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隔得远,他视力却?极好,看得清楚极了,是她!他甚至能看清她的微笑,还有灯光下她眼中的泪水。
她为?什么会流泪……
心猛地狂跳起来,随之?而来的激动情绪让他头晕目眩!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缘由了,他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心里?无声地呼唤她:“秋也!秋也!”
但是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路灯闪了闪,她不见了。
“秋也!”他终于叫出了声来。他站在那里?,四下环顾,哪里?还有人??
一瞬间,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
但是他虽然累,但是尚且还不至于神志不清,而且李秋也身上?的那身衣服,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总不能是他自己凭空想出来的衣服吧!
或许她看见自己,就逃走了。或许自己思念过?度,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激动过?后,浑身的血凉了下来,像是沉甸甸地从脑袋落回了脚上?,他表情从黯然又慢慢变为?冷峻,缓慢地,拖着步子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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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尔,为?了补偿娇妻,高靖特意将自己此前购置的一套江边别墅重新装修,送给了她。
转赠手续还在慢慢走着,但李秋也搬进去的那天,已经有三个保姆等在了那里?,还有一个老园丁专门负责打理花园的花卉,和司机保镖等人?住在另一边小一点的耳房里?。别墅的经理人?恭顺地陪着她看了别墅的各个屋子,从卧室到?娱乐室,介绍得十分详细。
三个保姆里?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张妈是十多年前就负责这里?负责洒扫的,忍不住道:“太太为?什么要选这套别墅啊,凶宅,不吉利的……”
张妈原名张艳丽,从小就住在这一片,之?前在保洁公司打工的时候,见过?警察从这个房子里?抬出一个死人?来。她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死去的女人?五十多的样子,一条胳膊垂在担架下面,硬邦邦的,宛如一截枯萎的死藤。
怪吓人?的。
“不吉利?”李秋也一愣,随即笑了,“哦,你说那件事……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有几个房子没死过?人?呢?在我的家乡,死过?人?的房子才吉利呢。”
张妈一愣,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李秋也随即幽幽叹道:“我嫁给了高靖,人?人?都说我是为?了他的钱财,其实不是的,我会选择这个房子,是因为?他说这是他买下第一套房子,我想,这个房子对他来说,一定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张妈附和且敷衍地点点头。
鬼才信她的鬼话咧!
她当?然也知?道自家主人?那点风流韵事,为?了眼前的这个顶级狐狸精闹得沸反盈天的,之?前的几个漂亮床伴都遣散了,给这个小姑娘娶进了门来。这姑娘肯定是有点手段的,君不见多少明艳靓丽的女明星削尖了脑袋,顶多给这些富豪做个女朋友,但是走不进婚姻里?;
但有手段,却?没见过?什么世面,出身也是小门小户的,所以就觉得别墅才是好的,所以才会偏爱这种凶宅。
她轻蔑地对着李秋也的背影瞥了瞥嘴。
在她心里?,自然是盼着李秋也赶紧滚蛋的。这些年她照料着别墅,不是主人?,胜似主人?。高靖的房产很多,这里?他一个月能来一次就顶天了。那位前妻更是看不上?这种老旧的别墅,只肯住豪华公寓。高靖的儿?子高知?行干脆就在加拿大不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回来这里?。所以渐渐变成了张妈一个人?住一个大别墅,还借口忙不过?来,忽悠着高靖又多雇了两个人?来。
于是她名义上?是个保姆,但是过?成了富太太的生活,连她的女儿?,也会带着同学来别墅办party。为?了掩人?耳目,后面请来帮忙的人?常常是两三个月一换,有的甚至还以为?她是别墅的主人?。
张艳丽小心翼翼,这么多年都安安全全的,偏偏就在女儿?快要办毕业party的节骨眼儿?上?,李秋也来了。
不过?没关系,张妈冷冷一笑,凶宅吓不走她,总还有别的办法,想让这个李秋也卷铺盖卷走人?,其实不是一件难事。
当?夜,高靖来了,他事先?吃了一点药,打算重振雄风。
雄风倒是不甘不愿地振了一点,就是没能等到?开始,便偃旗息鼓。
这次李秋也的安慰也不能让他心情舒畅,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强盗,明知?道石头后面就是另一番天地,却?没有咒语进不去!
但工作并没又给他沮丧的时间,公司来电话,说有紧急的项目需要他去马来西亚。
“你去吧,”李秋也很体贴,“我自己可以的。”
“对不起小也,委屈你了。”
她笑着地摇摇头,“我委屈什么,有你给我买的好东西,我开心着呢。”
高靖起身穿好衣服,在她脸上?亲了亲,“你开心就好,卡你随便刷,马来西亚的case很麻烦,明天晚上?不能回来了,你再?见到?我就是两个月以后了,可不要想我。”
“你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望着她柔顺的乌发和明媚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些惶恐,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探了进去……
这种冰冷的感觉缠绕着他,走出大门之?前,他叫住了张艳丽,低声道:“我不在,你好好看着夫人?。”说着,给她手里?塞了几张百元大钞。
张妈心领神会,昏暗的眼中绽放出锐利的光来,小声道:“先?生放心。”
别说李秋也是个放浪的狐狸精,就算她是贞洁烈妇,她也能给她编出点桃色事件来叫高靖多心。
上?了车,司机迟疑道:“高总,之?前那个Linda,这几天又在找你……”
Linda是高靖的前任女秘书,也是床伴,现在已经去别的公司做副总了,不同于李秋也这种拘谨羞涩的冰山美人?只等着别人?来服侍,Linda身材火辣,又主动、热情,花样也多,与她在一起,有时候身体上?还是能勉强一快。
于是高靖道:“给Linda买张机票,让她一起去新加坡吧!哦,对了,还有公司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叫什么来着,你问问人?力的经理,给她也买一张。”
司机点头:“没问题。”
定好了一个床伴和一个预备拿下的年轻女孩,高靖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感,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站”起来,可能站起来了,一分钟也就交代了。但不能用在李秋也身上?的一些玩儿?法,却?可以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他甚至没有多想这件事,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
所谓的忠诚,不过?是一个笑话。女人?固然需要对男人?忠诚,但他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老板,没有什么对她忠诚的必要。
美人?就是一道菜肴,李秋也那样的,是燕窝龙虾鱼翅鱼子酱,但是平时,吃点火锅或者清粥小菜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悲观地叹了口气——何况那上?等燕窝冻得硬邦邦,他根本?啃不动。
李秋也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高靖的车驶出了院子,厌恶地发出一声冷笑,转身走进了浴室里?。
温热的水花洒在她馥郁的身体上?,带走了那属于老年人?的恶心气息。
是的,老年人?是有一种味道的,似乎是一种行将就木的味道。
不好闻,哪怕洗了澡也遮盖不住,闻多了便会隐隐作呕。
李秋也当?然不敢真的呕,她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还能发自肺腑地满眼爱慕望着高靖。
她很爱看历史类的书籍,因为?人?类的本?性?与伎俩其实也就那么多,上?帝或者女娲在造人?的时候,是没什么新意的。她知?道郑袖是如何利用气味陷害魏美人?的,对于这些小事,格外注意。
她望着镜子中湿淋淋的自己,容貌依旧是美丽的,她身体如此饱满而白?嫩,修长而细腻的脖子上?一条细纹也看不到?,一头黑发沾染了水,黑漆漆沉甸甸地半卧在锁骨的凹槽处,像一条黑蛇蓄势待发。
她给浴缸里?加了精油,泡了进去。
路是自己选的,她也确实得到?她从小到?大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了,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开心不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她大概要一辈子持续这样的生活了。
持续到?高靖死。
恶心的气息,绵软的器官,丑陋的脸庞……
绵密的泡沫包裹着她,就像她眼下的生活,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给她一种易碎感。她突然觉得这锦衣华服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长夜漫漫,她百无聊赖。
之?前每个夜晚都很忙的,忙着写作业、考试,实习期间半夜都还在写会议纪要,忍受上?级的电话轰炸。除此之?外,她还要抽空了解自己手上?现有的人?喜好。她像个stalker一样,在网上?拼命寻找着一切可以用到?的线索,汇集成册。之?前她看上?了一个富二?代,连人?家前女友的现男友的前女友都找了出来。结果富二?代的爹却?因为?一面之?缘喜欢上?了她,父子二?人?反目惊动了男方的母亲,让她不得不想办法销声匿迹一阵子。
现如今,她已经不必那么辛苦地找有钱人?了,她自己就是。如今,她就算不靠高靖,也至少是个小富之?人?。
然后呢?
她有点理解有钱人?的空虚了,是的,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然后呢?
这何尝不是一种一眼看得到?结局的人?生?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她思绪飘回了三天前,她去买东西,竟然又碰到?了之?前的女上?司。
女上?司无比惊诧地看着她,不敢相信曾经那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小姑娘,身上?多出来了不同的气质——她穿着羊绒风衣,踩着红底的黑色高跟鞋,后面还跟着两个保姆帮她拎着购物袋,她本?就美,此刻俨然是个年轻的新女王。
李秋也权当?做没认出她来。
还是女上?司主动打招呼,“秋也?真的是你!”
“哦,钱姐,好久不见。”她也学会了她那样疏离而冷漠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高老板下线很快,毕竟不是男主角,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