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9月17日的午夜了。兰德尔·弗拉格在沙漠里,从头到脚卷在三层毯子里面。第四件毛毯像套一样置在他的头上,只留下眼睛和鼻尖可见。
逐渐地,他把各种想法排除在外,他变得平静。星星像冰冷的火,巫婆的光。
他把眼派遣出去了。
随着轻微无痛的一拉,他感到它离开了自己。它像鹰一样静静地飞走,现在他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是乌鸦的眼,狼的眼,黄鼠狼的眼,猫的眼,他是蝎子,是神气活现的蜘蛛。他是穿梭在沙漠空气中的一枚致命毒箭。不论可能发生什么,这眼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在天空飞行,地面上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层表皮。
他们要来了……他们现在差不多在犹他州……
他飞得又高又广,静静地飞过一片坟地。在他下面,沙漠就像白色的坟墓,被州际高速公路像黑带子一样割开。他向东飞去,现在位于州界线,身体远远在后,眼睛闪闪发光。
现在地表开始变化。这里有小山,奇形怪状风化的小山和桌面一样的方山。高速公路径直向前。邦纳维尔、索尔特、弗拉特,都在朝北很远的地方。类似颅骨的山脉连绵向西,继续飞。风声,死沉而又遥远……
里奇菲尔德以南某处一株古老的松树枝叉顶端停着一只鹰,有什么东西在夜里发出嘘嘘声,这只鹰无畏地展翅飞去,但又被寒冷所击退。这只鹰在恢复之前几乎要落到地上。
这个黑衣人的眼向东前进。
现在下面的高速公路是70号州际公路。周围的城镇都已被废弃,除了从森林里潜入的猫和鹿以外。城镇的名称是弗里芒特、格林里弗、塞甘、汤普森等。小的城市也废弃了。大章克申、科罗拉多州。然后……
大章克申正东有一团篝火。
眼盘旋而下。
火正要熄灭,周围睡着4个人。
这是真的。
眼冷冷地观察他们。他们来了。他不能下去了解,但他们的确来了。纳迪娜讲的是真的。
下面发出低沉的犬吠声,眼转向另一方向。在篝火远处有一只狗,低着头,尾巴低垂。这只狗怒目圆睁。吠得越来越厉害,仿佛布匹撕裂声。眼盯着它,狗也毫无畏惧地盯视。它还张开嘴露出牙齿。
其中一人坐起身来。“科亚克,闭嘴。”
科亚克仍在狂吠,它的毛竖起来。
那个被吵醒的人——这是格兰·贝特曼——他向四周望了望,突然警觉起来。“谁在那里,孩子?”他小声问狗。“有什么动静。”
科亚克仍旧狂吠。
“斯图!”他推了推身旁的人。那人咕哝了几句又在睡袋里睡着了。
黑衣人知道他了解的已经足够了。他盘旋而上,留下狗在他身后狂吠。低沉的吠声开始还很响亮,慢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听不见了。
寂静和漆黑。
不知多长时间以后他推开沙漠中的门,看了看它自己。他缓缓降下来,进到身体里去,然后进到他自己里面。有一种奇怪的眩晕感,然后眼消失了,剩下的是他自己的眼睛,盯着冰冷闪烁的星空。
他们来了,是的。
弗拉格笑了。是那个老妇人叫他们来的吗?如果她在临死前躺在她床上让他们以那部小说里的方式来自杀,他们会听从吗?他猜想他们有可能听从。
他起初所忘记的事是如此的简单:他们也碰到他们的难题,他们也害怕……他们正犯一个巨大的错误。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被驱逐出来的呢?
他满足地停留在这个想法上,但是到最后他也不大相信它。他们是自愿来的。他们来这里仿佛是挺进吃人族村庄的一队远征军。
喔,这有多么可爱呀!
怀疑结束了。恐惧停止了。所有要做的就是见到他们4个人挂在MGM饭店大喷泉的钉子上。
他要集合维加斯所有的人在旁边排队看看。他要照像,还要登报,将他们发送到圣弗朗西斯和斯波坎和波特兰。
5个脑袋。他也要把那条狗的头也挂起来。
“好狗。”弗拉格说。自从纳迪娜激怒他而被他摔下屋顶后他头一次大声笑。“好狗。”他又笑起来,微笑。
那晚上他睡得很香,早晨他发出指令,让检察犹他州和内华达州州之间道路的人增加为原来的3倍。他们不再仅仅寻找一个向东去的人,还找向西走的4个人与一条狗。而且他们要被活捉。不惜一切代价活捉。
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