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报纸称为“顽固不化的娃娃脸杀手”的劳埃德·亨赖德,被两名警卫带到了凤凰城监狱最为安全的侧厅里。两名警卫中的一个是流鼻涕的家伙。这两个人看上去都脾气不好。侧厅的其他囚犯都像受检阅似的对劳埃德表示欢迎。在马克斯,他可算得上是个名人了。
“嗨!亨赖德!”
“进来啦,你这家伙。”
“告诉D. A. ,只要他让我出去,我是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要坚如磐石,亨赖德!”
“说得对,老兄!说得真是太对了!”
“贫嘴的狗杂种。”那个鼻涕警卫咕哝了一句,随后打了个喷嚏。
劳埃德高兴地咧嘴笑了。他的新名声使他有点儿晕头转向。像布朗斯维尔那样的地方并不多,虽然这里的膳食要好一些。当你成为一名重量级拳击手时,你就会得到尊敬。他想象,汤姆·克鲁斯在世界上崭露头角时的比赛上,肯定也会如此这般地感受到某种东西的。
他们穿过在大厅的尽头一道门和一个双栅电子门。他再次活跃了起来,表情冷漠的警卫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就像要爬楼梯一样。然后他们带他通过了一个保安用金属探测器,也可能是要弄清楚他屁眼里确实没塞什么东西,就像电影上那个小丑帕皮伦所做的那样。
“好了。”鼻涕警卫说道,坐在防弹玻璃罩内的一个警卫挥手让他们走开。他们向下进入了另一个涂成工业绿色的大厅。这里非常安静,只有警卫的脚步落地声(劳埃德穿着纸做的拖鞋)和劳埃德右边的呼呼喘气声。在大厅远处的尽头,另一名警卫站在一扇关着的门前等着他们。这扇门上有一个并不比透气孔大多少的带有嵌入玻璃中的金属丝的小窗。
“为什么监狱总是有一种屎尿味?”劳埃德问道,打算引起一场谈话。“我指的是,怎么连没有锁犯人的地方,也有一种屎尿味。该不会是你们这些家伙在拐角那里撒尿了吧?”他边想边窃笑,这确实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闭嘴!你这个杀手。”表情冷漠的警卫说。
“你脸色看上去不好,”劳埃德说,“你该回家躺一躺。”
“闭嘴!”另一个警卫说。
劳埃德闭口不言了。当你试图同这些蠢货说话时,结果往往是这样的。他的经验是,监狱教养官这一阶层,是一个无教养的阶层。
“嗨,下流胚!”那个门卫说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这个狗杂种。”劳埃德针锋相对地回击道。但却连使你感到新鲜而又机智的反驳都很少。接连两天他都能感到一种旧有的对监狱的麻痹感正在袭遍他的全身。
“你会为此丢掉一颗牙齿的,”那个门卫说道,“一颗牙齿,记住,一颗牙。”
“那你也听着,你不能……”
“我能。这个院子里就有一个为了两纸箱长大衣、一辆破汽车而把老妈给杀了的混蛋。你不会想掉两颗牙吧?”
劳埃德沉默了。
“这就对了。”那个门卫说道,“只要一颗牙。把他弄进去吧。”
那个表情冷淡的警卫笑了笑,打开门,另一个警卫则把劳埃德带了进去。由法院为他指定的律师坐在一张金属桌旁,正在从公文包里找文件。
“律师先生,这就是您的主顾。”
律师抬起头来。劳埃德断定,这个人太老了,手都发抖了,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呢?穷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他们肯定会把他打昏的,劳埃德估计他可能得判20年左右。当他们盯住你时,你就不得不闭眼咬牙了。
“非常感谢您……”
“就是那个家伙,”劳埃德指着那个警卫说,“就是他叫我为混蛋的。当我回敬他时,他又打算让一个混蛋敲掉我一颗牙!警察咋这么野蛮呀?”
律师在脸上摸了一下。“是这样吗?”他问那个门卫。
门卫眼珠滑稽地转了转,做了个“我的天啊,您竟会相信这种事”的动作。“律师先生,这些家伙真该给电视一台写信表示祝贺,这就是事实。”
“胡说八道!”劳埃德坚决反驳说。
“我坚持我的观点。”门卫说道,狠狠地盯了劳埃德一眼。
“我敢肯定你会这样做的。”律师说道,“但我认为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应看一下亨赖德先生的牙齿。”
那个门卫脸上出现了微有难堪的愠色,同带劳埃德进来的那两个门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劳埃德笑了。这个老东西可能在这点儿上是对的。他在这里遇见的这最后两个监狱警卫都是老看守了。其中之一还曾进入人家勒索过一个结肠造口术包。你敢相信吗?一个该死的结肠造口术包。这些老油子连屎都不会给你拉一泡的。诡辩、撒手不管,这就是他们的座右铭。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同法官交换一些下流故事了。但也可能他会因武装抢劫被判10年刑,也可能被判终身监禁。总而言之,他真正毫不关心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那个坐在白色康尼车里的妻子,也可能他得把这事推到老油条波克身上了。波克不会介意的。波克就像老爷子的帽圈一样死板。劳埃德又有点儿笑得开心了。你必须保持乐观。这是一张王牌。人生苦短啊。
他开始意识到,那个警卫已将他们单独留在了这里。劳埃德也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安迪·德温斯,他正在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盯着他。这是一种就像你盯着一条腰已被打断但其致人于死地的牙齿仍未受损伤的响尾蛇时的那种方式。
“你罪孽深重,西尔维斯特!”德温斯突然大声说。
劳埃德吓了一跳。“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罪孽深重?顺便说一句,我认为你把刚才那个老胖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就像吃了根钉子又吐不出来一样地要疯了。”
“听着,西尔维斯特!非常仔细地听着!”
“我的名字不叫……”
“你别幻想美事了,西尔维斯特。”德温斯的目光毫不游移,声音软中带硬,亚麻色卷发留成平头,几乎都成了绒毛,头皮发粉色,左手第二指上带着一个无花纹的结婚金戒指,右手第三指上带着一个昂贵的兄弟会戒指,两个戒指碰在一起发出就像劳埃德的牙齿一样的撞击声。“你要考虑在9天内就要对你进行的审判,西尔维斯特。因为最高法院4年前就做出了这一决定。”
“这是咋回事?”劳埃德从来没有这么心神不安过。
“这是马卡姆在南卡罗来纳的那件案子,”德温斯说道,“而且它必须符合各州速审死刑案的各种条件。”
“死刑!”劳埃德惊恐地喊叫了起来。“你指的是电椅吧?嗨!伙计,我从未杀过人!向上帝发誓!”
“在法律的眼中,这无关紧要,”德温斯说道,“如果你曾经到过那里,你就干了此事。”
“你什么意思,它无关紧要?”劳埃德几乎是尖叫着说,“当然至关重要了!这真是一件混帐事!我没有杀害那些人,是波克干的!他是个疯子!他是……”
“能闭上你的嘴吗,西尔维斯特。”德温斯用那种软中带硬的口气询问道。劳埃德闭口不言了。他突然担心他已忘了在马克西姆为他举办的酒席,甚至忘了他有可能丢掉牙齿这件事。他豁然发现他的律师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是在向西尔维斯特这只吃荤的猫讲话。只是在他的记忆中,绕舌的鸟并不会藏猫猫,不会玩顶球游戏或把一个捕鼠器放在猫四处探索的爪子前。劳埃德看到的是西尔维斯特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一合开关就浑身冒出了电火花。他甚至看清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律师微黄色脑袋上的警卫帽。
这可不是一幅专门供人娱乐的景象。
也许德温斯在劳埃德脸上看到了某种表情,因为他的口气头一次变得有点温和了起来。他双手交叉,放在从公文包中取出的文件堆上。“在重罪期间提出的一级谋杀案过程中,作为从犯不会有什么事的,”他说道,“本来有3名证人作证说你和鲁·弗里曼在一起。你会受皮肉之苦的。你明白吗?”
“我……”
“好了,现在再回到南卡罗来纳的马卡姆案子吧。我想只用几句话告诉你,你将在那个案件中承担多大的责任。但首先。我应提醒你一件事实,在各级审判中你肯定也会知道: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特别禁止残酷的惩罚。”
“譬如他妈的电椅,真是太对了。”劳埃德气愤填膺地说。
德温斯摇了摇头。“在这一点上法律有些解释不清,”他说道,“尚在4年前,我就把各法院上下左右都跑遍了,试图弄清这一问题。残酷的惩罚是否指像电椅和毒气室这样的东西?或者是指判决和执行之间的‘等待’?像某些犯人——埃德加·史密斯、卡里尔·切斯曼和特德·邦迪这些名人一样,上诉、拖延、缓期执行数月或数年,被迫将时间浪费在各种死囚牢房中?最高法院已允许实施70年代末的一种建议,但死囚牢房仍人满为患,酷刑和非同寻常的惩罚这一令人恼火的问题依然存在。好了,还是回头说一下南卡罗来纳的马卡姆案吧。你也知道,曾有一个人因强奸杀害3名女大学生而被判电刑。乔恩·马卡姆保留的日记详细记述了此案的预谋。陪审团已判他死刑。”
“满嘴喷粪。”劳埃德嘟囔了一句。
德温斯点点头,对劳埃德苦笑了一下。“该案已全部移交最高法院。该院再次确认,在特定的情况下死刑不算酷刑和极刑。法院建议,从法律角度看,越早执行越好。你开始理解此事了吗?西尔维斯特?你开始明白一些了吧?”
“你该知道为什么要在亚利桑那而不是在新墨西哥或内华达审判你了吗?”
劳埃德摇了摇头。
“因为亚利桑那是有死刑罪的4个州之一。已向仅处理死刑案的巡回法庭提出了请求并得到了认可。”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你就等着在4天内接受审判吧。”德温斯说道,“亚利桑那州今日才有了需要有12名男女组成的陪审团的此类大案。我将尽可能地拖延时日,但头一天我们就得同陪审团见面。亚利桑那州要在第二天才介绍案情。我将尽力占用3天的时间,我将大谈特谈我的开场白和结束语,直至法官打断我的发言,但3天时间已是极限了。幸运的是我们能有这3天时间。陪审团将退席并在约3分钟内发现你的认罪,除非会有该死的奇迹发生。从今天起9天内你就会被判死刑,再往后一周,你就会像一堆给狗吃的肉一样被处死。亚利桑那的人们喜欢这样干,最高法院也希望能这样。因为越快执行,越会使每一个人都高兴。我可拖它一周时间——只是可能——但把握不大。”
“基督耶稣啊,这不公正!”劳埃德喊道。
“这本是一个强横的旧世界,劳埃德,”德温斯说,“尤其是对被报纸和电视评论员称为‘疯狗杀手’的你这种人来说。你在罪犯界是个真正的汉子。你真是一个大累赘。东部的报纸甚至用两版的篇幅说你把流感病毒带了回来。”
“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劳埃德生气地说,“那些事全都是波克干的。连那些话都是他捏造的。”
“这无关紧要,”德温斯说,“那正是我要使你的猪脑袋开窍的,西尔维斯特。法院打算给州长留出一天的余地,仅仅一天。我将上诉,根据新规定,我的上诉必须在7天内或在其退场后立即交到死刑巡回法庭。如果他们决定不接受上诉,我另外仍有7天的时间向美利坚合众国最高法院提交请愿书。在你这一案中,我将尽可能迟地提交我的上诉状。死刑巡回法庭有可能会同意听听我们的意见——虽然这是一种新的体制,但他们仍希望尽可能少些批评意见。他们可能会听听杰克为里佩尔做的上诉。”
“要多久才能轮到我?”劳埃德嘀咕道。
“哦,他们会极快地进行处理的,”德温斯回答说,连笑容也变得有点儿像狼鱼一样了,“你知道,巡回法庭是由亚利桑那的五名退休法官组成的。除了钓鱼、玩牌、喝陈年老酒以及等着像你这样的可怜虫出现在他们的法庭上之外,他们啥事也不干,他们实际上是一伙同国会、州长办公室勾结的乃至相互之间进行勾结的计算机调制解调器。他们的汽车里、棚屋里,甚至小划子上以及家里,都配备有带调制解调器的电话。他们的平均年龄是72岁。”
劳埃德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说,如果不是作为法官而是作为律师或法律系学生的话,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甚至老得实际上难以按既定的巡回路线活动了。他们全都信奉西部的信条——速审速决。这种工作方式直到1950年左右才在此间废止。当涉及重谋杀犯时,这就是唯一的途径了。”
“全能的基督耶稣啊!连您也不得不这样做吗?”
“你需要明白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德温斯说,“他们正想证明你并未遭到惨酷以及非同寻常的惩罚,劳埃德,你应感谢他们才对。”
“感谢他们?我不想……”
“那就宰了他们?”德温斯平静地问道。
“不,当然也不是。”劳埃德不能令人信服地说道。
“我们请重新审判的请求有可能会被驳回,我会很快提出抗议的。幸运的话,巡回法庭会要我提出证人。如果他们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再次叫来初审时做过证的每一个人,外加上我能想起的每一个人。在这方面,我将叫来你初中时的好朋友作为你的品质证人,如果我能找到他们的话。”
“我在六年级就退学了。”劳埃德有气无力地说。
“在巡回法庭驳回我们的上诉后,我将请求最高法院听一下我们的请求。我估计这一请求也会在当天被驳回的。”
德温斯停下话头点着了烟。
“那往后呢?”劳埃德问道。
“往后?”德温斯问道,看来他有点儿惊讶,生气地盯着仍在继续说蠢话的劳埃德。“随后你就会被带到州监狱的死囚牢房,好吃好喝直到你该上电椅时。但这段时间不会很长的。”
“他们实际上不会这样做的,”劳埃德说,“你不过是在吓唬我罢了。”
“劳埃德,有死刑巡回法庭的4个州都是这样干的。至今为止,已有4个男女参照马卡姆案执行了死刑。它值得纳税人为这一额外的法庭另外纳些税,但不应多,因为他们仅处理一级谋杀案的极少一部分。纳税人实际上也并不介意为死刑惩罚打开他们的钱包。他们喜欢这样做。”
劳埃德看来都要呕吐了。
“不管怎样,”德温斯说,“地方检察官仅参照马卡姆案来判断被告是否完全有罪。对一只嘴上粘有鸡毛的狗来说,这还不够;你应想方设法在鸡窝里就抓住它。他们就是当场抓住你的。”
劳埃德在男孩们的喝彩声中陶醉了不到15分钟,就被带到了最高治安当局。现在想起来自己曾被人们盯得有二三个礼拜抬不起头的情形,犹如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你害怕了?西尔维斯特?”德温斯用温和的口气问道。
在能够作答之前,劳埃德不得不舔舔嘴唇。“基督啊,我是被吓坏了。从您所说的来看,我是死定了。”
“我不想让你死,”德温斯说,“只是吓你一下。如果你傻笑着大摇大摆地走进那间法庭办公室,他们就会把你绑在电椅上接通开关。参照马卡姆一案,你的编号为41。但如你能听我的话的话,我们有可能侥幸获得成功。我不是说我们一定能成功,而是说我们有可能成功。”
“请说下去。”
“我们必须考虑陪审团这一关,”德温斯说,“即从街上随便找来那么12个傻瓜。我倒希望让一些默诵可怜的温尼并为宠鸟在后院举行葬礼的太太们来做陪审团,我就想这样。每一个陪审团员,当他们被列入陪审员名单时,都非常清楚马卡姆的后果。他们是不愿裁决在他们忘却其后可能会或不会在6个月或6年内执行死刑的案子的;7月份被他们判处有罪的那个家伙,打算在明星队被打败之前命赴黄泉。”
“您打开的是地狱之门。”
德温斯对此不屑一顾,继续说下去:“在某些情况下,只有机警才能使陪审团判决无罪。马卡姆一案就是一个例证。在某些情况下陪审团会让那些大喊大叫的谋杀犯得以解脱,因为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他从地下拾起一张纸。“尽管在马卡姆一案中有4人被执行了死刑,但在该案中共有70次死刑上诉。其中有30人未被执行,陪审团发现其中有26人‘无罪’。有4人的定罪被最高巡回法庭推翻,南卡罗来纳1人,佛罗里达2人,亚拉巴马1人。”
“亚利桑那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没有。我告诉你,这是西部的法规。这5个老家伙,希望使你这个傻瓜的这件案子板上钉钉。如果我们不能在陪审团面前得以开脱,那你就彻底完了。我在这一问题上的提议是90:1。”
“按照亚利桑那的法律,至今为止有多少人被例行法院陪审团发现是无罪的?”
“14起中有2起。”
“差得也太多了。”
德温斯苦笑了一下。“我应当提出,”他说,“其中一个是得到了同伙的保护。像你一样,劳埃德,他是过失犯罪。佩切特法官向那10个女人和2个男人足足咆哮了20分钟。我想他会中风的。”
“如果我被发现无罪,他们就不可能再审判我了,是这样吗?”
“绝对不会了。”
“这就是说只会留下一二卷案卷或什么也不留下了?”
“是这样的。”
“好家伙。”劳埃德说道,并擦了一下额头。
“只要你明白了这一局面以及我们必须坚持的地方,我们就能讨论实质问题了。”
“我明白这一点儿。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这样做。”
“如不这样干你就是一个大傻瓜。”德温斯双手十字交叉,将身子俯在手上。“好了。你已告诉我并且也告诉了警察,你……哦……”他从公文包里的一堆文件中拿出一份装钉好的文件,翻了一下。“啊,就是它。‘我从未杀害过任何人。所有杀人的事都是波克干的。杀人是他的主意,而不是我的。波克是一个像臭虫一样的疯子,我猜他是想净化他所经历的这个世界。’”
“是的,正是这样。那又怎样呢?”劳埃德采取守势地说。
“这就意味着你害怕波克·弗里曼。你怕他什么呢?”德温斯谨慎地问道。
“嘿,我也说不准……”
“事实上,你是在为你的生命担忧。”
“我并不认为是这样……”
“你被吓坏了。承认这一点儿吧,西尔维斯特。你还在耍小聪明。”
劳埃德用皱眉蹙额对他的律师表示不满。这是希望成为一个好学生但却又面临被抓住把柄这一严重问题的小伙子的那种皱眉。
“别再让我来开导你了,劳埃德。”德温斯说,“我不想再这样做了。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波克随时都会被人用石头砸死的。”
“他会被砸死的!我们两个都会被人用石头砸死的!”
“不。你不会,但他会被石头砸死的。当他被石头砸中时,他就疯了。”
“老兄,别吹牛了。”在劳埃德的记忆中,波克·弗里曼的鬼魂在兴奋地呼喊着“嗬,嗬”,即向布雷克总店的那个女人开了枪。
“而且当时他也用枪点了你好几次。”
“不,他没有。”
“是的,他这样做了。你只是暂时忘了而已。事实上,如果你不支持他这场闹剧的话,他就要威胁你。”
“好了,我也有支枪。”
“这我相信。”德温斯边说边向劳埃德眨了下眼,“如果你仔细回顾一下,你就会记起波克曾告诉过你,你的枪没装子弹。你都不记得这事了吗?”
“你说的是……”
“当真正开始射击时,除你之外谁也没有感到吃惊,对吧?”
“确实是这样的。”劳埃德说,并使劲点了点头,“我几乎都要晕倒了。”
“当波克·弗里曼被砍倒时,你都想把枪对准他了,以减少你的麻烦。”
劳埃德用希望逐渐破灭的眼光盯着他的律师。
“德温斯先生,”他极为真诚地说道,“这却有点儿胡扯了。”
那天早上晚些时候,他来到了训练场,边看垒球比赛边思考着德温斯告诉他的每一件事。一个名叫马瑟斯的大块儿头狱友走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马瑟斯的头照特利·萨瓦拉斯的式样剃得溜光,在燥热的沙漠气候中闪闪发光。
“请等一下,”劳埃德说道,“我的律师数过了我的每一颗牙齿,一共是17颗。如果你……”
“好的,这正是肖克利要说的,”马瑟斯说,“所以他告诉我……”
马瑟斯的膝盖抬平,狠击了劳埃德的裆部一下,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如同叫都叫不出声的酷刑一样。他缩成一团倒了下去,用手紧紧地捂住剥皮抽筋般疼痛的睾丸。由于极端的疼痛,他眼前红光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能抬起头,看到马瑟斯仍在盯着他,那颗光头仍在闪光。警卫们也开始往这边盯着看。劳埃德蜷缩着身子,发出阵阵的呻吟声,眼泪泉水般地喷涌而出,胃中犹如有一团大火球。
“这不是私事,”马瑟斯诚恳地说道,“你也明白,这是公事。我本人也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儿。马卡姆的法则算个屁。”
他大步走开了,劳埃德看到了站在训练场另一边载重卡车顶上的那个警卫。那个警卫的大拇指插入武装带中,笑眯眯地盯着劳埃德。当他看清楚他招来了劳埃德完全专注的注意力时,就用双手的中指向劳埃德戳了戳。马瑟斯溜达到墙边,那个警卫扔给他一盒塔雷伊顿香烟。劳埃德躺在地上,双膝紧抵住胸膛,双手紧捂着那痉挛般疼痛的睾丸。
德温斯的话在他脑中回响:这是一个强权的旧世界,劳埃德,这是一个强权的旧世界。
真是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