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开始之后,我自然也没有办法继续上拳馆联系,父母亲不但不让我出门,甚至叫我待在房间里。我一开始还会在房间里做俯卧撑和柔软操,但后来变逐渐荒废锻炼身体的习惯了。
这五年可以说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也可以说过得相当漫长。原本小学生的我,已经到了可以念高中的年龄,身高也长高了十五厘米,脸颊和额头都长出了青春痘,也开始对异形产生兴趣。然而可惜的是,我的身边不用说异性对象,就连和同性朋友之间的往来也减少了许多。根据传闻,这一代的人口减少了很多,不知是搬离山丘城镇迁移到其他场所,还是已经死亡。
“在这种时候还不回发狂的家伙,一定是原本脑筋就有问题。”我相信这句话是正确的。说这句话的是我父亲。他在“世界末日”宣布后不到两年,就完全关在自己房间里。原本瘦小而勤奋的父亲,变得像神经质的小动物一般胆怯。他曾在吃饭时突然大哭,发出怪声,并殴打母亲。
我很讨厌看到父亲如此懦弱的态度,只能避开视线,假装自己的家里没有父亲。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让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我常常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膝盖,喃喃自语:“我绝不原谅,我绝不原谅。”不论是行星还是父亲,我都无法原谅。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到了今年,治安开始缓慢但确实的恢复平静。就如波涛汹涌的海面波浪逐渐平息,变成宛若精致的湖面,镇上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仿佛持续五年的祭典终于结束了,住在同一栋公寓隔壁房间的樱庭先生,甚至开始定期地和一群朋友进行野外足球比赛。
“妈,真是辛苦了。”我是在三个月前这样对母亲说的,这种话通常是在情况好转之后才说。母亲用疲倦的声音说:“我真的好累。”一边的父亲则又在怒吼“这种时候还不会发狂的家伙”那句台词。母亲无力地点头说:“也许吧。”看到这幅景象,我心中确信:“即使世界没有结束,我们家也已经结束了。”
我走出公寓,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走过公园时,西斜的夕阳相当刺眼。
我突然想到要到仙台市区。虽然没有特别的理由,但我觉得与其待在家里助长郁闷的心情,还不如多走些路。
我几乎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走这条路了。这条路原本是公交车行驶的单向县道,但现在左右两边的水沟旁都停放在被遗弃的汽车。
我走在人行道上,下了和缓的的斜坡,不知不觉走到了位于市区东边的小巷中。途中有几次感到不明原因的腹痛,我每次都得蹲下来等待疼痛过去。感觉有些想吐,于是站起来张嘴伸出来舌头,开始什么都没吐出来。于是我又继续上路。
或许是以前坐公交的记忆仍残留下来,我不知不觉便挑选了自己习惯的路线走。
我没有想到拳馆的练习场还留着,更没有想到还有人在里头练习,因此当我走过练习场时甚至没撇落地窗一眼。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当时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夕阳。
然而,当我走过练习场大门时,里头传来的声音让我停下了脚步。“啪、啪”鞭打皮革般的声音锐利地穿过我的耳朵,刺入我的胸口。我感到不可思议,停下脚步转向练习场,然后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玻璃窗后方的练习场内,会长正戴着拳套在练习。他的眼神仍旧和五年前一样锐利,只是头上增添了一些白发。他的双手戴着拳套,腰部放的很低,前方则站着一个打着赤膊穿着一条短裤的男子。对方将双拳举在面前,连续使出好几记下段踢,反复发出相当具有威力的“啪、啪”声。
我看到汗水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洒出,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也看到另一道汗水缓缓沿着背脊侧面留下。踢在拳套上的每一记攻击,都让我的腹部感受到想相同的冲击。
怎么搞的?我觉得自己宛若在梦中。这里是怎么搞的?只有这里、只有这两人和五年前完全一样,仿佛小行星或者陨石都与他们无关。
会长不断变换拳套的高度,苗场先生紧实的身体随之转动。而我则一直伫立在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人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