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听着云昭踢踢踏踏的小步子,忙着给申思尧做缝合伤处的准备工作。
云清、云璨带着云天要的东西进来帮忙时,云昭已经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了。
云清放下水盆,用哄孩子的口吻向云昭道:“公子在找什么?跟我说,我帮公子找。”
云昭停下来。“给爷搬张椅子来。”
云天、云璨停了手中的忙碌,惊讶的回头看云昭。申思尧半阖的眼皮微微张开,幽然的目光也投向云昭。就连卓渊也从浴桶里探出了头。
云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拧着小眉头,向云清道:“没听到吗?”
云清看看云昭,回头看向云天,满眼都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云天几乎是摒着呼吸问:“您,刚才说,说……”
竟然要他再三重复要求,小云爷生气了,吼着奶音道:“给爷搬张椅子来!”
听到云昭的话,三朵云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齐齐呼出一口气——云爷!他们的云爷!云家的未来!喔!天哪!云爷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小云爷有些家主模样了!虽然只是一句自称!
这些大云云几乎是和云爷一起长大的,云爷为诸事筹谋奔波时,他们都是看着的。自云爷自称“云爷”,云家诸事,她就已经打理的得心应手了!而小云爷,他才那么小,就……云家的未来可以踏踏实实的期待了!
云天目光晶亮,挥着血手对云清道:“快!去给爷搬张椅子来!”
云清兴奋的搓着手去了。
云天张着两只血手,满脸兴奋的蹲在云昭跟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云昭小退半步,看看这几个目光奇怪的人,好像在压抑着难言的激动,自觉受到了鼓舞,清了清嗓子,“以后叫我‘小云爷’。”
三朵大云云激动的应了小云爷的吩咐。
云昭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却故作镇定的摆摆手,“去忙吧。”
领了小云爷吩咐的三朵云,连给申思尧缝合伤处,都多了些欢喜与认真。
收拾这两个病号,是云昭头一次以少主的身份参与的“大事”!他本来想垫着椅子,在浴桶边上跟卓渊聊聊的,聊聊这个卓叔叔与母亲的那些事。人小心大的想着:或许他也可以像母亲收服老三、老四一样,去摸索着收服卓渊的不驯。
卓渊并不想跟这个小家伙聊太多,因为云昭的眸子太像云树!看到云昭,卓渊就想到因为他而奄奄一息的云树,甚至这种境况下,还想着医治他和申思尧的云树。
两败俱伤!谁也没落到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想到这些,卓渊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感受到卓渊不太想跟他说话,本来自信满满的云昭有些受挫,但很快调整过来,将正在观摩学习的云清叫过来,帮他的卓叔叔“沐浴更衣”。
本来一直垂头合眸呆若木头的卓渊,向云昭投来惊异的目光。
云昭“乖巧”的解释道:“水要凉了。”
云天将卓渊丢进浴桶后,卓渊就努力缩在里面,动都不动的。
“不用!!”卓渊拒绝道。
云昭并不理会卓渊的拒绝,径直挪动步子去看申思尧了。
申思尧不愿服用麻沸散,这会儿满头是汗,浑身颤抖,还是拼命咬紧牙关扛着——全靠那碗参汤的功效。
三朵云会因此佩服他的男子气概吗?不!他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在三朵云心中:云爷被他伤成那样!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万般仁慈了!给他医伤,反倒像是求着他似的!还在那里逞好汉!真是给他脸了!云爷带他们纵横海内外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刀刃上论道理,从不看人脸色!尤其不看砧板上鱼肉的脸色!
云清接到云昭的召唤,面色不善的向卓渊望过来。
卓渊接到这目光,抬手就要拒绝他过来,云清却顺势托住他的腕子,诊了诊脉。
卓渊想要摆脱云清的手,对症状了然的云清,就抬手按在了卓渊的脑袋上,在关键的穴位上按揉。
脑袋的疼感暂时消退,让卓渊禁不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云清十分低微,但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为您看伤、治病、沐浴、更衣,是我们云爷和小云爷重情义。云爷被你们伤成那样,卓大爷以为,我们是真的非要服侍、医治你们二位吗?”
卓渊猛的睁开眼睛,想要扭过头,“你……”又顿住,无言相回复。
云清轻轻冷哼一声。
“我们自不会忤逆云爷的意思,但你们也不要……”云清说着声音忽然高了两分,“不要动,我要下针了!”
三朵云是领了云爷的命令,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准备认真给申思尧和卓渊治伤,但这两人不配合,还毫无悔过之心,感激之意,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申思尧抱着死心,憋着最后一股男子气概,不愿求饶索要麻沸散。他虽不求饶,身体却出于生理本能,疼的颤抖。云天就借着他的颤,他的抖,生生的把手脚筋给他接上。
云天收了最后一针,申思尧两眼一翻,直接疼晕过去了。
在云爷和严先生的多年教导下,加上云天这些年处理外伤的经验,申思尧的手脚虽然难医,但还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由于缝合时申思尧疼的抖啊抖的……后来伤处愈合后,那手筋脚筋虽接上了,可是却没有力气,拿筷子吃顿饭都很费力,更别说提刀提枪、挽弓射箭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卓渊,因为心中惭愧,在云清的讽刺下,不再有意见,随云清折腾了,反而侥幸。如果卓渊也像申思尧那样“抗争”,说不定哪针就歪了……他脑子傻掉,也未可知。
待到云树不勉强自己,真的能起身了,能够牵着云昭的小手在院中缓慢的散步了,她都没有去见卓渊和申思尧。两个人在那个小院里养伤,完全摸不准云树留他们还有什么用。要说云树只是存有幼时的善意,才这般待他们?在世间沉浮这么些年,各自心里也不敢完全相信。
云树人虽养息着,脑中却盘算着许多事。她知道,这片小院里的时光看起来安稳,京城怕是已经血雨腥风。
一月之前,大皇子府,富贵荣华的寝殿内,铜镜内,侧妃娘娘卓清妍衣衫半落,发髻都松了,鬓角滑下的发缕更添凌乱之美。
铜镜中,那个闯进来的人无动于衷,眸子冷漠。
盯着那双眸子,卓清妍想起:这么些年了,她没少反思:她一颗真心待他!云树能为他做到这样吗?云树不还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他父皇!宠冠后宫!在他心里,她还仅是一个工具吗?这简直成了她的心魔了。虽然完颜沧月的“温柔”言行也极为难得,但她并不安于这些了。她想要她的心魔得治!
“这样闯进来,真的好吗?”卓清妍揽揽斜落的衣襟,遮掩身上的痕迹,薄薄的锦衣裹着胸前的丰腴,声音也愈发娇媚。
“好好说话。”完颜沧月一身黑衣,声音冷冷,目光却并没有回避。
“难道还不是来看我的么?”卓清妍嗔怪着,挽着衣衫上前两步,想要偎到完颜沧月的身上。
完颜沧月没有避开,瞥见了她颈上新鲜的青紫之色。
卓清妍察觉他的目光,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掩了,声音里没了娇媚,微凉道:“他就喜欢这样……”扬眸看完颜沧月,他一惯的淡漠神色,让她心中为自己微疼,“我总是疼的……”
完颜熙忙着搞事情,本来没工夫见卓清妍。卓清妍收到完颜沧月的示意,要为他做点事。于是,她在完颜沧月指定的地方练舞,“偶遇”完颜熙,努力拖住他。
本来都已经是见惯了的女人,惊鸿一瞥的凹凸身姿,让大局在握满腔压抑的兴奋的完颜熙觉得很是妖媚,想要发泄一番。侍卫守住花园,完颜熙在假山洞里就要了她。发泄完后径去忙了,留下卓清妍一身狼藉痕迹,独自回寝殿。
完颜沧月抬指轻抚她圆润的肩头,“辛苦你了。”
卓清妍微微“哼”了一声,“你真的疼我?”说着这话,却抱住他的腰,声音闷闷,“我究竟算什么?”
“你说呢?”完颜沧月语调淡淡,虽然与待云树的温柔相去甚远,确也是极难得的柔和。
“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算是姿容嫣美……每每想起,总觉与你之间,满是坎坷……在村子里,你拒绝我,后来却又招惹我,只是因为那个人吗?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一点点……”
完颜沧月打断她的话。“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他一身夜行衣,还让她拖住完颜熙,不定在完颜熙那里搞了什么鬼!还说来看她!但这些话,不能说。“可是不够啊~”卓清妍微微踮脚,柔唇蹭着他的颈子,手也不安分的想探入他的衣襟中。
“今天你做的很好。”完颜沧月按住她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就连卓清妍的身子,也要趁势从他怀中拉开。
卓清妍却并不愿放开他的衣襟,满心不甘道:“同你在一起,就那么难?”
完颜沧月抚抚她的脸,“还有事。”
情窦初开,便对他存了心思,又为他做了那么些事,如今听到他这样的话,卓清妍禁不住又委屈又伤心又心疼,一行热泪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