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商裳所说,吃得太辣肠胃受不了,一晚上顾寒屿跑了三五趟厕所,窜稀窜得腿都软了,吃了点肠胃药后半夜好容易不拉了,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好在年轻身体壮,第二天一早又是一条好汉,重庆比贵州热,出门前他把皮夹克收进行李箱里,换了一件深蓝色牛仔服。
早饭不敢再吃辣的,他点了相对清淡的蔬菜粥。
阮湘阮波商量着去哪里玩,顾寒屿说:“我开车带你们去吧,解放碑那里最热闹,还能坐缆车去对岸。”
“真的?”阮湘有点惊喜,“你昨天不是说让我们自己去吗?”
“我们四个人目前是一个小团队,最好不要分开单独行动。找人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熟悉熟悉这个城市。”顾寒屿受了商裳点拨,觉得该放松的时候还是应该放松一下。他还是蛮喜欢这两个侗族孩子。
“屿哥你今天真帅。”阮湘夸奖他。
“昨天不帅吗?”
“昨天也帅,今天更帅,你每天都能比前一天帅出一个新高度。”阮湘嘴巴很甜,眉开眼笑。
顾寒屿笑,觉得这丫头真会说话,说得人心里舒坦,不像某些人……他看到商裳也换了一件外套,依然是披风斗篷的样式,但是不带毛领了,而是羊毛质地的流苏款,搭配她内穿的黑色连衣裙和羊皮靴,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可惜了,长相气质都在他的审美点上,就是性格一言难尽。
商裳正优雅地喝早茶吃虾饺,余光瞥见顾寒屿似乎在看自己,把虾饺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想吃啊?给你。”
不容易,知道不吃独食是个好习惯,顾寒屿把她推过来那笼虾饺全都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又点了一笼,不仅如此,他还点了他最喜欢吃的蟹粉小笼包。
他昨晚一定是拉肚子了,不然早晨不会吃得这么清淡,商裳看破不说破。
他和常年生长在贵州山区的阮波阮湘不一样,阮波阮湘从小到大从小饱受辣椒洗礼,当地人吃什么都爱放辣椒,他是从江京来的,江南地区的人口味都偏清淡。
解放碑附近的景点很多,几个人怕商裳累着,陪着她走走停停。
都说川渝美女多,路上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的确不少,还都特别会穿、敢穿,可说到白皮,和商裳比,她们都没有她白。
商裳不仅白得发光,她还美得耀眼,不过在路上随便走走,就有好几个街拍的摄影师主动上前搭讪,要给她拍照,商裳都给拒绝了,以前在侗寨也是,老有游客想拍她或者跟她合影,她从来都不会答应。
顾寒屿怕她被骚扰,形影不离跟着她,直到几个人坐上过江缆车,他才得以喘口气休息休息。陪美女逛街真是个苦差事,她东逛西逛的,还动不动要买东买西,东西不要钱一样,多贵都舍得买。尤其是那一大堆贵得咋舌的化妆品,顾寒屿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化妆品要这么贵。
阮波就是她的人形挂架,手里提着的全是她买的东西。坐在商裳身边,顾寒屿问她:“买那么多化妆品,你用得完吗?”
“用不完阿湘可以用啊,囤货你懂不懂,总会用完的。”商裳不想和这个直男多解释。
他一看也是没怎么陪女人逛过街,不仅不耐烦,他还什么都不懂,看到一瓶面霜两三千,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拜托,又不是花他的钱。
买吧买吧,不用贵点的化妆品涂涂抹抹都对不起长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顾寒屿看向缆车窗外,江景很美,江上还有来往的船只,让他想起江京的长江大桥,下面也是滚滚长江。
车厢里人很多,空气不怎么好。顾寒屿转过脸感觉商裳看起来有点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商裳没说话,低头翻她背着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类似喷剂的东西,对着口腔喷了喷。顾寒屿这才想起来,黄阿婆说过,她有哮喘病。
难怪身体不好,哮喘这种病几乎是终生无法治愈的,只能控制,她不能去空气不好的地方,也不能接触过敏源,不然就容易喘不上气。顾寒屿轻拍商裳的背,闻到她旁边坐着的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她换了个座位。
香水过浓容易引发过敏和呼吸不畅,她大概只能闻些清淡的天然花香,所以她路过香水柜台看也不看,本来他以为,她那么爱买化妆品,至少会去买两瓶香水。在他的印象里,女孩子好像都挺喜欢香水的。
逛了整整一天,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顾寒屿躺在床上想了想,点开微信给阮湘转了五万块钱,这几天所有开销都是阮湘负责,既然是合伙,他就不能一分钱不出。
阮湘没有收,发微信对他说:“裳裳姐说,我们三个人你只有一个人,转三万就够了,还有你那辆车的油钱过路费也算我们的。”
也好,反正这三年来除了以前的房子赚点房租,其他也没什么收入,光是改装车和路费就花了不少钱,手头并不宽裕,顾寒屿撤回了之前的转账,转给阮湘三万。
“我们以后住酒店的档次可以低一点,没必要住条件这么好的,快捷酒店就行。”顾寒屿又发了一条给阮湘,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再有钱也得省着点花,以备不时之需。
阮湘说:“裳裳姐说,出门在外一定要舍得花钱,吃不好住不好的话,会影响办事效率,对身体也不好。”
又是裳裳姐说,你裳裳姐也不是圣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不知道世道艰难、钱有多难赚,养尊处优、大手大脚花钱惯了。
顾寒屿又发了一条,“我们这趟出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张聪和商青竹,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明天我和商裳说,我们不一定非得住四星级酒店。”
“你要是跟她说,她下回就让我订五星级酒店了,这几天过去你还不了解她?她决定的事谁能改。”阮湘发了俏皮的表情在最后。
顾寒屿想想也是,和她说有什么用,她又当不了家,还是找机会和商裳谈吧,他们这次出来,多则三年两年,少则一年半载都是有可能的,把钱花在住酒店上实在不值得。
次日,顾寒屿抽空和商裳提了一下这件事,商裳不愿意换酒店,说她就喜欢现在住的地方,酒店环境好、房间宽敞视野开阔、卫生条件也好,让她住档次差的酒店她闻不惯房间里的味道,她也不习惯房间太小。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顾寒屿越来越觉得带她出来是自己今年犯过的最大的错误。这大小姐吃穿住行没有一样不挑剔,真不知道她前二十几年是怎么过的。
商裳也很委屈,“我睡眠不好,不能住隔音不好的房间,重庆这么潮湿,差的酒店房间里一股霉味,会让我呼吸不畅,好一点的酒店早餐也丰盛,比到外面买着吃省事还放心,我都说了住宿的钱我全包。”
“唉,好了好了,听你的行了吧。”顾寒屿赶紧休战,再说下去他怕她会哭。他最怕看到女人哭,尤其是漂亮女人,总会让他有一种负罪感,跟欠她几百块钱没还似的。
说不过就求饶算什么,有本事摆事实讲道理,商裳白了他一眼。
顾寒屿赶紧岔开话题,说:“我今天要按着张聪身份证上的地址找过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在酒店里待着,就让阮波阮湘陪你逛逛,身边千万不要离开人。”
商裳脸色稍和,“你把阮波带去吧,让他给你打个下手,阮湘陪我就行。”“不用,阮波跟着你我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过去探路,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顾寒屿和商裳商量好这件事,开车去北碚区某镇,发现这个镇子规模很小,建筑物看起来也比较破旧,把车停在路边,按着地址在附近转了转,看到有几个老头在附近下象棋,走过去观棋。
下棋的俩老头水平不怎么样,顾寒屿一看棋局就知道,眼看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就要败下阵来,顾寒屿阻止他继续落子,说:“大爷,您这一步棋走得不对,应该走这里。”他把眼镜老头手里的棋子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眼镜老头一看,绝了,一子之差,整个局势就变了,他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另外那个白胡子老头不同意了,嚷嚷着观棋不语、落子无悔,俩老头掰扯半天,直到顾寒屿答应下一局帮白胡子老头看看棋。
二叔当年是象棋高手,顾寒屿几岁起跟他学,后来还参加了学校的象棋小组受过老师专门训练,自然是比路边摆棋摊的老头强多了,有他帮忙看棋,白胡子老头连赢两盘,得意无比。
“大爷,跟您打听个人,老张家的二小子张聪您认识吗?”顾寒屿趁着白胡子老头高兴,凑上前打听。
“二小子?老张家有二小子吗,不就一个闺女一个小子。”白胡子老头正琢磨着手里的棋该放在哪里,答话心不在焉。
“对对,闺女大,儿子是老二,可不就是二小子。”顾寒屿顺着老头的话信口开河。
“你找他干嘛,他欠你钱了?”眼镜老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顾寒屿一眼。
“您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有学问有见识,一猜一个准。”顾寒屿给眼镜老头戴高帽子, “张聪那小子欠了我好几万,三四年了都没还,我家里也不富裕,下半年要结婚,装修钱还没着落,我只好找到他家来要债。”
眼镜老头慢悠悠转动手里的棋子,并不答话,白胡子老头没有顾寒屿帮忙,棋局又不妙,也急得没心思搭理他。
“他算个什么知识分子,小学校看大门的,不是戴着二饼就是知识分子。”旁边一个观棋的老头笑着说。
看来情绪渲染得还不够到位,顾寒屿把心一横,索性点开微信朋友圈商裳的头像,对眼镜老头说:“您看这是我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都跟我谈八年了,我要是再不把房子装修好跟她结婚,她就得跟人跑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去,都老大不小了,我也不能老耽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