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弗吓坏了,看清来人后更是心惊胆战。
燕珏弯着腰,如拉满弦的弓,浑身上下透着强势的压迫。他一手摁着车壁,一手横在苏弗唇瓣,炽热的呼吸喷在苏弗颈边,令她寒毛耸立,心跳加快。
香薇听到响动,垫脚朝封好的车帘看去:“姑娘,怎么了?”
苏弗急坏了,嘴里“呜呜”含糊不清。
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浓黑的睫毛,那双桃花眼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忽然,他凑到苏弗耳边。
“你要是想叫她知道,便只管大声求救。”
说罢,松开手,闪身坐在另一侧的软塌上。
苏弗抓紧毛毯,后脊贴着车壁一动不动,心脏几乎跳出喉咙,砰砰砰的又乱又急。
她当然不敢叫,如此情形被谁见了,都是有口难辩。
燕珏正是拿捏了这点,才敢偷爬上车。
尽管害怕,她不得不装作平静的模样,朝外回复:“没事。”
燕珏弯眸,坐到她对面后倚着车壁抱起双臂。
两人面对面,他身量高,便是坐着也比苏弗高出半头,目光凛凛宛若铺开一张蛛网,将苏弗笼在无所遁形当中。
他的注视太过明目张胆,苏弗下意识便想往旁边挪动。
谁知刚起念头,便被他抬脚挡住,漆色靴子抵在手边,苏弗慌忙缩回指尖,抬眼看向他。
“五哥,你想怎样?”
燕珏盯着她的唇,方才有一刹那他险些亲上去,在听到她开口的时候,敛了思绪。
“我那日说的话,并非玩笑。”
苏弗脸色发白,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五哥说什么,阿弗听不懂。”
“听不懂?”燕珏犹疑,随后双手搭在膝盖,上身前倾,苏弗想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她只得双手撑在胸口,使得两人保持距离。
饶是如此,他的呼吸仍像烈火,喷薄而出,所到之处又热又湿。
苏弗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
“我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看来还是做得不够明白。”
苏弗咬着唇:“待会儿夫人便来了,五哥最好赶紧下去,否则...”
燕珏的手猛地攥住她拳头,苏弗神经绷紧,想拽出来,却被他攥的更紧,一把扯进怀里。
苏弗的脸被撞疼,仍不敢呼救,只是气出了眼泪,恨不能拿腰间匕首捅他。
“听清楚了吗?”
燕珏低头,看到她颤抖的双肩,心里生出怜香惜玉之感。
他原是要亲她嘴巴的,他不喜她明明什么都懂,却还故意装糊涂的茫然表情,既然不懂,那便做到让她听懂。
他从来都是这般霸道,不讲道理。
这京城,谁不知道他燕珏是个混账,混账可不是褚九那种君子,他想要的,没道理便宜旁人。
他的心跳强健有力,宛若鼓擂阵阵。
苏弗听不下去,忙点头:“我听清楚了,五哥,我的头发乱了,你先松手好不好?”
燕珏瞟了眼,看见她白嫩的耳垂上戴着一对红宝石石榴花耳铛,肌若白雪,莹腻透润,他喉咙滚了滚,拇指不觉用力摩挲了下。
虽隔着衣裳,但她后颈的皮肤甚是软滑,燕珏有短暂的怔愣,苏弗便趁此时机脱离出来,坐在角落拢紧了斗篷。
他看着手指,唇角扯了下。
“你真的听清楚了?”
“真的。”
苏弗镇定地点头。
燕珏笑:“那今日该怎么做,你自然也清楚了。”
苏弗迟疑了瞬间,见燕珏又要上前,便快速答他:“我知道的,五哥。”
倒是乖巧。
燕珏看她嫣红的腮颊,饱满细腻的唇瓣,心里头涌上一股燥热的暖流,沿着胸口激荡沸腾,最终窜涌至小腹处,疯了一样横冲直撞。
“苏弗,你年纪还小,或许眼下觉得褚九端方斯文,是做夫郎的好人选,但成婚后没准就后悔了。
褚九为人着实死板无趣,你若真嫁给他,这辈子都要闷死。”
他难得正经且耐心,见她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便又觉得欣慰,“总之,你听我的话,去了褚家别给好脸色,事后我自有安排。”
安排?
苏弗心里冷笑,总不过是金屋藏娇,满足私欲的玩物。
他能给自己什么安排,这张嘴便是说出天大的谎话,因为那俊美的脸,便都觉得像是忠贞誓言。
脚步声传来,苏弗面上一紧:“五哥,我都知道了,你快些下车,便让夫人瞧见。”
燕珏见她担心自己,不由心满意足,随后从车尾悄无声息的离开。
苏弗自然不会听他摆布,去了褚家,侯夫人领她一一见过褚家长辈,女眷们便都坐在正堂说话,因有年龄相仿的娘子,便特意安排与苏弗同坐。
虽说鉴赏字画是由头,但褚家书香门第,竟也拿出不少名贵字画用来赏阅。
苏弗虽没深入了解,却也认出其中三幅乃大家所作,此大家因画作留存鲜少而闻名,能得一幅已然难得,更何况摆出来的便有三幅。
“弗妹妹,我带你去暖阁透透气。”褚家八娘挽着她的手,与长辈们福礼告辞,便带着苏弗往门外走去。
苏弗约莫知道她想作甚,便微微理了发鬓,将步摇扶正了些。
果然便在暖阁看见了褚九郎。
他与褚家兄妹坐在一块儿,苏弗进门时,他手里拿着黑子,似在观察棋局。
褚家八娘走上前,笑道:“七娘,这局你输了。”
褚丹云立时分辩:“哪里,我分明还有机会,我...”一抬头看见褚丹秋身边站着的姑娘,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又见褚丹秋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当即明白过来,懊恼的将那白子一掷,棋盘大乱。
“不下了不下了,连输三盘九郎都不让我,好生没趣。”
褚丹秋接话:“就是,九郎欺负咱们。”
褚九郎面若冠玉,闻言只微微一笑便去收拾棋盘,修长如竹的手将那一粒粒的黑白子挑拣到棋盒中。
褚丹秋拉过苏弗,说道:“弗妹妹,不如你同我家九郎下一盘,如何?”
褚九郎倏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便都有些脸红。
褚嘉平将两个棋盒放在当中,声音儒雅清和:“弗妹妹先挑。”
苏弗执白子,抬眼柔声道:“我棋艺不好,还望郎君手下留情。”
褚嘉平捏了捏手指,点头说道:“好,弗妹妹便先落子。”
褚丹秋和褚丹云站在她身后,打量两人的神色,便知很是有戏,郎才女貌,又都是如此安静的性格,今日之后,家中便约莫要着手准备了。
一局棋,下的不急不躁。
苏弗能觉出褚嘉平刻意让她,也难为他让的不露痕迹,每每要被吃子,他总会留个失误出来,让苏弗尽快补漏。
如此便下了半个时辰。
临走,褚丹秋和褚丹云又开口相邀,让她常来下棋。
说这话时,褚嘉平正站在旁边,看苏弗温温柔柔,心里仿若拂过轻风。
回侯府时,苏弗特意与李氏同乘一车。
李氏吃了几盏酒,面上通红,略有疲惫。
苏弗为她倒茶,拿小扇扇风。
“阿弗,褚家那几位长辈都很喜欢你。”
苏弗手一顿,随后继续扇风:“夫人,阿弗给您添麻烦了。”
李氏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扇了,她垫着软枕,轻拍那手背:“你这孩子,便把侯府当家,把我当你母亲,不要见外。”
苏弗焉能不感激她的亲力亲为,今日与褚嘉平下棋时,她偶然听到褚家小娘子说悄悄话,虽藏头露尾,但她根据线索能理清原委。
等四月春闱开榜,褚嘉平若无意外定然榜上有名,届时侯府作保,从中疏通,便叫他在翰林院待上三个月,随后去往富庶之地上任历练,最多三年,侯府再行庇护,将他调回京城。
可谓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褚家能答应这门婚事,更看重的是苏弗背后,侯府这棵大树。
褚嘉平是优秀,但褚家不够强大,便需得有人扶持才能走的顺畅平坦,褚嘉平高升,褚家其他兄弟亦会有好的出路,褚家小娘子便可以挑选更好的门第嫁人。
这道理大家都明白,苏弗也明白。
“我与褚家娘子商量过,等褚九郎上任后,褚家人便会上门提亲...”
“夫人,”苏弗急急打断,“能不能提前一些,距离开榜还有月余,能否在此期间走完三书六礼,将亲事敲定,我怕...怕夜长梦多,中途生变。”
她隐隐猜测,燕珏应当与侯夫人提过她。
便也没必要遮挡,索性摊到明面上。
果然,李氏面色稍滞。
苏弗心跳骤然屏住,很是忐忑的等她开口。
少顷,李氏点头:“好,那么便由我来促成此事。”
苏弗脸很红,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于唐突,但她没有法子再等下去,如若能早一日定下亲事,至少会让燕珏有所顾忌,不会这般死缠烂打。
入夜,月牙周遭浮上浓云。
正院亮着灯,李氏坐在榻上,面前站着燕珏。
“她与你说我什么了?”
燕珏冷着脸,咬牙切齿发问。
李氏见他不知悔改,抓起茶盏掷他,燕珏早就习惯,头一偏,茶盏撞到柱子上,碎裂声响起,瓷片崩了一地。
“她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明了。”
燕珏嗤了声,低声嘀咕:“小骗子。”
“五郎,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惦记阿弗,你跟她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还不是你厚此薄彼,宁可向着外人,都不帮你儿子!”燕珏倔的很,颀长的身子结实坚硬,浑身肌肉似要崩裂衣裳。
李氏瞧出他的不服,不禁气笑:“你自己乐意没用,阿弗不喜欢你,我总不能强求。”
“什么喜不喜欢,她一个小姑娘,只见过褚九两面,难道就喜欢到非他不嫁?”
“她见你次数倒是多,怎么不见喜欢你?”李氏讥他,“偏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趁早死了那条心!”
燕珏快跳起来,目眦欲裂:“我管它甜不甜,扭下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阿弗:我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能为我撑腰,为我出气,褚九就很好。
燕狗:你说的我也不是不可以
阿弗: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