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魔头志在四方,后来他们师徒俩致力于破坏武林和平,因此无暇多加照料,一时疏忽让这个光长胆子不长眼睛的牛大宝将她劫来当了押寨夫人,结果也不知牛大宝是怎么养的,反倒让柳纤纤又成了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也懒得拿这些往事来说嘴,总之,她现在的情况怎样?治得好吧?」不晓得现在像以前那样,搜括一些珍贵的灵丹妙药或是奇珍异草,一古脑儿灌给她吃的方法还有没有效?
「体质的问题倒是不大,就是要花时间,持之以恒的调养,但是……」想到方才那奇妙的脉象,风凝香的眉头皱得更深,「她是不是中过什么毒?」
「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嫌命太长,竟敢对老子的师妹下毒?!」
你仇家这么多,谅你想个三天三夜也想不出是谁。「说不定是你们弄回来的药里掺了毒,自己不晓得还乐呼呼的让她吃了!总之虽然不怎么容易,但也不是无法可治,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些药材和器具……」
「不行!」百里无涯一口回绝,「妳要什么药材我替妳弄来就是,妳留在这里不许走,好好的照顾我的师妹。」
她这么刁钻,难保一回家就躲得不见人影,到时又要费时耗力的把人揪出来;他只爱找别人麻烦,但却讨厌替自己添麻烦。
为了救他的师妹,这臭男人还真把她当成人质一般给软禁了!
风凝香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别欺人太甚!我这样一声不响的被你抓来这里,我爹不晓得有多担心,你还……」
「那简单,看妳需要什么,我帮妳回去拿,顺便跟妳爹报平安。」
哪里平安了……她是被魔头绑架了啊!这绑匪还想大剌剌的闯进她家里宣扬一番?!
比起柳纤纤,风凝香觉得百里无涯的脑袋伤得更重。
看她满脸不赞同的模样,百里无涯豪迈的拍拍风凝香的肩,「放心,我保证不为难妳爹,顶多点他穴道,让他睡几个时辰。」够仁慈、够佛心了吧!
「你敢?!」真是恩将仇报!
「妳问我敢不敢的话,我当然是敢。」他哪有什么不敢?就看他想不想做而已,「所以妳别再啰唆,老子是看在纤纤的分上所以对妳好声好气,妳可别故意逼我翻脸,我翻脸可是很恐怖的!」
而且她以为能让他帮忙跑腿是很平常的事吗?他没叫她跪下谢恩已经很优待她了,还敢跟他讨价还价,真是有够大胆。
见百里无涯一脸不耐的别过眼去,摆明了没得商量,风凝香心里是又气又委屈。
哼!每个大师兄心里都有一个小师妹,为了他的师妹,其他人都像鞋底下的草一样任他践踏就是了!
可恶!她爹怎么不早早收个徒弟,让她也有个师兄来疼啊……
风霁月倚在破旧的柴门边,清癯儒雅的脸上有着难掩的担忧。
他聪明伶俐、乖巧能干的女儿上山采药去,平常总是傍晚之前就会回来准备晚饭,怎么今天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回家?
乖女儿,妳在哪?还在为了昨晚爹亲嫌弃妳不长进的厨艺而呕气吗?快回来吧!爹很饿啊!就算今天菜还是炒得苦了、鱼又煎得半生不熟,饭也煮得干得像石头,爹保证绝不再嫌弃半句──
「你就是那个……『妙手神医』?」
一声突来的询问毫无预警的在风霁月背后响起,让没有心理准备的他惊跳了一下,慌忙转过身,瞪着那个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的魁梧男子。
「那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风某,给了这么一个称号,风某实不敢以此自居……」风霁月见那人虽然脸带邪煞,但一身外放的霸气更令人无法忽视,以为是哪个自己没见过的高手找上门,赶紧微微躬身行礼,嘴上更加谦逊。
百里无涯被他这段文诌诌的谦辞给惹得皱起眉,「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自己又没问他的心路历程,他讲这些干嘛?
「呃,在下正是风霁月,请问这位侠士找风某有何贵干?是要诊治,或是求药……」瞧他身强体壮的,感觉没什么病痛啊!
「我不是什么侠士,老子担当不起。」百里无涯一边掏出风凝香交给他的药方和便笺,一边轻描淡写道:「我也不是来看病的,我只是来跟你说,你女儿在我手上,顺便让你准备一些东西。」
这样算报平安吧?至少有让他知道风凝香的下落。
「咦?咦?!」风霁月再度瞪大了那双秀气的丹凤眼,望着百里无涯的目光转为惊恐,「这位侠……壮士所言,老夫不甚明白,你说小女在你手上,这是……」什么意思?
「我抓了她去给我师妹看病,喏,这是药方,还有其他有的没的,你快准备一下好让我带回去。」将那两张纸塞给他,百里无涯脸上的不耐更甚。
风霁月又惊又疑的打开纸条一看,确实是女儿的字迹,心里对这显然绝非善类的陌生男子更加警戒起来,「若要求诊为何不登门拜访,反而无缘无故掳走小女?」
「因为我看她顺眼。」快谢恩吧!「我百里无涯看得上眼的人没几个,你女儿倒是其中一个。」
百里无涯?!「你、你这魔头──」
比起对江湖人士显得冷漠的女儿,这个名字对热爱武林八卦的风霁月而言可说是如雷贯耳,什么单枪匹马击破灵心派的落叶剑阵,还抢了人家的镇派宝剑;与猛虎门的门主以性命为赌注单挑,逼得对方饮恨自尽……而前来求他医治的人也有不少是受他的暴行波及,种种负面传闻让他对百里无涯这个人是又厌又怕。
「总算还有人知道我是个魔头。」他冷哼一声,想起风凝香那个有眼不识坏人的家伙,心里翻起一股又气恼、又好笑的难言滋味。
「你、你想对香儿怎样?」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没想对她怎样,就只是找她为我师妹治病,还是你希望我对她怎样?」
风霁月一颗头马上摇得像是要飞出去似的,「那不如、不如也带上我,让我们父女俩一起为令师妹的健康努力……」
他怎能放女儿一个人身陷魔掌!香儿,妳等等,爹马上就去救妳!
「不需要。」百里无涯一口回绝,「我对你没兴趣,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帮那些假仁假义的正派侠士捡回老子砍剩的狗命好了。」
惨遭嫌弃的神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深怕自己惹得这个看来已经很不耐烦的家伙发怒,反倒连累女儿,只好苦着一张脸收拾东西,还忍不住偷偷往微带水光的眼角抹了两下。
「其中几种药材相当罕见,我这里也没有,但我会继续帮她想办法的,请、请你万万不要为难她。」
多愁善感的风霁月一边将包袱交给百里无涯,脑中则想象着女儿可能身陷水深火热的惨状,眼眶又再度泛红湿润,努力的为女儿说起好话,想藉此为她求得一线生机,「虽然香儿脾气倔、嘴巴坏,姑娘家擅长的手艺她几乎都做得不怎么样,但她心地善良,医术也尽得我的真传……」
「我是抓她去看病,又不是要跟她成亲,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只风凝香麻烦,这神医也很麻烦,怎么他们一家都这么麻烦?
百里无涯忍耐着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的手中,「这是我答应过她的医药费,反正老子不会缺了她的吃住用度,你就替她收了吧!」
握着女儿的「卖命钱」,风霁月又不禁老泪纵横,凄楚的哭喊,「香儿~~」
「我又没说要杀她灭口,你这是在替她哭丧吗?」
他觉得自己就快濒临崩溃了,再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失手了结掉这个家伙,只是想到风凝香可能真会因此以命相搏,百里无涯抓了抓发痒的手心,硬是忍了下来。
「我虽然坏事做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杀,反倒是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的话语和动作同时一顿,脸上虽然净是压抑神色,但仍难以遮掩那不知为何蓦然迸散的怒气,「有时候救了不该救的人,反而比杀了该杀的人更加罪孽深重。」
这是什么意思?风霁月还来不及追问这句让他不明所以的话语,百里无涯已经拎起包袱和药箱,高大的身影轻巧一跃,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无声的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手上拎着几大捆药材,百里无涯嘴里哼着奇怪的小曲,一脸轻松愉快的往风凝香在寨里的住处兼药房走去。
也不晓得她开的那些方子是什么仙丹妙药,其中几味罕见的药材连她的神医老爹也拿不出手,让他这个跑腿工有些不甘心,硬是窝在路边破庙里过了一夜,之后又赶到附近比较大的城里询问,结果要嘛不是没人听过,了不起一点的也都直摇头,说那些药材生长在千百里外的荒山野地、悬崖峭壁,顶多听过名字,却从没见过,更别说是供人买卖。
百里无涯搔了搔头,没想到寻找药材会比他收集兵器谱上的刀枪棍棒还麻烦,看来只好先返回山寨,再好好计画要去哪些门派或名医家里搜括一番。
难得在这种天色大亮,人潮汹涌的时候走在市街上,百里无涯也不禁东张西望起来,看看两旁的摊商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可以带回去给小师妹解解闷。
「来来来!姑娘们来看看,这些都是最新、最受欢迎的货色,要不是惦着这里的太太、小姐们,我这些东西早就被京城里的客人们给抢购一空啰!毕竟做生意除了赚银两,也是要拚感情的,您说对吧?」
路边传来一个油嘴滑舌的叫卖声,夹杂在女孩子们银铃似的笑声之中,让百里无涯不禁停下脚步,仗着自己的个头高大,硬是不要脸的挤到摊位前,把原本兴高采烈的姑娘们都吓得躲到一边去。
看着原本热闹的摊位瞬间变得冷清,小贩虽不敢对这个彪形大汉摆脸色,但脸上的笑也苦得几乎要滴出胆汁一般。
「这、这位大爷,要买些什么送给夫人吗?我算您便宜点。」保证加价不加量。
百里无涯看着桌上那些钗环首饰,原本的兴致也随之冷却,无聊的随口应道:「怎么?有夫人才能买吗?」
「呃,不、不是,这些东西……送礼自用两相宜,太太、小姐们戴起来光彩照人,大爷您若是要自用的话……」小贩吞了口口水,目光瞟向系在他腰际的大刀,感觉自己正面临从商以来的最大考验,「自然也、也是夺人目光……」
废话!哪个男人戴上这些女人用的首饰会不奇怪的?
百里无涯听了这些胡说八道,抬起头看了神色紧张的小贩一眼,「除了那些假仁假义、表里不一的混蛋,老子最恨说话不老实的家伙。」
到底是想怎样啊他?「大爷您说得是,说话不老实的都不是好东西,哪像小的我童叟无欺、说一不二,保证句句真心……」
没多理会小贩那张说得天花乱坠的嘴,他随便往桌上那些叮叮当当的小东西们扫了一眼,原本已经打算转身离开的百里无涯突然又顿住脚步,让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小贩又不禁垮下脸来。
「大、大爷有何吩咐……」
他也没吭声,只是伸手拿起一根不怎么显眼的云纹发簪,若有所思的盯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