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温娅的母亲安妮塔·帕奎斯克是个身材消瘦的女人。头发染成浅黄色,面容看上去苍老而憔悴,从她皱巴巴的脖子看得出,这是过度日光浴的结果。博登施泰因心里推测,她的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出头。
“她可能在朋友家过夜吧,有时候她会忘记向我交代。”博登施泰因开门见山地问起斯温娅的下落,安妮塔·帕奎斯克用十分低沉的烟嗓满不在乎地说道。
然后,她走进厨房,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们断定,您的女儿目睹了一起谋杀案。”博登施泰因接着说。
“什么?谁被谋杀了?”安妮塔·帕奎斯克吃惊地问。
“汉斯·乌尔里希·保利,斯温娅男朋友的老师,”一个母亲竟然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知之甚少,皮娅心里暗暗称奇,“斯温娅也认识他,他在凯尔克海姆开了一家餐厅,她和托妮经常去那里。”
“你们怀疑斯温娅?”女人将身子靠在花岗石做成的厨房工作台上,燃烧着的香烟令她直眨眼睛。
“不,我们只是想找她谈谈。”博登施泰因说。
“你的女儿怀孕了!”面对这样一位母亲,皮娅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忍不住插嘴道:“孩子的爸爸有可能是她的男朋友约纳斯,而约纳斯在周一晚上被人谋杀了!”
“什么?”安妮塔·帕奎斯克惊得将嘴里的烟放了下来,“约纳斯死了?”
“没错!”博登施泰因回答道,“您的女儿没告诉您吗?”
“没有……”安妮塔·帕奎斯克喃喃地说道。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约纳斯的死讯似乎比女儿怀孕和失踪更让她震惊。
好大一会儿,屋子里如死一般的寂静。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回过神来的安妮塔·帕奎斯克用茫然而攻击性的语气问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斯温娅现在在哪儿?”博登施泰因问,“她从上周起就没去上班,几个小时前,她给托妮发了一个短信,随后手机就关机了,我们无法利用手机定位得到她的行踪。”
帕奎斯克双手一摊,她也不知道。
“您到底知道关于您女儿的什么呢?”皮娅简直想要冲她发火,“她还没有成年,您对她有监护的义务。”
“听着,”见皮娅对自己十分不满,安妮塔·帕奎斯克也生气了,“我老公在机场工作,要倒班,而我呢,天天从早忙到晚,只为了能给她买得起摩托车、电脑、MP3,使她能配得上那帮有钱的朋友,满足她的虚荣心。可就是这样,我得到了什么呢?我不仅没有得到她的感恩,反而是一张充满怨气的脸!”
“我们可以看一下您女儿的房间吗?”比起皮娅,博登施泰因的态度显然要客气得多。
安妮塔·帕奎斯克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走到女儿的房间,把灯打开。床上乱糟糟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显然,这里有好几天没有通过风了。皮娅坐到写字台前,伸手按下电脑的开关。然而,显示屏却没有任何反应。皮娅弯下腰,探到桌下一看,只见电脑主机被打开了,里面少了硬盘。皮娅没有说话,向博登施泰因做了个手势。
“帕奎斯克夫人。”博登施泰因叫道。女人应声出现在门口,手上又多了一支点燃的香烟。
“请问斯温娅平时记日记吗?”博登施泰因不动声色地问。
“她都记在电脑里,在网上。一个叫波客还是什么的东西。”女人回答。
“博客。”皮娅在一旁纠正道。
“对对,就是博客。”女人连连点头。
“斯温娅会不会去哪个亲戚家?”博登施泰因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待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自己或跟同学出去旅行?会不会去她的亲生父亲那儿?”
“她从来没见过她的亲生父亲。她外婆住在柏林,我想她应该不会去那儿。至于旅行,那我就不清楚了。”斯温娅的母亲回答道。
皮娅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房间。没有相册,没有信件,没有小纸条,没有演唱会海报,任何一个女生会在自己房间的布置这里都没有,仿佛,斯温娅没有在这个房间住过一样。在这里,几乎找不到她的私人物品。真是太奇怪了!
“请问斯温娅最近有什么异常吗?”皮娅问。
“不知道,她平时很少开口跟我说话。”安妮塔·帕奎斯克说。
“为什么?”皮娅穷追不舍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女人不耐烦地说。
见此情景,皮娅从包里拿出几张斯温娅的照片来。其中就有斯温娅网站上和一个男人的不雅照。安妮塔·帕奎斯克看着这些照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您是从哪里拿到这些照片的?”她有些紧张地问。博登施泰因向她解释了照片的来历,女人又更加仔细地看了一遍那些照片。
“简直就是个禽兽!”她嘴里喃喃地说着,将照片递回给皮娅。
“您认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看到安妮塔的表现,皮娅赶紧问道。
“不认识!”安妮塔·帕奎斯克粗声否认道。她转身走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博登施泰因和皮娅紧随其后。
“帕奎斯克夫人,”博登施泰因十分急切地说,“您的女儿现在处境十分不妙,如果您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请如实告诉我们他是谁。”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女人两手撑在膝盖上,两眼直视着前方。皮娅注意到,在一个矮柜上,摆着几幅银色相框的照片。她伸手拿起一幅,照片上的斯温娅笑得是那么开心,与皮娅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这时,柜子上的一幅结婚照吸引了皮娅的注意力。
“您是什么时候结婚的?”皮娅指了指照片问。
“三年前。怎么了?”帕奎斯克有些敌意地问。
“您的丈夫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皮娅说。
“那又怎样?我今年三十八岁,也不算老吧!”安妮塔·帕奎斯克尖刻地回答。
“斯温娅和您的丈夫关系怎么样?您丈夫叫什么名字?”皮娅毫不理会,继续问道。
“伊沃。他们俩关系很好,我觉得。”女人不愿多说一个字。
博登施泰因和皮娅会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安妮塔·帕奎斯克绝对没有完全说实话。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这么做到底是要保护谁呢?她到底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