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清清白白同你在一起!在我最好的年华,你不留我。现在,无事你又从不来看我。女人的身不由己……”
卓清妍说着忍不住呜咽起来,她并没有怨怪完颜沧月让她做的事,颤动的身子埋首在完颜沧月怀里,楚楚可怜极了。
卓清妍这些年的身不由己,他都知道。身世飘零的人多了去了,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会儿想起云树曾对女人不公遭遇的怨怼,想到宫中的那个女人。他轻轻抱了抱卓清妍。
“真的有要事。”
卓清妍觉出了他今晚的言行已是格外的耐心,心中忍不住期望更多。
“再见你是何时?”
“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算合适?”不等完颜沧月回答,胸腔内浸漫巨大的无助感。“等你制服他?还是等你坐上那个位置?”说到这里,卓清妍心中也凉了,“那时,那时我连利用价值都没了,你还会再多看我一眼吗?”
“会的。”
“我不信!你骗我!”卓清妍呜呜哭起来。
本是例行来安抚人心,看一眼就走的,这会儿完颜沧月发觉她今晚格外难哄,有些不耐烦了。
“没骗你。”
“怎么证明没骗我?”卓清妍不依不饶。
完颜沧月搞事情时,连带心境都跟着转换。他深知云树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他,那把云树做的事情算成他做的,也似乎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找到了你母亲……”
“什么?”
卓清妍忽地仰头,满眼震惊的看他,哭都忘了,一串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完颜沧月抬指抹去那串眼泪,“我找到了你母亲,不过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
卓清妍怔怔的张着嫣红的小嘴,脑子瞬间混乱。
“本想等这些事情忙完再告诉你。”
卓清妍依旧呆呆的。
完颜沧月抚抚她的发髻,给出些许安抚,让她知道他待她的用心。
“她的一些遗物还在,过些日子,让人给你送来。”说完拨开卓清妍环着他腰身的手臂。
卓清妍反应过来,面色痛苦极了,又滚出一大串眼泪,“我母亲在哪?”
“尧关。”
尧关!那个让卓清妍恨得咬的牙痛的地方。她那个无情的父亲!那毁了她一生的婚礼!
卓清妍从愤恨、悲痛中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刚要暴涨的怨恨被手中一方普普通通的雪帕扯住——他还是有心的。他都替她寻了母亲。他大概真的是有要事。
完颜熙绝想不到,他掳来的美人儿却与完颜沧月有着那么深的渊源,那么深切畸形的感情。消受完美人儿的完颜熙一点不觉疲累,这会儿正在书房查阅他精心准备的京城战略布局图,盯着宫城,眸光奕奕,很快,那就是他的了!
想到老四将京城的目光牵到陵川,老三竟然跟着老四一块去了!老二远在前线,等他收到消息,已是诸事尘埃落定,他若敢带兵回来,就定他个谋逆!到时候,有老四扣着云树,还怕老二不低头?
想到这里,完颜熙意识到完颜照已经数日没给他传消息回来了。完颜照带去的人不少,完颜熙不觉得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以为他是见了云树就又晕了头了?只觉恨铁不成钢!
又想:云树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老四对她的直率,或许更容易让她相信老四是个好拿捏的,事情也更容易办成吧?
勤政殿内,空气安静极了,奴才们连呼吸都不敢太重。重重光影中,完颜澈埋首在高叠的公文中。不知是坐的久了,还是确实年岁长了,侧面看去身形微微佝偻。
案上的烛花忽然爆了出“噼啪”声,烛苗跳了跳。
完颜澈抬眸瞥了眼案上的灯烛,一惯清澈的眸光也染上了疲意。
刚从外面进来的吴音忙几个快步赶过去,将烛花剪去,口中小心的低柔道:“民间说灯花爆,是有喜事要发生。”
完颜澈手中的朱笔忽然怼到奏折上,画出浓郁的朱红色,不成形状——他忽然觉得心脏的位置忽然不适,微微拧眉瞑目。
剪完烛花,回过身的吴音被完颜澈的样子吓一跳,“陛下,您怎么了?”
完颜澈摆了摆手,过了会儿才开口,“无碍。”
吴音不放心,“陛下您都看一晚上的折子了,歇一歇吧?姝妃娘娘临行前还要您保重龙体……”
完颜澈想起姝妃临行前的傲娇话,忍俊不禁的勾起笑意,“姝妃~”放下了朱笔,伸出手。
吴音体意的捧来一盏温热适宜的茶水。
完颜澈从繁重的公文中直起身子,抿了口茶水,张耀扬压下身子的不适。
“她那里怎么样了?”
说着端着茶水起身,想到窗前看着明月,听吴音汇报姝妃的近况,可是他一站起来,就觉身子极度不适,紧接着一口腥血喷出,手中的茶水稀里哗啦落了一桌,茶盏“砰砰”、“啪”由桌落地,粉身碎骨。
随着茶盏的碎裂声,完颜澈的身子晃了晃,不受控的栽了过去。
吴音忙扶住完颜澈,急慌道:“陛下!陛下!快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禁卫军首领思危本如巍巍铁塔,立在殿外守卫,听到吴音急慌的声音,“刷拉”拔出利刃,冲进殿内,看到吴音撑扶着的完颜澈,向身后的手下道:“快传太医!全体警戒!封锁消息!陛下所用之物一律留存!”
“是!”几个心腹迅捷的应声行动。
回身看吴音想要抱起完颜澈去内间的寝殿,思危将手中利刃回鞘,从力弱不胜的吴音手中接过陛下。
思危大人的冷静,让一屋子乱了阵脚的奴才有了主心骨。勤政殿内短暂的慌乱后,重新进入紧张有序的警戒状态中。
可是,刚将陛下安置到寝殿,太医还未赶来,却听到铜锣声响,有人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思危忙出去,“哪里走水了?”
外面的禁卫军已看到火光,躬身禀报道:“看方位,像是太医署。”
敏锐的思危闻言面色更难看——事情要麻烦!去请的太医怕是来不了了!火势确也必须要控。
指身前一个禁卫军道:“你,带众内监去灭火!”向另两个道,“你们俩,去子云宫,务必将严太医完好带来!”
严世真被完颜澈变相拘为人质,一直待在子云宫中,为他的医书做收尾工作。这会儿正好有用!
“是!”
两人去后,思危又拿出令牌,向另一人道:“就说担心因走水起乱,传令全部御林军,拱卫宫禁!!除非收到陛下解禁的命令,否则,任谁也不能进来!”
“是!”
“你们四个,潜伏宫禁,看哪处有异动立即来禀报!尤其注意各宫门!”
思危很清楚,偌大宫城,只让他们四个去查探异动有些困难,但陛下身边的守卫更是重中之重!
“是!”
吩咐完这些,思危只觉腔子里一颗心突突直跳,太阳穴也是绷的一紧一紧。他只希望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思危身形魁梧如铁塔,面上又常常不苟言笑,他单单往那里一站,就让人生出安全感,更别说他身手还极好!可是思危自己明白,他一惯的镇定,是因为有陛下在!数十年的经历告诉他,只要陛下在,一切都不会出意外!现在陛下忽然吐血昏迷,这种感觉其实让很他不好受的!
上一次他遭到如此境遇,还是数年前,陛下绕道西和州,初临京城遇刺的那晚!当时,若不是居安那个憨憨用毕生最灵敏的一刀伤了那个刺客,让那刺客来不及补刀……到现在回想起那场景,思危都觉得后怕!
一惯稳重的吴音带着哭腔奔出来,“思危大人!思危大人!太医呢?陛下愈发,愈发……”
思危心头一焦,头皮一紧。太医署的太医没来,严太医也还没请来!他们都不懂医术!到现在连陛下为何突然吐血昏厥也不明白!
思危内心的无助又深一分,面色沉沉进了寝殿,吴音忙跟上。
太医署起火,一把年纪的丽妃娘娘却像个懵懂的少女一样,大呼小叫的来寻求陛下的保护,被众护卫拔刀相向。
雪亮的利刃,将胆子并不大的丽妃娘娘吓得跌到地上。
众禁卫军并未去扶丽妃,在后面追着丽妃的小宫女跌跌撞撞终于赶到。昏暗夜色下,数十把利刃,如雪如芒,让人身子发僵,膝弯发软,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扶起了丽妃娘娘。
一个禁卫军冷声道:“丽妃娘娘请回吧!陛下有要事处理!此时无暇见您!”
丽妃娘娘张着惊恐的眼睛,将这寝殿的众禁卫军扫了一遍,饶是她懵懵懂懂,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战意与杀意!
宫内走水,陛下却闭门不出,禁卫军还如此警戒!丽妃娘娘难得聪慧一回,语气也急起来,“陛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丽妃娘娘对陛下,常做些小姑娘才会做的事,惹人贻笑,宫人皆知,平日里都会偷偷替二皇子可惜,摊上这么个母妃。可此时丽妃这“真相”一言,让那禁卫军面色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