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现在觉得,当时干脆利落地走人还是太便宜那个小丑了。
早知如此,临走前抽空给他的下巴来上一拳也是极好的。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又干又冷的空气如同刀子一般刮过脸颊,顾浅握着好不容易在一片昏暗中摸索到的门把手,站在大敞着的舱门门口,深呼吸——
然后下一秒就反手摔上了门。
——冷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船舱的密封性不错,严寒全被挡在了门外。但这空气里外一流通,舱室里的气温也跟着跌了好几度,说是冻得人一步一哆嗦都半点不夸张。
顾浅还记得,那个天杀的小丑说过,他们这群所谓“玩家”的任务是在不同的末日世界里活过三十天。
三十天,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间船舱固然可以当成暂时的庇护所,撑一两天是没什么问题,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可且不说她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贸然冲出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就凭她这身单薄的衣服也走不了多远。
顾浅冷笑一声,把仇全记在了小丑身上,只等着回去以后好好算总账。
她向来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心思一转,就扎好袖口,准备在这堆积成山的杂物里找找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顾浅扯下横在面前的厚重帆布,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她这次长了记性,大步跨过那团攒在地上的渔网,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挡路,就又一脚踢上了个重物。
顾浅:“……”
这还能不能好了。
她扭头去看,滚落在地的哪是什么重物,明明是个涂得五颜六色还扎了个蝴蝶结的礼物盒。
顾浅:“……???”
那种古怪的不和谐感又冒了出来,看着这十分符合游乐园风格的包装,她隐约猜到了这纸盒是怎么来的。顾浅几步走过去,弯腰捞起盒子,与此同时,一张附在缎带下的便签也飘然而下。
【亲爱的玩家——】
把他们弄来生死局还搞这么腻歪,这开头就膈应得顾浅眼皮一跳。
她靠在舷窗上,继续往下看。
【为了让游戏顺利进行,你们每个人在第一次开局时都会收到这样的小礼物。内容物随机,多加利用可获得至高的游戏体验!快点拆开来看看吧~】
至高的游戏体验?
……信你的邪。
顾浅将信将疑地注视着这小盒子,最后还是拉开了系在上面的蝴蝶结。
她的命都把在这末日游乐场的主办方手里,也不怕他们还要再搞些什么幺蛾子。
盒盖花落,摆在正中央的是一只纯黑的电子表。
或者说只是造型像手表,还是那种老早就不时兴了的落伍款式。顾浅捡起来一看,发现表盘上压根没有显示时间,右边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弧形凹槽。
她正想把这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扔回去,转头却见盒子的角落里有光一闪而过。
顾浅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这是一枚灰扑扑的硬币,十有八|九刚才是反射了窗外的雪光才让她看到。顾浅从来没有见过上面雕刻的谜样图案,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
……等等!
那只黑色手表还被握在她的手里,顾浅灵光一现,就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鬼使神差地捏着硬币,把它塞向表盘的凹槽——
正好和槽口一般大小的硬币居然真就这么完美地滑了进去。表盘亮了一下,随即闪现出一行字。
——【潜力值:1】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顾浅皱起眉,她瞧见凹槽上方的按钮,想了想,试着按了一下。
表盘又闪了。
只见屏幕上划过“敏捷”二字,底下是“+”和“-”的符号。再按一下,加减号没变,上头的字变成了“力量”。
……这迷之熟悉的既视感,差点让顾浅梦回古早的RPG游戏。
这只手表起的是什么作用,她心里也有了数。
很有可能是可以将拿到它的玩家的潜力值量化,然后容其在不同的属性上进行再分配。
连点了好几下,不同的词语在眼前闪过,顾浅的动作在看见某一个词时猛地一顿。
——“耐寒”。
都用不着犹豫,刺骨的寒冷逼得她本能地做出了选择。就在点下那个加号的同时,顾浅只觉一股暖流流过指尖,再一路往下淌去。
她还是感觉有点冷,却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到现在为止,发生了如此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差这一件。顾浅已经懒得吐槽这只手表了,只心道那小丑和他背后的家伙们居然偶尔还是会干点人事的——不对,想想字条上那句话,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所谓的“游戏”,不由得又是翻了个白眼。
顾浅直起身,她干脆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盖住了那两行到了这里后果真不再跳动的鲜红数字。
那堆小山似的杂物,她已经大致看过了一遍——都是些打捞用具,她还不知道外面的冰层有多厚,但看这“海盗船”冻得如此稳当,基本是指望不上能用它们来捕鱼了。
舱室里只剩一个地方还没有搜。
顾浅停住脚步,踢了踢墙角边上的那个铁环。
这里有块活板门。
她蹲下身,一鼓作气地掀了开来。
明显已腐朽多时的木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顾浅刚试探着踩住底下的木梯,就听见它同样“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她赶紧加快了动作,在还差两阶的时候就干脆直接一跃落地,免得这梯子真散了架。
等眼睛适应过黑暗,乍一看清这里的景象,顾浅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下可是找到宝了——
前面的架子上,满满地摆着一排排罐头。
她歪打正着地下到了这艘船的储藏室。
虽然瞧这些木头烂成这样,也不知道那堆罐头有没有过期,但顾浅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想的是兴许就能找到几个在低温下还新鲜的罐头来当储备粮。
她走向货架,伸手拿起了最边上的那个。顾浅一边掂着这沉甸甸的分量,一边转向木梯,试图借着这点光源来看看它的生产日期。
也恰恰是在这时,她的余光不期然地瞥见了一丁点货架后的微亮——
——?!
她都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一回事,已是条件反射地先一步低下了头。伏击的那人匕首没砍着她,刀尖只划过罐头铁皮,正要就着惯性往前扑,顾浅一个撤步闪身,登时叫他再次挥了个空。
趁着转身的须臾之间,她瞄向袭击者。
他脑袋上系个头巾,上身穿得厚实,一副船员打扮。动作虽还算敏捷,可那灰暗脸色和层层冻伤下的森然白骨都足以证明,这家伙已经不是个活人。
顾浅再没了顾忌,她原地转身——
飞起一脚就狠狠踹上了他的肋骨!
“……咕唔!”
那死去船员的尸体被这一下狠的给踢得站立不稳,直直地倒向了后面的那排货架。罐头散落一地,他倒在架子上,一时居然动也动弹不得。
“该死的……”
他艰难地仰起头,“你……”
“咦,”这下顾浅是真有点惊讶了,“你还能说话?”
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船员还想再说什么,但目光定格在她肩膀上方时,脸上不自觉就浮现出点喜色。
在她身后,一道高大的黑影慢慢举起了长棍。
“轰!”
一声轰然巨响。
顾浅虽是及时地狼狈躲过,搁在中间的木架却被掼得砸了个稀巴烂。灰尘弥散,脱力地倚在那倒下货架上的船员自顾自地一抹嘴,露出个狠戾的笑来。
如今整艘船上虽然只剩下他和大副两个人……呃,两个“鬼”。但即便是在以前人还全乎的时候,大副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比他可强多了,对付个小姑娘还不是绰绰有余?
躲得过两次突然袭击,充其量不过是运气好和反应快。他是知道他们大副的,一旦下手招招都会冲着死处去。
木片挡了视野,可光听着那响动,就知道拳拳到肉。
这敢闯入他们地盘的家伙一看就身子骨弱,这下子必定小命不保——
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持续到看见拦路的木板被谁的长靴踢开。
这可不是他们大副的鞋,船员的神情僵在了脸上,也就是说……
拖着个彪形大汉,顾浅走起路来也有点费劲。她每走一步,失去意识的高壮男人就跟着蹭过一点点地面。他用来偷袭的木棒早没了踪影,被揪着的衣领皱皱巴巴。
顾浅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抬头,对上那个船员活见鬼一样的眼神,还好好地打了个招呼:“哟。”
……哟你个头啊!
这倒霉船员完全忘了该怎么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终究是徒劳地呆在了那里。
“我呢,一直都是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现在成了这样,也不难为你们了。”
“就一个要求,”顾浅歪歪脑袋,“给你三分钟,跟我解释一下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还是说……你想跟他一样?”
说着,她一松手。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船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大副倒在了地上,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正对着他。
船员:“……………………………………”
……他招。
他现在就全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