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到可以确定巴尼可一定在餐厅的时候,开公司车去他的住宅,勇敢地走上门口的梯阶,按门铃。
女仆来应门。
“我要见巴先生。”我说。
“他不在家。”
我把声音提高。“我有要紧事见他。是巴先生雇我替他办事,要我尽快回报。”
“他不在家,他在餐厅,你最好那边去找他。”女仆说。
“喔!谢谢你!”我说。一面我转身离开,突然又转回来。“我在餐厅看他不是很方便,我要私下见他。”
“他回家很迟的。每天他在餐厅要工作到一、二点钟。”
一个女人声音,低沉,很好听。她说道:“薇拉,没你的事了。我来招呼。”
我抬头望去,巴太太在向我微笑。“你有什么要事吗。”
“是的,我要见巴先生,但是到餐厅去见他又太公开点了。我以为现在赶来,他可能尚未去餐厅。”
“不,他离开总是相当早的……你为什么要见他?我是他太太。有事也可以对我讲。”
我装着犹豫。“对不起,这是件私人事件。”
她说:“没关系,先进来坐坐。不问你这些。”
我又犹豫一下,跟她进入起居室。
“来一杯?”她问。
我笑一下,说道:“不了,谢谢。可以这样说,我在工作。”
她说:“你在替我丈夫做件工作,是吗?”
我想了一想,小心地回答道:“可以这样说。”
“我是他太太,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她毅然决定,引诱地微微一笑,把双腿交叉,她说:“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赖唐诺。你是私家侦探。你是柯赖二氏的资浅合伙人。”
我假装十分惊奇。
她的语调冷冷,但仍是十分有引诱力。“唐诺,我的丈夫是不是雇你来做我的工作?”
我过分强调地摇摇头。
“那他雇你做什么呢?”
“我认为我不能讨论这件事……我是说你最好去问你先生,巴太太。”
“请你做的工作有了结果,是吗?”
“是的。”
“什么结果?”
我说:“你一定都知道的,都在报纸上。”
她说:“喔!你在指谋杀。”
“是的。”
“你找出了和这件事有关的线索。是吗?”
“是的,可以这样说。我想和巴先生谈一谈。”
“你认为和我谈一谈,不太妥当,是吗?”
我犹豫一下,说:“可以这样说。”
“你有了新方向,新线索,是吗?”她问。
我说:“可以这样说,是的。其实……也许我对你说,也没多大关系。”
她说:“喔!赖先生,你能这样说,太好了。我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实在无聊得很。要知道,我丈夫必须下午开始工作,整整傍晚,直到清晨一、二点钟。每天如此,把我一个人……你知道,什么叫笼中鸟吗?”
“非常美丽的鸟。”我说。
她娴静地把眼光下垂。“谢谢。”她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指把裙子下摆向下拉一点点,以提醒我注意一下她美妙的膝部以及尼龙丝袜下的双腿曲线。
我说:“要查这件案子凶手是什么人,这是件大案子。要查死者生前的一切,他有些什么朋友,有些什么敌人,什么人会有要杀他的动机。”
“这我懂。”
“在武星门这件案子中,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动机……”
“有没有想到过勒索的动机?武星门可能在玩勒索的把戏。”她说。
“有,我想到过,你可能是对的。但是,要一个人去杀人得有很强很强的动机。
“不过,我特别在意的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人有办法和他的太太联络。”
“这我懂,那女人太可怜了。”
“假如不是另有蹊跷的话,就是个大惨剧。”
“你什么意思,另有蹊跷?”
我说:“假如他太太并不真是他太太,而是他同居而掩护着的人。她伪装武太太。据说她一直戴着黑眼镜的。她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和你差不多年龄,身材相似,不过实在也没多少人见过她,她不太出现在人前面。”
“那是因为她为一家大百货公司采购,经常在旅行的关系。”
“没有一家大百货公司说有这样一个人呀!”
“为什么一定要是本地的百货公司呢?不会是芝加哥或旧金山的百货公司吗?”
“旧金山是查过了的。我想他们尚未试过芝加哥。在芝加哥的百货公司工作,而住在这里,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她来来去去,她来的时候少,去的时候多。要知道现在是喷气机时代。”
“是的。”我说,“你说得有理。”
两个人静寂了一阵,她说:“你说你有事要告诉我丈夫,是吗?”
“是的。”
“就是有关她的事?”
“是的。”
她变得十分注意。“唐诺,是什么。”她把语调降低,好像要和我共享机密。
我说:“那女人假装武太太。她有一张武太太的信用卡。我找到她用信用卡买过汽油的加油站,我得到一个十分清楚的外形形容。加油站的人看到她时,她没有戴黑眼镜。他能指出她是什么人。”
她说:“真的呀!那加油站在哪里?”
我装作十分小心谨慎,我说:“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丈夫的。”
她想了一下,“你听别人说过她长的什么样?”
“几乎和看到过她照片一样。”我说。
巴太太说:“可怜的女人。想想看,她目前的立场。她很可能现在和她真的丈夫住在一起,朋友们都尊敬她。如此一来名誉全毁,一生也糟蹋了。”
我假装在想。“有可能。”我承认。
“唐诺,这样好吗?你不必再急着为这件事找尼可。尼可回家,我会等候合适的时机来告诉他。我告诉他,你已经有好的线索可以追查这个武星门太太,有新的证据说这武星门太太可能是另外一位有夫之妇,一直在过着双重身分的生活。”
“这种事我想不应该瞒着巴先生。”我说。
“你没有要瞒着他,你已经报告我了。巴先生正忙着餐厅的生意。我知道他有一千零一件事须立即处理,他不要有人打扰他。他回来时我会告诉他的。”
“那就谢了。”我站起来。
她笑了。她说:“现在,你的责任解除了。来一杯酒如何?”
我犹豫一下,我说:“我仍认为不喝的好。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巴太太。”
她把小嘴撅起。“我还以为你会说好的。你看……我一个人坐在家里有多无聊。我又不喜欢织毛衣,要我养猫我宁可自杀……唐诺,我很寂寞。”
“我能理解。”我说,“我想你……喔,算了!不谈了。”
我把眼光移开。
她走过来站在我边上。
“实在也是好久好久没有人带我出去吃饭了,我喜欢有男人献一点小殷勤,在餐桌旁服侍我就座……有时我感到我自己实在太不值得,坐在家里,一个人,一天又一天,一个人看电视。假如我不穿得漂亮一点,我就显得邋遢了。假如我打扮好,又只能一个人对镜欣赏……唐诺,我刚才双腿交叉,有没有太暴露?”
“没有。”
“我看到镜子,镜子里可是看到不少呀!”
“长镜子可以反射较低的位置,人的眼睛看不到那么低。”
“我没有吓着你吗,唐诺。”
“你使我发生兴趣了。”
“你认为我的腿不错吧?”
“非常美丽。”
她说:“喔!你嘴巴还真甜。”她挑逗地在我脸上摸了一把,说:“你真会拍马屁。”
我笑着说:“我相信每一个说你腿美的人,你都会对他来这一手。”
“这些日子来,男人不多了。”
“这倒真是件大罪恶。”我说。
“我的丈夫付钱给你,不是要防止罪恶吗?”
“可以这样说。是的。”
“唐诺,一定要走吗?”
“是的,我有工作要做。这件事我还未做完。”
她叹气:“好吧。”她说,“不过,你要记住了。”
“记住什么?”
她笑道:“记住我呀!”她送我到大门口。
她的目光看着我走下阶梯。目光里没有恐惧。
停在院子里是辆不同牌号的雷鸟。巴尼可也许在开凯迪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