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来,想要再次绑上绳索。这时,我突然想起数年前自己常对公司员工说的话:“机会已经够少了,怎么可以白白错失?你们拼死拼活也得把机会逮住!”
我忘记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这句话的,大概是在斥责业务员的时候吧。我们是一家小公司,必须多少采取强硬一点的态度才行,我总是这样怒声告诉员工。
“你如果老是发脾气,员工迟早会跑光。”我听到五年前过世的妻子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坐在餐桌前面、单肘撑在桌上、眼角挤出皱纹的模样。
“不管我发不发脾气,那些人知道小行星要掉下来,还不是全都跑光了!”我内心这样回答,千鹤的身影便消失了。
眼镜掉在我的脚边,那是一副老花眼镜。我虽然已经超过四十岁,但还不到戴老花眼镜的年纪。那副眼镜是过世多年的父亲遗留下来的,原本放在柜子里,大概是因为我刚刚摔在地上造成的冲击让它掉出来了吧。
电话响了,令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光是电话还能接通这一点就让我感到惊讶。之前我即使将电话的听筒紧贴在耳朵上,也只能听到通话中的通信音一再重复。对了,五年前妻子过世的时候,甚至连这样的铃声都听不到。大概是后来才恢复通信的吧。
“请问是矢部先生家吗?”打电话来的是一名男子。我好久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了。五年前,当世界只剩八年的消息公布之后,耳中听到的尽是逃亡者的惨叫声或咒骂声、哭声或争执声,再不然就是自己的呜咽声,因此听到对方悠闲的说话方式让我感觉颇为新鲜。我以正坐的姿势面对电话机,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对方继续说:“你是矢部吧?”
“啊?”
“太好了。我翻出同学会的名册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原本还担心没办法接通。”
从这种温吞的说话方式很难判断对方的态度,不过接下来听到他用亲昵的口吻说“矢部,我好像发现了”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二宫?”
“对呀,你猜对了。我跟你说,我好像发现新的小行星了。”
“你还活着?”
“你这种说法还真是过分。”二宫虽然这么回答,但我的问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在这样的时局之下,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决定在重新尝试自杀之前先去见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