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卓绝,这天叶添添总算又挨过了一门考试。李重庆觉得应该给老婆好好补一下,就亲自下了厨。炉子上正煲着一道佛跳墙,他一面看着火,一面偷着看几眼电视上正放着的卡通《史努比》。
儿子正全神贯注,李重庆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可以和儿子分享的东西。他也喜欢史努比气定神闲的自信模样,他的主人查理·布朗就只会一唱三叹“Good grief”。他很细心地查找了史努比的品种,米格鲁猎兔犬。他也打听了价钱,想也许可以在儿子明年生日时给他一个惊喜,独生子女,毕竟太寂寞了。不过听说这种狗其实非常吵闹,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听到旋钥匙的声音,叶添添进来了。李重庆迎上去,笑着说欢迎太太凯旋。叶添添把自己摊在沙发里,李重庆拿来拖鞋给她换上。她却皱了眉头,说怎么也是个大学教授,别搞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又远远对儿子喊,李子木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别整天盯着卡通片。给你买的学前ABC你看了多少。整天就想着玩,你知道现在社会竞争多激烈么。
李重庆就想,看来老婆出师未捷。
叶添添晚饭吃得很少,佛跳墙都没有动。李重庆收拾了碗筷,看到叶添添已经坐在电脑跟前,快速地敲动着键盘,手边上是厚厚一摞报表。李重庆就有些心疼,知道老婆又把公司的活带到家里做了。
李重庆把自己的东西拿到客厅里来,先是翻了翻大林赠来的一本书,书名有趣,叫《文坛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仔细一看,也无非是文人互相叫板的大杂烩。他终于有些不耐烦,搁到一边去。这些年,大林编这类书有了心得,这样下去,著作等身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在沙发上养了一会儿神,李重庆突然记起有个杂志的专栏向他约稿的事情,虽是人情,却也拖欠了好久的。老婆在用电脑,他就摊开稿纸来写,写着写着感觉出来了,竟有些汪洋恣肆的意思。也不管人家专栏的篇幅限制,洋洋洒洒了许多文字。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李重庆发现书房的灯熄灭了。卧室的床头灯亮着,但调到了最暗,是明暗之间隐晦的间歇,像一个似是而非的暗示。
李重庆轻轻走过去。叶添添卧着,给他一个完整的背影。她的头发在枕上铺张开来,浓黑地缠绕着。另一些落到了肩上,随着呼吸起伏,又悄悄地和睡衣的墨绿色融成了一片。这件丝质的睡衣,是最言简意赅的款式。叶添添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过了三十岁就舍弃了所有带蕾丝边的可有可无的修饰。
在这个年纪,叶添添还是很美的。可她的美是一种无关风情的东西,少了柔软的质地和温度。
李重庆有个不好启齿的念头,希望叶添添的性情能够稍稍放浪一些,就像她的名字,能够稍稍不规范些。是的,她太中规中矩了。
这时候夜风隔了窗帘吹进来,吹得墨绿色的睡衣起了许多涟漪,叶添添的身体也波动起来。李重庆的心也被一点点地吹皱了,他有些兴奋,又欣喜地压制了,朝浴室走过去。
擦着身上的水,他对着镜子欣赏和挑剔了自己。一边酝酿着,神往着。他上床,叶添添没有变换姿势,就这样背对着他。他俯下身去,抚摸了她的头发,然后沿着她身体的曲线,缓缓地温存地一路抚摸下去。他听到她的呼吸不那么均匀了,他开始拨弄着她肩上的搭带,要把手深入到她的睡衣里去。这时候他听到叶添添的声音,睡吧,明天董事局例会,老板要我列席记录。这声音是坚决的,几乎听不出睡意。
李重庆的手弹起来,在空中停住了,停了一会儿。他终于转过身,觉得自己的欲望好像突然从嘴里吐出的香口胶,在黏腻中冷却下来。
他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叶添添,拧开台灯,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点燃。随即又掐灭,把灯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