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少爷擅长安排这种悄然?的惊喜,聚会是,早饭也?是——此人忙着在微信上?扯皮,本就拿不出手的厨艺更是打了折扣,顾头不顾腚。他?拿噼啪乱溅的油锅没辙,站在距灶台八百米的地方,仗着个子?高手长,拿了个锅铲在那比划。
玻璃门锁着,厨房烟熏火燎,他?眯着眼睛眨了半天才想起来油烟机忘开了。等到把油烟机打开缓一口气,饭粒和蛋又有点粘底了。
总之?……效果就很“惊喜”。
江添摁着担心和好奇心,在客厅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就在他?撂下手机准备去厨房看看的时候,某人端着盘子?带着一身烟火气来了。
不是形容,是真的烟火气,江添直接被呛得咳了两声。
他?捞过之?前剩下的那点矿泉水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朝盘里一瞥,表情登时变得有点木然?。
这一摊子?黑乎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江博士话都到嘴边了,想起厨师是他?家望仔,又默默把刻薄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说:“你这是——”
盛望把盘子?往茶几上?一搁,强撑着脸皮,用一种心虚混杂着蛋疼的语气说:“酱油炒饭。”
江添“……”
盛望想说你为什?么沉默,但不用问他?也?知道为什?么。两人对着一盘饭愣是搞出了一股默哀的氛围,僵持几秒后,大少爷自己先笑了。
江博士顿时也?不憋着了,他?在盛望笑倒在沙发的时候指着盘子?冷静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过了,拿机油给我炒的。”
“滚,我认真的。”大少爷坐直起来开始狡辩,“我就是没把握好那个量,而且孙阿姨这次买的酱油颜色有点重。”
“来,再说一遍。”江添掏出手机开录音,“回头放给孙阿姨听。”
盛望没好气地说:“我怀疑你在撩架。”
“我不撩架就得吃这个了。”
“吃一口怎么了?它看着是惨了点,万一呢?”大少爷自己先挖了一勺,刚进口又默默把勺子?拿了出来,表情万分愁苦。
江添忍着笑问:“什?么感受?”
盛望:“呸……齁死我了。”
至此某人放弃挣扎,老老实实掏手机点了两份粥。
自打搞砸了一顿饭,大少爷就变得很老实,心怀愧疚。毕竟他?希望这两天江添能过得完美一点,于是他?决定不折腾了,当个百依百顺的男朋友。
之?前盛明阳在家,他?们多少会有点收敛,而且毕竟是成年人了,逢年过节礼节性?的东西都得到位,没有机会单独出门。
仔细想来,他?们都曾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很多年,但从没有过光明正大的约会同游,少年时候生活两点一线,来去都在附中?那片天地间?,说是“无所不能”,其实从没真正“肆无忌惮”过。
现在忽然?有了大把时间?,总想把那些遗憾慢慢填满。
盛望说要不下午出门转转?有想去的地方么?
江添掏出手机翻了几页,说:“晚上?有灯会,看么?”
盛望心说哥,你是不是在玩我?
这里每年春节到元宵都有灯会,确实是每年最大的活动,但人也?是真的多,他?们简直是上?赶着去送人头。但是几分钟前,他?刚刚发誓要做一个百依百顺的男朋友,于是忍着痛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添其实对那个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以为他?想出去玩,所以本着惯着的心理硬着头皮挑了一个。
这天夜晚的开始就源于这样?一场乌龙,谁也?没抱什?么期待,还做好了脚被踩肿的准备。可当他?们真正站在那里,在人潮人海中?顺理成章地牵着手,像周围无数普通情侣一样?说笑着、慢悠悠地往前走,又觉得再没比这更合适的选择了。
经过一片难得的空地时,盛望拽了身边的人一下说:“哥,看我。”
江添转过头时,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灯下的合照。
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后是明明暗暗的灯火,沿河十里,从古亮到今,长长久久。
他?想把这张合照也?洗出来,夹进那个相?册里。人间?四?季又转了好几轮,他?们还是在一起。
假日里,热闹总是迟迟不散,颇有点灯火不夜城的意思。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盛望摘了围巾挂在玄关衣架上?,咣咣开了一串空调。
“开心吗?”他?问。
江添指着自己被踩了不知多少回的鞋:“你觉得呢?”
盛望快笑死了,推着他?哥往楼梯上?走:“别?心疼鞋了,洗澡去吧江博士。我吃撑了,在客厅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江添看着他?星亮的眼睛,有一瞬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抬脚上?了楼。他?当然?知道盛望忙了一天是因为什?么,但他?确实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以至于看到时间?慢慢逼近0点,他?的神经会下意识变得紧绷起来,像是一场延绵数年的心有余悸。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他?在卫生间?呆了很久,擦着已经半干的头发在洗脸池边倚靠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楼下有门铃声,他?才倏然?回神,把毛巾丢进洗衣机,抓着手机下了楼。
他?以为自己依然?会有一点不适应,但当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那个风格熟悉的透明蛋糕盒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排斥,只是想念。
他?太想让面前这个人跟他?说句“生日快乐”了,除了盛望,谁都不行。就像个弄丢东西的幼稚小鬼,一定要那样?东西完整无缺地还回来,他?才愿意跟自己和解。
“我还找的那家蛋糕店,这次翻糖没裂了,我检查过。”盛望说。
这次的蛋糕跟几年前的色调很像,但并没有挤挤攘攘摆那么多小人,上?面只有他?和江添,还有两只猫。一只安静地趴着睡觉,那是曾经的“团长”,一只还在玩闹,那是“团长”的延续。
盛望说:“以前干点什?么就喜欢拉上?一帮人,现在不了。”
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用盛大的词汇,就连许诺都不知不觉会带上?很多人。后来他?才明白?,他?没法替别?人承诺什?么,何时来何时走、陪伴多久,他?只能也?只应该说“我”。
我会陪你过以后的每个生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我爱你。
秒钟一格一格走到0点,一切的场景一如从前。还是这张沙发,还是这样?的两个人。盛望倾身过去吻了江添一下说:“哥,19岁了,我爱你。”
他?又吻了一下说:“20岁,我还是爱你。”
“还有21岁的你。”
……
他?每数一年就吻一下,从19数到24,从嘴唇到下巴再到喉结,最后一下在心口,他?说:“江添,生日快乐。”
江添抵着他?的额头,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缓和那种细细密密的心疼还是在压抑汹涌的情绪。
他?摸着盛望的脸,偏头吻过去,从温柔缱绻到用力,最后几乎是压着对方吻到呼吸仓促难耐。
……
他?们差点在沙发上?弄一次,最后凭着一点理智进了盛望卧室的卫生间?。
玻璃门上?雾气湿滑,盛望抓着边缘的时候忽然?记起很久以前江添说的话,说这里隔音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没过片刻,江添看着一片红潮从他?肩背漫了上?去。
这晚气氛太好,两人都有点疯。
盛望衣服刚换没多久,又被江添推了上?去。他?跪坐着,咬着衣摆难以抑制地仰起头,再低下来的时候,眸光都是散的,却又被灯映得极亮。
*
满打满算他?们其实没睡多久,盛望以为难得的聚会他?俩又要踩着点到了,没想到7点多他?就已经不困了。
聚会约在上?午10点,他?们收拾完到附中?的时候,还不到9点半。
这个城市的冬天温度并没有那么低,如果遇到晴天,甚至会有种春日将至的错觉,只是灌进鼻腔的空气依然?沁凉。
高中?校园跟大学很不一样?,只要没开学便见不到什?么人影,是一种空旷的安静,却并不会寂寥。就像被大雪覆盖的密林,有种隐秘待发的勃然?生机。
为了配合这种独属于中?学的氛围,盛望这天没穿大衣,特?地套了身运动系的外套,又帅又飒,引得零星经过的女生一阵轻呼。
附中?高二高三会在初五开始上?课,极少的一部分住宿生已经提前住回了学校。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盛望终于听到了人声,伴着篮球砸地的声响,给这个冬日添了几分飞扬色彩。
那几个男生对路过的陌生人也?有些好奇,侧目看过来,以至于球没控好,一个手滑砸到了篮板边沿,直接弹到场外,撞到了江添脚边。
其中?一个男生吹了声口哨,高高抬起手来做了接球姿势。
这是校园里男生间?的一种心照不宣,场上?的人抬起手,场边的人就会捡起球抛扔过去,招呼都不用打。
他?弯腰捡起篮球,正要扔回去,却听不远处有人打了个响指。他?转头一看,盛望坏笑着也?做了个接球姿势。
江添嗤了一声,十分偏心地把球扔给了自家人。
刚传过去,他?就看见不远处A班大部队踩着临近10点的时间?,零零散散地沿着三号路来了。
高天扬老远便看到了他?们,叫道:“添哥,盛哥!你们居然?到得这么早?!”
另外两个人跟着吆喝说:“怎么?要打球吗?”
“行啊!好久没打,手都痒了。”
江添远远冲那群同学抬了一下手。
他?转过头,看见盛望高高挽着袖子?,运了两下球,在篮筐前跳了起来。
篮球在膝弯下一划而过,从他?左手换到了右手,行云流水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它在高高的篮筐里转了一圈,刷地从正中?落下。
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在附中?,只是放了一场悠然?长假。
三号路依然?长得没有尽头,梧桐荫还是枝繁叶茂。
人间?骄阳刚好,风过林梢,彼时他?们正当年少。
-全文完-
新增番外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实在是不擅长的题材,一路写得磕磕绊绊。感谢诸位四个多月的容忍与陪伴,下一篇见!~
不出意外的话,下篇开《判官》,么么哒!
【番外】
最近正值雨季,天色青灰,到处是湿漉漉的。这里的人似乎格外不爱打伞,总是穿着连帽衫牛仔裤,踩着雨水匆匆而过。
难得无事的休息日,盛望却懒得出门。本想搂着他哥体验体验“拒不早朝”的昏君日子,无奈被一通视频电话挖出了被窝。
“你这是扰民,等我假期回去就告你。”盛望洗漱完便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打哈欠,笔记本搁在茶几上,里面是高天扬这个二百五凑近的大脸。
“我错了,我忘了你们这俩月不在老地方,多了三个小时时差。”高天扬对着屏幕双手合十,“回来随你怎么告,我保证不率先出动黎律师。”
“滚,辣椒不会助纣为虐的。”
高天扬嘿嘿笑起来,一脸欠打的得意。
“我添哥呢?”
盛望坐得太低,视线被餐吧台挡着,转头张望也没望到人影:“估计还在洗脸。”
刚说完他就隐约听见了厨房滋滋作响的声音,又补了一句说:“在热锅了。”
高天扬脑子没转过来:“用锅洗?”
“……”盛望没好气地问:“你今晚喝酒了么?”
“哎你别说,我还真喝了不少。”
国内正值夜里,而且是深夜,高天扬却精神十足,脸放红光,跟盛大少爷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少爷不仅两眼迷瞪鼻音重,头顶还翘着睡出来的乱发。那两撮毛倔强得很,怎么梳都翘着。
好在不用出门见客,高天扬这种朋友也不算人,所以大少爷捋了几下未果,便放弃挣扎随它去了。
“好了不扯淡了说正事,你跟添哥今年什么时候有假期?”高天扬问。
“你说正常休息还是长假?”
“那当然长一点好。”
“我看看,今年也不剩几个月了。”盛望翻着年历说,“7月吧,7月事少一点,他那边也刚好有假——”
正说着话呢,他感觉头顶翘着的毛被人拨了几下,转头一看,江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燕麦牛奶。
“添哥。”高天扬叫了一声。
江添跟他打着招呼,递了一杯牛奶给盛望。
“难得啊,盛哥居然喝热的?”高天扬看到杯口的热气,玩笑道:“标配的冰水呢?”
“不让喝。”盛望说。
“这都管?”
江添端着另一杯牛奶,在盛望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曲着的长腿刚好给某人当了靠背。他手肘架在膝盖上,冲高天扬说:“你问问他胃痛才好几天。”
“胃痛?”高天扬立马掏出了辣椒用来吓唬他的各种报道文章,“那还是要注意的,如果是经常性的最好去医院查查。怎么好好的胃痛啊?”
盛望干笑两声,拇指朝后指着他哥说:“怪他。”
高天扬:“啊?”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包面皮,那天试着煎了一锅春卷。”
“然后呢?”
高天扬想说“食物中毒吗”,碍于他添哥盯着,话到嘴边又咕咚咽下去了。也幸好没说,因为紧接着他就听见盛望说:“超水平发挥味道有点好,那我当然要给点面子捧个场是不是。”
“所以?”
“撑出来的胃痛。”江添把某人的拇指摁回去,下了结论。
大少爷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胃。
高天扬:“……”
他心说我明明有女朋友怎么还踏马能吃到狗粮?
好在两人手下留情,没把他也塞到撑。盛望老老实实喝了口热牛奶,接着之前的话题问他:“我俩7月有假,再晚一点的话就是圣诞新年那段时间。”
“你要来玩?”江添问。
高天扬说:“对,我去找你们。”
“度假啊?”
“不是。”高天扬摆摆手说:“度蜜月。”
“你度蜜月找辣椒啊,找我们干什么?”盛望一脑门问号。
江添更是纳闷:“你要结婚?你要结婚不早说?”
“我这不是在说吗?早点我也不知道我要结婚啊。”高天扬抓了抓后脑勺,傻乐道:“我今天求的婚。”
江添:“……”
某些大傻子真的令人钦佩,刚求婚就开始谋划度蜜月了。
“你怎么求的?”盛望问。
高天扬眉飞色舞地讲了他的沙雕流程和手忙脚乱搞出来的乌龙,听得盛望脸都木了。
江添向来特别会说话,张口就问:“辣椒居然答应你?”
高天扬说:“可能我哭得太惨了,她不忍心。”
他自己琢磨两秒,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补充道:“也可能是想赶紧把我领回去,免得丢人。”
盛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得差点歪在地上,被江添用腿抵住了。
他又喝了几口牛奶缓了一下:“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红光满面的,那你们后面怎么打算?”
“我俩想9月1号领证。”
“9月1号?”
“开学的日子。”高天扬说。
盛望想了想这个日子代表的意义,略感欣慰——还好,这位傻子的浪漫细胞还没死绝。
“辣椒不想弄得太传统,所以我想领了证就先找时间出来度个假,放松放松。”高天扬说,“小嘴是不是到加拿大了?不知道下半年忙不忙,过会儿我问问他。”
徐小嘴天性跟他爸截然相反,偏静,喜欢植物。所以选了个林业工程相关的专业,安安静静投身进了大自然。
江添说:“我们前阵子跟他见过。”
“怎么样?”
盛望说,“他那天出直升机任务,喏这边别着对讲机,还有配枪,怕碰到熊。挺酷的,就是一身伤,胳膊被毒虫咬了,肿得都发亮了。”
高天扬:“……那我更得去看看他了。”
“你算了吧。”盛望哭笑不得地说,“度蜜月就别去刺激单身兄弟了好吗?”
“小嘴那么沉静的人。”高天扬不赞同地说,“他肯定不会受刺激。”
“他会。”盛望说。
“你怎么知道?”
“有经验。”江添冷不丁道。
高天扬:“???”
盛望沉痛地说:“我俩就是被他赶回来的。”
“……”高天扬想了想说:“那真是毫不意外。”
高天扬和小辣椒果真于这一年9月1号领了证,纪念少年时代的这一天他们在附中校园里相遇。蜜月安排在了12月下旬,盛望和江添当然没有早早去当电灯泡,只是帮他们排了行程,订了酒店。
一直到那俩蜜月的最后两天,盛望和江添才收拾了行李,前往威尼斯跟他们碰面,顺便送行。
那两天的住处是江添提前订好的,一个很温馨很有情调的屋子,房东大叔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告诉他们怎么过桥去岛上,买什么卡最方便,还送了高天扬和小辣椒一个新婚小礼物。
岛不大,逛下来并没有费多少时间。流水从连成排的漂亮楼房间蜿蜒而过,排与排之间到处是精致的拱桥。
傍晚时候,辣椒在拐角的店里挑包,给小鲤鱼带礼物,高天扬在那陪着。盛大少爷插着兜靠在桥边等了一会儿,趁着他哥没注意,溜去旁边的手工冰淇淋店里买了几个球,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的时候被江添抓了个正着。
“昨天连打三个喷嚏的是谁?”江添拧着眉问。
大少爷一边护着冰淇淋球,一边把他推出店,推到一处背风的墙角。自己先挖了一勺,然后偏头给了他哥一个带着凉气和甜味的吻。
“好了,你现在也吃了,没立场说我了。”盛望坦然一摊手,在江添逮住他之前,转身躲进了旁边的一家礼品店。
江添摸了一下唇角残余的冰淇淋味,跟了进去。
这家店不大,到处挂着花毯和织物,货架上是黄铜制和玻璃质地的小玩意儿——羽毛笔、水晶球等等,花窗花纹繁丽,颜色浓重,以至于整个店面光线很暗,香味一熏,有种神秘气质,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个老太太窝坐在桌台后面,蓬松长发里编着彩色的绳子,裹着大披巾,低头干着自己的事,对客人并不怎么关注。
盛望拨了一下货架边挂着的风铃,正要出去,高天扬就拎着几个大纸袋进来了。辣椒对这种长相精美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在店里转了好几圈,跃跃欲试想要买那个羽毛笔礼盒。
“你要啊?”高天扬问。
“不是,送鲤鱼。”辣椒说,“你们觉得怎么样?好看么?”
江添很认真地给了意见:“她写什么要用羽毛笔?”
辣椒:“……”
“那这个呢?”她又指着另一个羽毛挂件说:“也挺好看的,可以当毛衣链。”
高天扬纳闷地说:“挂个鸟毛在身上很好看吗?”
辣椒:“……”
这三个陪逛人员里,一个审美死绝了,两个实用主义者,进这种风格的礼品店就是最大的错误。他们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傻子才买这玩意儿”,辣椒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们,按照自己的审美挑了几个小东西结账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也算满载而归。夜里回到住处,他们把大大小小的包摊在桌上清点,这才发现真的买了很多、很多东西。不过在这之中,还夹着没见过的东西。
辣椒眼睛尖,从角落拎出两个挂件,纳闷地说:“诶?这两个谁买的?”
“不是你吗?”
“不是我,我拿的毛衣链,没拿这个。”
那两个挂件一看就来自于那个气质很“神秘”的礼品店,如出一辙的灰蓝鸟毛、黄铜挂扣,还镂着古朴的花纹。正是他们眼中典型的“傻子才买的玩意儿”。
“是不是那个奶奶拿错了?”辣椒担忧地问。
她跟高天扬面面相觑间,江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抓过那两个挂扣说:“没拿错。”
高天扬愣了一下:“啊?”
江添瞥了他一眼,把挂扣搁进长裤兜里说:“我买的。”
高天扬和小辣椒满头问号。
盛望转头看向江添,凭借着非同寻常的了解,愣是从他哥冷静的表情下看出了一丝尴尬。
他忍不住想笑,于是搭着江添的肩问道:“哥,你偷偷买这个干嘛?”
为什么会买这个呢?
因为他们离店的时候,江添因为回手机信息落在最后一个,忽然听见那个低头做着自己事情的异国老奶奶用口音浓重的英文说:“把这对小东西拿上吧。”
江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
她枯瘦老迈的手指上挂着两个并不很起眼的挂扣,第一次主动搭理客人。眼镜上细长的链子垂挂在前襟,镜架滑到了鼻梁下端,她浅蓝色的眼睛从镜片后面看过来,又说道:“把这对小东西拿上吧,你们会长长久久永远相爱的。”
那三个人已经离店了,江添门口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盛望回头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他。
他眉目柔和下来,接过了老人手上的挂饰,沉声说:“谢谢。”
那一刻夕阳落在威尼斯蜿蜒的河道上,花窗镀着金边,挂扣上的羽毛有灿烂的轮廓。
岁月就像这祝福一样,温柔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