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独眼江阔此时的样子,倒很像个海盗。
薛蘅回过神,“怎么了?”
“您在想什么?”
“你说我在想什么?”薛蘅盯着那艘小船的动向。
“您好像看着云东家,眼睛有些放光啊?”
“她身手竟如此的好!”
“爷别忘了,十多天前,咱家的几个护卫可是死在云东家刀下。”
“怪我想看看云树的身手,没有拦住他们。”
“爷,云东家说的‘聘礼’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薛蘅又怒了,怎么老是跟他提聘礼?
“我只是好奇,爷怎么还生气了?”
薛蘅看到江阔的眼睛,“对不住你。”
“是我技不如人,还非要弄死云东家的心上人。不过,云东家可以拿金针做暗器,要不,回去也给爷弄一个发射银针的小弩?”
薛蘅抬手比了比银针的长度,感觉弩机设计的好的话,正好一只手就可以操控。“好。”
“爷,云东家不见了……”江阔忽然道。
薛蘅急忙往海面望去,云树明明还在船上。不过薛蘅并没有质问江阔为什么说谎,他望着那小船,有些想不明白:那小船并没有靠近后面她的大船,而是开往敌方在观战的大船。
“爷?”“爷?”江阔又道。
“说!”薛蘅的心有些燥,有点不耐烦。
“您是不是对云东家有意思啊?”
“你胡说什么?”薛蘅回头瞪了江阔一眼,可是看到江阔的眼睛,他的气散了一半。“不要胡说。”
“其实云东家是很会惹事的。比如,她完全可以在这船上全权调度,她却非要深涉险境去那敌船上。万一她身遭不测,这船货,还不是拱手让人?”
江阔说的在理,云树不可能不明白,她要去那艘敌船,必定有她必须要去的理由。
云树随口就将这三船货物许诺给他做聘礼,虽说不正经,也说明她并不怎么在乎。那说明……想起那晚她顾不上自己,也要去顾宋均……宋均在那艘船上?
云树跳上那艘敌船,船上血迹斑斑,有人正在打扫清洗。云树搭弓放箭,送他们去“休息”,别挡道。
一壶箭二十支,云树眼都不眨,“嗖嗖嗖”对着来人一一射去,箭不虚发!
箭壶告罄,云树丢了弓箭,拔刀出来接着砍杀。
这是一艘主船,内饰豪华,云树怀疑简罗国的权贵在这船上。宋均在那两艘消失了,说明在这船上。简罗人都出来洗船了,说明宋均并没有控制住局面,他出了什么事?云树的心一坠。
这船上还有更厉害的人,制住了宋均?
云树的砍杀变得谨慎起来。
那些简罗人刚才被宋均杀个七七八八,云树先射箭又砍杀,最后剩下的这几个开始朝云树投白色的粉末。怕就是这个!云树屏住呼吸,急急避开。
边打边避那些药粉,在抹掉最后一人的脖子后,只觉脚下一松,身子忽然往下坠。
云树落地一个翻滚才不致摔的太惨。船上竟还设这样
的机关,真是请君入瓮啊!
云树起身打量着这黑暗的笼子,发现角落里似乎有人呼吸粗重。
“修仪?”云树试探道。
“姝儿~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云树听他声音,似乎很难受,正想走过去,宋均忽然道:“别过来。”
云树觉得这个笼子太逼仄,有些闷热,怕是一会儿自己也会呼吸不畅。
“你伤哪里了?”
“姝儿,你别,别碰我!”
云树摸到宋均的腕子,觉得他身上滚烫,再按脉……她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云树去脱他的鞋,罗袜没脱掉,她直接撕了,刚握住宋均的脚,宋均却控制不住将她扑倒。
“姝儿~姝儿~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你确定还要那样?”云树努力让声音保持冰冷。
宋均一丝神智回归,“不,不,姝儿,你还是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的刀……”
宋均用一丝清明丢开云树,回身去摸他的刀。
“修仪!”云树爬起来从后面抱住他。
这药,这特制的牢笼都是简罗国王为宋均专门打造的。这人不是爱拈花惹草吗?连王的宠妃都敢动!就让他尝尝发情,而无花可拈的滋味!让他生不如死,想自我了断!
虽然折损了不少侍卫,但终于得偿所愿,云树却登了船。
侍卫们本不想将云树也逼到那个牢笼里,奈何这人实力强悍,一船侍卫眼看就要被这两个人给杀光了!正好云树所处的位置也正好,于是他们对云树用上了对付宋均的招数。奈何用晚了,云树掉下去的前一瞬,抹掉了最后一个侍卫的脑袋。
其实,简罗国王也是个有执念的人。他抛下政务,带人出来追杀宋均,还带上面那个宠妃,就要让她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死在他的刀下,不,要死在她自己的刀下!
他与云树一样,也在这艘船上,在外面的打斗声终于安静下来,小侍女出去看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身量却不甚高,二十来岁的样子,眉眼明朗,唇颚上蓄着短须,神态是居上位者常见的倨傲。
身穿是暗红色金纹繁复的上衣,形制周整的对襟,下衣褐色金纹,只到膝盖,满是独特的褶拢,腰系黑色金纹的腰带,还有一条黄色的腰带垂挂在身前。这简罗服饰与赵国服饰截然不同。
那人皱着眉走出去,血在甲板上横流,一船死尸,全是他的人!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再看另一艘船的打斗,废物!废物!这赵国商船的护卫实力竟然比他的侍卫还要强悍!眼看他的人要败绩!
一定是怪今夜月色太好,没有达到突袭的效果!还是回头再说,吩咐船工。
要说云树一行是怎么被发现的?是撒地港云河的那声口哨引来的。
那最后的几个人,云树留给达文岛的女人,她们将那几个人活捉,然后囚禁,折磨。等他的人再赶去,达文岛的女人散入岛中,但被折磨的人还是有一口气的。那人识得云树离开时用来沟通的哨音。一番探查后锁定了云树的船。
入夜后,一艘船载着一拨人又靠近简罗的主船。
撒地港毕竟是别国的地盘,不方便动手。云树后,他们便远远跟着,才有了这夜半的杀戮。
宋均之张狂,敢跑到宫中戏他的宠妃,他一定还会大着胆子跑到他的船上的!于是有了专为他精心打造的牢笼关闭以后,六面皆是铁板,只有上面两个小的通风口。
漆黑的船舱下,有烛光一点点移过来,那间舱室的中间一个黝黑的牢笼,从顶到底,贯通整个舱室,里面传来的却是粗重的喘息声。
“宋均?你还好吗?”是个女子关切的声音,说的是赵国话。
里面的人并没有回答她,或许根本没听到。
那女子去扳墙上的机阔,却被一只大手抓住腕子。一个声音怒道:“就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你既然还不死心,我今天就让你的心死的透透的!”说的是简罗话。
说着一把将那女子甩到桌上按着,正要去扒她衣服,却也听到那囚牢中声音的异样。
他抓住女子的发髻,强硬的扭过她的头,“你送人进去的?”又冷哼,“你要送也是把自己送进去!怎么舍得送别人?”
说到这里,那男人更气了,对女子就是一巴掌,将她摔到地上,抽出腰间刀,正要去按机阔,又停下。这女人必然会碍他的事,奈何船上侍卫死了个精光,而他却恨不得现在就剁了那个死海盗!
他提起女人将她丢到门外,把门拴上。
女子在外面哭喊。
那人刚按下机阔,还未来得及转身就有一个飞来的钝物击在他的后颈,他伴随着金属击地的“咣啷”声晕倒在地。
“姝儿~”宋均气息犹不稳。
“先把事情解决了。”
云树面色绯红,起身整理衣服,提起自己的刀归鞘,又借着那一缕微弱的灯光,走向倒在门口,捡起宋均的刀,递给他。
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看他的衣饰形貌。“他就是简罗国王?”
“应该是的。姝儿,杀了他,我们走吧!”
外面女子的哭喊声依旧,还在叫宋均的名字。
云树看了宋均一眼,意味不明。“外面的人还惦记着你,也要杀了吗?”
“我去杀了她。”
宋均沉着脸提刀要出去,云树扯住他的衣摆。
“不用杀给我看。你要是还想着她的好,就带她走吧。这个国王留给我来处理。”
云树揪揪国王的王须。意识到刚才这手摸过宋均的脚,便在国王身上蹭蹭,又去捋王须。
“姝儿,我只要你。”宋均低声道。
“因为还没得到吧?”又摇摇头低语,“也不算全对。”
宋均握刀的手青白起来。
“那女人是这国王的宠妃,出了那样的事他都舍不得杀她。你不记得她的好,也罢,不过你没有资格杀她。出去让她安静一会儿,再去看看那边的战况如何了。”云树声音里竟没有一丝情绪。
宋均面色不佳的出去,那女人直接就扑到了他怀里。宋均赶忙推开她,回身看云树。
云树想对他一笑,却没能笑出来,重新将门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