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卡特林·法欣格正在向大伙儿念着最新的《陶努斯环视报》上的一篇文章,文章题为《凯尔克海姆市议会上的激烈交锋》。博登施泰因紧锁眉头地听着。
“上周一晚上举行的凯尔克海姆议会会议上出现激烈冲突,来自凯尔克海姆独立名单组织的汉斯·乌尔里希·保利和基督教民主联盟党团就八号联邦公路扩建问题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辩论,在保利多次挖苦地将议员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称呼为‘火车站路的酒囊饭袋’之后,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怒而动手,一记右击拳将其打倒在地。
“事件背景:保利,八号联邦公路的积极反对者,在周一晚上的会议上用一贯不留情面的方式揭露出许多不为公众所知的细节。他断言,在公路的前期规划阶段,指标评估出现了严重错误,实际测得的数据与此前公布的数据不一致,而应对此负责的人就是诺贝特·扎哈里亚斯——凯尔克海姆工程建设部前部长,前不久刚被任命为这条公路的工程顾问。不知是否是巧合,负责这条公路技术参数评估的咨询公司老板,正是诺贝特·扎哈里亚斯的女婿——卡斯滕·博克。保利还指出一件事,同样耐人寻味。就在前不久,市议员施瓦茨和康拉迪各自买进了一块无人问津的廉价牧场,巧的是,这两块牧场刚好都在规划的八号联邦公路线上。一旦动工,这两块牧场将被征收,价格是之前的十倍。保利认为,这件事一定牵扯了内部关系,肯定有人收受贿赂。他质问,一个提前退休的工程建设部部长、一个即将回家养老的市长,这种对‘道路需求少得可怜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推进八号公路的扩建。
“由于康拉迪和保利发生肢体冲突,会议当场中止。就在当晚,康拉迪还放话称,他要朝保利的墓碑上撒尿。而几天前,市长迪特里希·丰克也曾在私底下开玩笑地说,要把那些阻碍八号公路项目的家伙脚上绑上水泥块丢到池塘去。周一的事件发生之后,相信事情会更加复杂。本报将对这一事件做进一步跟踪报道。”
“看来保利树敌很多,”博登施泰因沉思道,“先是奥佩尔动物园园长,然后是邻居,还有凯尔克海姆市的一些政府官员。”
“再加上他的前妻。”皮娅不忘提醒大家。
“还有屠夫康拉迪。”卡特林·法欣格说。
“这八号联邦公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弗兰克·本克无聊地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弗兰克·本克是个土生土长的萨克森豪森人,在他眼里,除了法兰克福市区,其他地方都是穷乡僻壤。奥斯特曼简略地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条公路的情况。原来,八号联邦公路的问题由来已久,早在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一九七九年,这条公路开始规划,凯尔克海姆和科尼希施泰因的一些年轻人跑到里德尔巴赫山谷离红磨坊不远的一个地方,占领了已经筑好的路基,搭起茅屋,建了一个临时村庄。他们在那里坚持了将近两年。保利就是当时参与其中的一个。后来,他还参与建立了“凯尔克海姆独立名单”组织,开始推行他的政治主张。一九八一年五月,路基被清除,自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人提起扩建公路的事情。目前,这段公路的终点在霍瑙。然而,就在最近几年,这件事又被提到了桌面上。原来,每到上下班高峰时间,科尼希施泰因圆盘路总是堵得水泄不通,这里的交通已经成为令人头疼的一个大问题。于是有人提出,扩建八号联邦公路,减轻通行压力。当时,还启动了一次国土规划程序,讨论是否确实有必要修建这样一条四车道的公路。
“几天前,凯尔克海姆和科尼希施泰因的环保组织给行政专区主席递交了两千份抗议书,”奥斯特曼像个百事通一样,对所有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项目规划的书面材料需要在凯尔克海姆和科尼希施泰因市政府公示,市民可以对此提出意见。抗议者认为,这些材料不早不晚正好在放复活节假时公示,而且,科尼希施泰因的公示仅仅只在市政府的办公室内有张贴,这根本就达不到公示的目的。”
“说正题吧!伙计!”本克有些不耐烦了,“那这条路到底是建了还是没建呢?”
“我正要说到这里呢!”奥斯特曼清了清嗓子,似乎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这件事情错综复杂,保利的举动无疑是在给自己惹麻烦。上个周一,他在自己的‘凯尔克海姆宣言网’上发布了一个消息,他宣称,科尼希施泰因公墓旁有一个自动收费站,而博克咨询公司在进行交通流量状况评估的时候故意忽视了这个地方。另外,科尼希施泰因圆盘路正在进行改建,这一举措将会极大缓解该地区的交通拥堵状况,然而,博克咨询公司在评估报告中却对这一事实只字未提。”
奥斯特曼翻阅着自己的笔记。
“据保利声称,他已经找到了书面证据,这些证据证明,凯尔克海姆市、黑森州交通运输部、国家交通部门以及博克咨询公司私底下达成了秘密协定。”
博登施泰因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这些事,他之前也大概有所了解,但是,奥斯特曼说的话中,还是有两点令他眼前一亮,一是遭受质疑的博克咨询公司的评估结果,二是公路扩建这件事中牵扯的复杂人员关系。保利的死亡背后,是否隐藏着某个决策者的个人利益动机呢?或者,保利已经发现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