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在等我吗

迎着博延瞳眸的深意,博盈避无可避。

她安静了几秒,声如蚊蚋辩解:“那明明是暗恋。”

她没有早恋。

闻言,博延抬了下眉梢,似笑非笑望着她,“暗恋?”

没等博盈接话,他毫不客气戳穿她,“哪个女孩子暗恋会弄得轰轰烈烈,两校皆知的。”

暗恋应该是酸涩的,不为人所知的。

而博盈的‘暗恋’,说是明恋一点都不为过。

听到这话,博盈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有点自豪,“那我就是这样的呀。”

她强词夺理道:“谁也没规定说暗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吧。”

博延:“……”

看他被自己噎住的表情,博盈忍俊不禁:“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没有。”博延睇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下雨天路滑。

博盈讪讪,乖乖照做。

她安静了几秒,又忍不住跟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话,“哥,你刚刚骗我,你知道贺景修。”

博延无语,“想从我这打听什么?”

“……”博盈语塞,不想被他看穿心思,眼神飘忽说:“没呀,我就随便问问。”

博延轻哂。

博盈垂下眼,抿着唇安静下来。

她确实想多问问和贺景修有关的事,但并不是因为她还喜欢他。

博盈纯粹是好奇,好奇这七年没见的时光里,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又是什么时候,忘了自己的。

但博盈并未想过,对一个人好奇,无论深浅,本身就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

她正发着呆,忽然注意到博延走的并不是回家的路。

“哥,我们不回家吗?”

博延“嗯”了声,“你昨天不是跟迟绿说想去‘臻享’吃饭?”

‘臻享’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吃喝玩乐样样俱全。

博盈喜欢吃他们家的海鲜,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恨不得每天都吃。

但前几天迟绿和博延都忙,没顾得上她的念叨。

“真的呀?”博盈眼睛一亮,“你不早说,早知道我下班前就不吃小零食了。”

博延:“……”

“迟绿呢,先过去了吗?”

“嗯。”博延看了眼时间,“她应该已经到了。”

迟绿确实比两人早到,她今天就在附近拍广告,结束后便带着助理圆圆直接过来了。

她刚坐下,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的热闹声响。

迟绿问过侍应生才知道,有人在这过生日忘了关门,这才有声音传来。

没一会,声音便被紧闭的门隔绝在外。

-

贺景修到会所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刚把外套递给侍应生,包厢便被人打开了。

“哟。”骆霄上下打量他一眼,“贺总大驾光临了。”

贺景修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什么?”

骆霄觑他一眼,点了点腕表质问:“您看看现在几点了。”

“堵车。”贺景修往里看了眼,随口问:“都到了?”

骆霄点头,往他身后张望,“谭芮呢?你不是接上她了?”

“楼下。”

骆霄没再多问,拽着他往酒桌上走,嚷嚷着要迟到的人自罚三杯。

贺景修刚喝下第一杯,谭芮进来了。

她刚去洗手间补了妆,看上去张扬明艳了许多。她看了眼被拥簇在中间的贺景修,疑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到她声音,骆霄眼睛一亮,起哄道:“来来来,谭大小姐和景修一起迟到的,理应也罚三杯。”

谭芮:“……”

她顿了下,爽快答应,“行啊。”

骆霄是个大直男,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识,还真给谭芮递了个酒杯。

谭芮喝下一杯就开始咳嗽,在场的都是朋友,连嚷嚷着,“骆霄你悠着点,谭芮喝一杯就行,你别太过。”

骆霄耸耸肩,正想答应,谭芮先截断他的话。

“不太好吧。”谭芮侧眸看向旁边的人,含笑说:“贺总都喝了三杯,男女平等。”

“这有什么可平等的。”骆霄不在意说:“您喝一杯都是给我面子。”

谭芮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旁边有知道她心思的人出声,“那要不芮姐找个人帮忙把剩下两杯喝了?”

谭芮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下,温声道:“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那人眼珠子转了转,指着贺景修,“贺总,芮姐跟您一起迟到的,要不您辛苦再喝两杯?”

贺景修正低头看手机,听到这话时抬了头,目光沉静地扫了那人一眼,淡淡说:“谁提议的谁喝。”

谭芮眼睛里的笑一滞,抿着唇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

骆霄根本来不及阻止,谭芮就已经把酒喝下了。

他讪讪,瞅了眼贺景修,又看了看谭芮,直觉不太对。

在他们这群人这里,贺景修虽心机深,但却算得上是个绅士。谁要是被刁难了,他大多数情况都会帮忙解围。

吃过正餐,骆霄趁大家闹腾时往他旁边打探,“你今天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贺景修垂眼看着手机,没搭腔。

骆霄用手肘推了下他手臂,“问你话呢,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太不给谭芮面子了。”

“有吗。”贺景修并没这种感觉,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出去抽根烟。”

骆霄看他一眼,像跟屁虫一样,“我也去。”

-

两人往走廊尽头走,那边有一扇半开透气小窗户。

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窗檐下还残留着雨水的嘀嗒声。

贺景修刚把烟点燃,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

他手顿了下,忽地把烟摁灭。

骆霄刚想从他那借个火,刚把烟递过去,便看到了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眼睛瞪直了,莫名其妙道:“贺景修你干嘛?”

话音落下,不远侧对着他们这边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听到熟悉名字,博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脑子还没转过弯,却先有了下意识的反应。

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到了笼罩在夜色和灯光下的男人。

贺景修穿着浅色衬衫和深色西裤,看上去略微有些单薄。但又很好的勾勒出他的身段,宽肩窄腰大长腿,比模特身材更甚。

博盈眨了眨眼,正思考打了招呼再走,还是直接走时,身后有人撞到了她。

猝不及防,博盈穿着高跟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博盈蹙眉,耳边传来了轻浮的男声:“不好意思啊小姐,我喝多了。”

说话间,男人伸出手想碰她。

博盈拧眉,正想往旁边避开,那人的手腕被人扣住。

“啊……痛痛痛……”

男人开口嚷嚷着。

贺景修像是没听见似的,五指动了动,力度又加大了。

骆霄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

生气了生气了,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贺景修那从内而外散发的怒气。

不说骆霄,就连博盈也感觉到了。

她抬眸看了眼贺景修,又看了看痛到五官都扭曲的陌生人,喊了声:“贺总。”

贺景修看她,没作声。

博盈抿了下唇,正想说算了,一侧传来了陌生声音。

“贺总、骆总。”

是会所经理过来了,他刚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喝醉了闹事。

经理看着这两位祖宗,又看了看痛到没声的人,心脏打着鼓,毕恭毕敬道:“这是李家的小少爷,今晚喝多了。”

贺景修没理会。

倒是骆霄抬了下眼,“刘经理,‘臻越’什么时候是阿猫阿狗也能进来的地方了?”

‘臻越’是会所名字。

刘经理讷讷,也只有骆霄和贺景修这样的身份,才会把城西的李家少爷说成阿猫阿狗。

他吞咽了下口水,紧张道:“抱歉,是我们会所监管不严。”

他看了眼贺景修,低声问:“贺总,这李小少爷已经痛到没声了,您看?”

贺景修冷漠扫了他一眼,看向博盈。

接收到他目光,博盈启唇:“算了。”

片刻,人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骆霄虽是个大直男,但在某些方面又很精明。他了解贺景修,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莽撞行事,加上博盈那声‘贺总’,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景修,你和这位小姐慢聊,我先回包厢。”

说完,他飞快离开。

-

瞬间,走廊变得安静了。

博盈还站在墙边,和贺景修只有两步之遥。

这个距离,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浓不淡的沉香味。

闻了那么一会,博盈突然有点晕。

刚刚在包厢吃饭,她和迟绿拼了两杯酒。她酒量虽一般,但在平时,却也不至于现在就醉。

思及此,博盈想和贺景修道别。

她刚鼓起勇气抬头,先看到了他的眉眼。

贺景修长得最好看的,是眼睛。

他的瞳仁颜色很深,看着就很深情。即便他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瞬间,博盈到了嘴边的话换了。

“贺总,您怎么在这?”

贺景修看着她,没正面回答。

“嗯。”他看着博盈,“一个人?”

博盈一愣,摇了摇头:“不是,我和我哥他们过来吃饭。”

贺景修知道她有个亲哥哥,但从未见过。

这话一出,博盈注意到贺景修的神色有几分松动,她还没来得及深究缘由,便听见他问:“刚刚在找洗手间?”

这会所哪都好,就是每一层的洗手间设计很特别,让初次来的客人难找。

博盈不好意思点头,“嗯。”

她上回是在三楼吃的,原以为二楼的洗手间和三楼一样,但转了小半圈她也没看见。

贺景修了然,抬脚往另一侧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向还停在原地的人,微微蹙眉:“还不跟上?”

博盈:“啊?”

贺景修拧眉,清冷悦耳的声调钻入她耳中。

“不是要去洗手间?”

博盈:“……”

从洗手间出来,博盈甩了甩手里的水渍。

正甩到一半,她忽然再次僵住。

“贺……贺总,您还没走?”

贺景修瞥了她湿漉漉的手一眼,下巴微抬,“旁边有纸。”

“……”

博盈微顿,小声说:“我知道。”

但她就是不习惯去抽纸。

贺景修看她一眼,对她心思了如指掌。

他“嗯”了声,没勉强。

博盈偷偷摸摸看他,把话重新问了遍,“您是……在等我吗?”

贺景修睇她一眼,“你觉得呢。”

博盈不敢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