔法,利用它们来形成魔法屏障。恶魔越强壮,反击的力量就越强。攻击性魔印也是同样的运作方式,一方面削弱地心魔物的防御力,一方面强化使用者的攻击力。无生命的东西无法储存魔力。但不知为什么,每当我击中一头恶魔,或是遭受恶魔攻击,我就能吸收对方一点力量。”
“第一天晚上接触你的皮肤时,我就感受到一股刺痛。”黎莎说。
魔印人点头。“当我在皮肤上刺下魔印时,变得……不像人的并非只有我的外表。”
黎莎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颊。“界定人性的并非我们的肉体。”她低声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重新取回人性。”她凑上前去,轻轻吻他。
他一开始全身僵硬,但震惊迅速消散,他开始回应她的吻。她闭起双眼,为他张开嘴唇,双手抚摸他光滑平坦的脑袋。她感觉不到刺于其上的魔印,手中只有他的温暖以及伤疤。
我们都有各自的伤疤,她心想。只是他把伤疤展露在阳光下。
她向后仰,将他拉向自己。“我们会沾到泥巴。”他警告道。
“我们已经沾到泥巴了。”她说完躺在地上,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在魔印人的热吻下,黎莎耳中传来阵阵血液鼓动声。她的双手在他坚硬的肌肉上滑动,双腿张开,臀部挺向他的下体。
这才是我的第一次,她心想。那些人已经死了、消失了,他可以抹除他们在我身上留下的疤痕。我此刻是出于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但她很害怕。吉赛儿说得没错,她心想。我根本不该等待这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有人都以为我知道该怎么做,偏偏我不知道,而他也会期待我懂,因为我是草药师……
喔,造物主呀,万一我无法取悦他怎么办?她担心。万一他跑去对别人说呢?
她强迫自己抛开这种想法。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就是我选择他的原因,注定就是他。他和我一样,一名外来者,他和我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她在他的长袍中摸索,解开他的缠腰带,释放他的下体。他在她抓住下体轻扯时出声呻吟。
他知道我是处女。她提醒自己,撩起裙摆。他需要了,我也需要了,还在等什么?
“万一我让你怀孕呢?”他低声问道。
“我希望你让我怀孕。”她回应道,让他进入自己的体内。
还在等什么?她再度心想,弓起背脊,尽情欢愉。
在黎莎的亲吻下,魔印人如遭电击。不久前,他才在欣赏她的大腿,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自己保持好感。他没有想过任何女人会对自己有一丝好感。
他僵硬片刻,全身麻痹。但一如既往陷入危机时,他的身体会自动反应,因此他一把将她紧紧抱起,饥渴地回应她的亲吻。
距离上次接吻有多久了?陪玛丽散步回家,或知她永远不愿成为信使妻子那晚,至今已经多久了?
黎莎在他的长袍中摸索,他知道他打算做到从来不会接触的地步。恐惧袭来,体会一种久违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如何取悦女人。她是否期待他拥有她欠缺的经验?她是否认定自己的床上功夫与战斗技能一样强悍?
事实或许真的如此,因为尽管思绪紊乱,他的身体还是依照着自从天地初开就深植在所有生命体内的本能继续动作。呼唤他挺身作战的那股本能。
但眼前并非常规作战,或许眼前面对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战争。
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吗?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回荡。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瑞娜?如果他是其他人,此刻他已结婚十五年,养育一大堆小孩了。他不是第一次在心里幻想瑞娜现在的容貌,发育完全的肉体,那曾是他的,只属于他。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玛丽?玛丽,自己本来打算要娶的女人,只要她愿意成为信使的妻子。他会为了爱情而在密尔恩扎根,就像瑞根一样。如果他和玛丽结婚,现在肯定会过着更好的生活。他现在了解这点了。瑞根做得没错,他拥有伊莉莎……
他拉下黎莎的上衣,露出柔软的胸部时,他想起伊莉莎的身影。想起看见伊莉莎掏出乳房给玛雅喂奶,自己当时竟然有种吮吸的冲动。事后他感到无比羞愧,但那个画面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黎莎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吗?世上是否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一个小时前,他会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看着黎莎,如此美丽,如此积极,对他的了解如此的透彻。如果他显得笨拙,搞不清楚该碰哪里或如何爱抚,她可以理解。黎明前晨曦中泥泞的地面与结婚的喜庆大不相同,但此时此刻,泥泞地仿佛比瑞根豪宅中的羽绒床垫还要舒服。
然而他一直无法摆脱内心的迟疑。
独行侠似的在黑夜中冒险是一回事,他没有什么好损失,没有人会悼念他。如果他死了,连一个泪瓶都装不满。但如果有黎莎在家里等他,他是否还能外出冒险?他会不会放弃战斗,变成他父亲那种人?从此畏首畏尾,永远无法挺身而出?
小孩需要父亲,他听见伊莉莎说过。
“万一我让你怀孕呢?”他趁接吻的空当低声问道,自己也不清楚希望她如何回应。
“我希望你让我怀孕。”她低声回道。
他拉出下体,仿佛要撕裂他整个世界,但她给予的回报更丰富,于是他毫不迟疑地把握机会。接着他进入她的体内,感觉自己的一身完整无缺。
一时间,世上除了血液震动及皮肤、衣服摩擦声什么也听不见;心灵开启后,他们的身体自然地交合。他的长袍滑向一旁,她的裙子在腹部皱成一团。他们在泥泞中扭动呻吟,眼中除了彼此什么也看不见。直到木恶魔突然来袭。
地心魔物受到他们野兽般的喘息吸引,无声无息地爬了过来。它深知黎明近在眼前,可恨的太阳即将升起,但这么多裸露在外的人肉激起它强烈的食欲,于是它决定赌一把,带着热腾腾的血液和新鲜的人肉回地心魔域,那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恶魔狠狠击中魔印人的裸露背。背上的魔印大放光彩,将地心魔物反弹而出,同时令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
木恶魔灵活而顽强,迅速恢复行动能力,落地时缩成一团,随即翻身而起,再度展开攻击。黎莎尖叫,魔印人身体扭动,双手抓起对方的利爪。他转身回旋,利用恶魔的攻势将其抛入泥泞。
他毫不迟疑,离开黎莎的身体,乘胜追击。他赤身裸体,但这对他来说没什么。自从以魔印强化身体后,他就一直裸体面对恶魔。
他整整回转一圈,脚跟击中地心魔物的下体。没有魔光闪动,泥泞遮蔽了他的魔印,但被他强化的力量一踢,恶魔就像被黎明舞者给踢中一样,向后跌了出去,魔印人吼叫着扑上,心中十分清楚,如果给它机会喘息会有什么后果。
这头地心魔物在同类中体型堪称巨大,身体将近八英尺,如果比拼魔力,魔印人不是它的对手。他拳打脚踢,辅以肘击,但身上到处是泥巴。所有的魔印几乎都有缺口。恶魔树皮般的外壳撕裂他的皮肤,他所有攻击都无法造成持续的效果。
恶魔突然转身,尾巴甩中魔印人的腹部。他身体随即翻倒。黎莎再度惊叫,叫声引来恶魔的注意。恶魔大吼一声,朝她急奔而去。
魔印人跌跌撞撞地紧跟在后,在它扑到黎莎身上前抓住它的脚踝。他用力拉扯,扳倒恶魔,两者在泥泞中疯狂扭打。最后,他终于一脚勾住对方腋下和喉咙,另一脚紧紧锁下,开始使劲挤压。他以双手控制恶魔的一条腿,防止恶魔挣扎起身。
地心魔物剧烈挣扎,不停挥爪,但魔印人占了上风,恶魔怎么也无法逃脱。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一直缠在一起,最后太阳终于从地平面上探头而出,晨曦透过乌云缝隙洒落。树皮般的外壳开始冒烟,恶魔挣扎得更剧烈。魔印人加强掌心的力道。
只要再撑一下就可以了……
接着,难以想象的事发生了。周遭的世界化作迷雾,虚幻缥缈。地底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他和恶魔开始下沉。
一条奇异的通道在他面前开启,地心魔物在呼唤他。
在恐惧与厌恶中,地心魔物将他往地狱拖。手中的恶魔依然存在,尽管整个世界都已变成黑影。他猛地抬头,只见宝贵的太阳逐渐消失。
他如同溺水的人紧握救生索般抓住这影像,解开腿锁使劲拉扯恶魔的脚,将它朝着阳光的方向拖去。地心魔物疯狂挣扎,但恐惧为魔印人带来了全新的力量,他在一阵坚定的无声吼叫中将魔物再度拉回人间。
太阳在天上迎接他们,红润而温暖,随即恶魔化身烈焰。魔印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再度凝聚,他抓紧恶魔,不让它逃入地底。
当他放开焦黑的尸体时,他全身上下血肉模糊。黎莎连忙赶来,但被尚未自恐惧中恢复的他一把推开。他竟然可以进入通往地心魔域的通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他变成地心魔物了吗?他污染的种子到底会产下什么样的怪物?
“你受伤了。”她说道,再度伸出双手。
“我会好的。”他说道,再度将她推开。几分钟前那个温柔平和的声音已经消失,再度恢复魔印人惯常的冷淡语调。许多较小的伤口已开始愈合。
“但是……”黎莎争辩,“那我们……”
“我很久前就已作出了选择,我选择了黑夜。”魔印人说,“刚刚我以为我可以收回它,但是……”他摇头。“我没有机会回头了。”
他捡起长袍,走向附近的小山边清洗伤口。
“你这地心魔物养的!”黎莎在他身后大叫,“诅咒你和你那疯狂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