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树如今学习生意经管是在祖父的大书房,与京城中父亲的大书房一样,是在宅子的二进正房,但是格局上,比父亲的大书房还要大许多!
送走赵举人父子,云树正欲继续研习经济学问,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兵器击打的声音。回头看看云管家,云管家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
云树面色一变,拔腿向后院飞奔。
云管家反应过来也忙抬步往后院去。起步不过比云树迟了两个呼吸,刚跑三步,眼见云树素白的身影已经迅捷的跨栏、越阶消失在屋角。
云管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速度!!!这速度绝对说明了小主人在村中的日子,没有荒废,真的是在认真学东西了!虽非经济学问,但独立天地间,有功夫傍身,也很好!弄那个练习场、教头之类的不是瞎忙乎!
云树以为是光天化日,宅中进了外贼,而后院里,是一个挺拔俊朗的少年,一个粗旷的汉子,明晃晃的刀片翻来复往,闪得云树一颗心绞起来,急道:“宏哥哥,杨千,你们在做什么?”
余宏并没有停下,而是朗声道:“站那儿好好看着!”正是当初师父与严先生过招时对他说的话。
杨千见对方没有收手的打算,只得奉陪。
余宏所用的是辛坦之所教的战场上生死较量的刀法,刀式凌厉,招招都是往要害上招呼。杨千混了这么久,还没跟这样的对手战过,开始是兴奋的,可是三十招后,他的昂昂战意就褪去了,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对手。
云树到来时,他已经感觉到吃力,再斗下去就要处于劣势,在小主人面前露丑了。自己这护卫正儿八经的功效还没好好发挥,第一次在小主人面前显身手,就要被一个少年打趴下,以后该如何立足?当下又添了两分力量,两分机巧,做最后的拼斗。
一炷香后,余宏察觉出杨千的招数用尽了,已经开始重复使用了,却并不一招拿下他,而是将自己出刀的高度调低,引着杨千又耍了两遍,所使用的刀法一次比一次精道。
杨千郁闷万分。对方明明远胜于他,却并不一下干掉他,而是与他缠斗,一遍又一遍的压制他。他又不能求饶,已是被逼的一头汗,充分体会到猫鼠游戏时,老鼠的绝望。
余宏冲云树道:“交给你了!”手中的刀向云树飞去,自己后退三步,离开战场。
眼见明晃晃的刀片就要从天而降,落到小主人处,云管家吓的正要挺身挡刀。“刀枪无眼,海伯不要近前!”云树已经抢先一步,脚一蹬地,弹身而起,将刀接到手,人却落到杨千面前。
云树早已看出余宏有意教她练招的意图,她也在紧随战局考虑,如果是自己那样出击,能否压制住杨千的刀式?怕是不容易。一则自己力气有限,二则自己个子过低。那自己该如何拆解?
是以,不只眼前有一场战局,云树的脑中也开了一场战局。余宏与杨千打第一遍牢记双方的刀式,第二遍细细琢磨属于自己刀式。
余宏收了刀,杨千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气吐完,一个小小的白影就落在了眼前,接着是小主人甜脆的声音,“来练练!”话音未落,那明晃晃的刀子再次挥过来。
杨千只得接着迎战。虽然刚才的打斗耗了大半力气,但自觉自己一个汉子,对战一个初初习武的小孩子还不成问题。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简单了。
这世间让人生气的是:自己的师父一般的厉害,对方的师父非常的厉害!更让人生气的是:自己资质一般,而对手却天资深厚!
开始杨千有意放水,可是十招之后,就没有放水的余地了。小主人虽然力量有限,但刀式之迅捷凌厉,与余宏别无二致。杨千明白自己这是给小主人练手,手下更要多注意分寸!
云树打着打着看杨千碍于自己的身份挥不开刀,被逼得左支右绌,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杨千见好就收,拖着刀跑了。
云树被杨千滑稽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叫,“唉,你跑什么?”
杨千一边跑一边道:“我打不过小主人。”
云树收了笑,严声道:“回来!”
小主人本来甜脆的声音里忽然就带了冰渣,杨千明明满身热汗,却觉得脊背一凉,乖乖的转回来。
“好了,不逼你了。不过是练练手而已,我知道你是让着我。以后不要对我说假话。”
杨千明白过来了,忙捧刀道:“主人明智,小的知错了。”
“宏哥哥,你们怎么动起手来了?”
“想看看他功夫如何。”
余宏想的是:这杨千是云树在人手缺乏之际,半路上“捡来的”,还是之前奉命出手掳了她的人。这丫头,心真大!现下既然知道云家有“至宝”,而无靠山,院落更要靠自己人守好,且为她考量一下,杨千功夫、忠心有几分?
“宏哥哥以为如何?”
“做护院还行。”
余宏这评价虽不高,却很中肯。
杨千一介武夫,略有计谋,性子通达。他本就是个带功夫的护院,虽然级别不低,奈何打不过人家,便也不生气。
余宏又道:“我看你家的护院都没什么功夫,不如趁这机会,让杨千教教他们。”
这也是云树的想法,只是忙起来没来得及实施,当下连连点头,“宏哥哥的说的很是。”转身对云管家道:“海伯,把藏书阁以外的众家仆召集起来,看谁在做好每日的本职工作外,愿意抽出两个时辰学功夫?愿意的学,月钱涨两成。”
看了看余宏,又看了看杨千,忍不住笑道:“能接宏哥哥十招的,在已有月钱的基础上翻一番。杨千,你若是能教出来五个这样的,月钱也给你翻一番,教出来十个,给你翻两番。”
云树出手大方,最善用的是物质激励法。不管是愿意学功夫的家仆,还是教功夫的杨千,本来的月钱就比一般人家的高,学成之后成为身具功夫的家仆,月钱更是比别人家带功夫的护院高许多。
对云树的这个信赖法,余宏也有些无奈。而对杨千来说甚是激动。难度虽然存在,可是有赤裸裸的金钱刺激,怎能不干劲十足?“谢谢主人相信我,我一定做好!不叫主人失望。”
云树点头,“海伯,你带他先去把这件事交代一下。”
云管家带杨千退下。
“宏哥哥。”
“嗯?”
云树抱着余宏的手臂左晃右晃,带些讨好的笑,“杨千是雇佣来的,加上接触他的时间短,藏书阁的人,我不放心让他带。”
余宏了然她的小算盘,抿起唇角,点点她的脑袋,“所以呢?”
“所以,我想,若是天儿好,我们的训练场地可以搬到藏书阁的院中。让他们看着,或者,宏哥哥也可以略指点他们一下。”
“嗯。”
这本也是余宏的想法。白树村里的那十多个小的,毕竟年幼,还要多养几年,才能派上用场,而云宅中的这些成年家仆,训练后,即刻就能用。
云家家主常年不在宅中安置,这些年云宅没出乱子,多是因为云树的父亲一直在朝中做官,还是当时宰辅身边的红人,在千里之外的济阳城中有余威。如今不可掉以轻心。
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云树忙碌异常。人来人往,云宅也久违的热闹起来。
跟云管家学习经管藏书阁,并年底各管事回来交账的接待、安置、洽谈、来年计划等事宜。好在父亲留下的诸管事不像家仆那般目光短浅,这一年来,仍在认认真真做事,对自己这个小家主也是十分恭敬认真。
去岁家主去世,主母病重,年末盘点便省去了。今年是第一次参与年末盘点,盘点的是去岁加今岁两年内的盈利与经营。云树虽然又忙又累,但在云管家的指点和众管事的配合下还是比较顺利的。
孟管家带着在益生堂做工的众学徒回来了,桂妈妈和焕梨也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白白胖胖眉目如画的奶娃娃。
“焕梨,你这个弟弟的皮相,可比你还要俊俏!”云树忙中偷闲打趣道。
“没关系,我知道在公子心中,我比他重要。”焕梨自信道。
“以前自然是你比较重要,以后就不一定了。”紫韵按按孟焕晨白嫩胖软的小脸。小家伙配合的张开没有牙小嘴,笑的咯咯响。
“没关系,能追随公子,就是他的福气!”焕梨十分开朗道。
云树也忍不住点点孟焕晨的小脸,小家伙笑的更欢。
“公子要不要抱抱他?”
“我可以吗?”云树一脸激动,想抱,又担心自己抱不好。焕梨做了几个月的姐姐,得心应手,手把手的教云树抱孟焕晨。
“呦呦,小奶包,你是个有福气的啊!”紫韵道,“焕梨,半年多不见,愈发会说话了!”
“公子和你都不在,没人和我耍,我只好每天看着这个小家伙,装大人。”焕梨嬉笑道。
三人正逗着小奶包,桂妈妈托着一盅燕窝进来。
“焕梨!越发不懂规矩了!公子这些日子忙的不行,你不好好伺候,怎么还把他抱来打混?”桂妈妈待焕梨一如既往的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