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姝正细细地嚼着栗子糕,眼睛仍盯着桌上的一纸红帖,
她原本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这纸婚帖下来,才发现婚期已经近在咫尺。
她要嫁人了。
七月初八,还真是恍若隔世。
约莫两个月前,她还在盘算着怎么让阿耶阿娘同意她嫁给一个商贾之子。
而现如今再过半多个月,她就要嫁去国公府了。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卫明姝放下筷子,拍了拍掉在身上的碎屑,目光从婚帖上移开。
“嫂嫂?”
郑叶走进屋,看着盘中卫明姝吃了一半的栗子糕问道:“明珠近来竟是换了口味?”
兰芝接了话,“这个是姑爷给小姐买的!”
“姑爷?”郑叶惊讶地看向兰芝,目光又瞟向低了头的卫明姝揶揄道,“沈世子倒真是用心了。”
卫明姝低头,不自在地打断道:“嫂嫂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郑叶使了个眼色,兰芝便匆忙行礼,关上了门。
卫夫人身子不好,郑叶嫁入卫家之后,卫家的许多事都是郑叶在操心,就连这次婚事大多也多是由郑叶帮着准备。
郑叶不语,却是抬手将一本册子放在了桌上。
待卫明姝看到那书上的字,却是羞红了耳朵,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双手不知道哪里安放,眼睛向四周望去,最后竟将那张婚帖盖到了书上,想了想还是不妥,又将那盘子也压在了上面,倒吸一口气。
郑叶看了看卫明姝不知所措的模样,“明珠,你就要嫁人了,有些事该明白的。”
卫明姝抿了抿嘴:“嗯。”
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还没准备好,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她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郑叶轻叹一口气:“明珠,既然决定嫁了,就要想想,怎样和那人好好过一辈子。”
卫明姝轻叹,“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合适。”
“明珠可是心里还有我那表弟?”
卫明姝摇了摇头。
自她答应了这桩婚事,就再也没在药铺见过阮文卿,她也便明白了他的态度。
她从小便没有几件顺心事,可即便万事不合心意,人也总该向前看。
既是无缘,便该彻底放下,总要想着怎么把将来的日子过下去。
卫明姝抬眼看向郑叶,又想起沈轩酒楼上的一番话,犹豫地问道:“嫂嫂,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郑叶叹笑道:“怎么会没有呢?”
她嫁入卫家五年,却仍然记得卫君咏和她相遇的那日的情形。
卫明姝垂下了头,手指轻轻拨弄这那一纸婚帖,若有所思。
“明珠,很多人瞧了一眼,便是喜欢上了,可日子过得好不好,靠的可不是第一眼的喜欢,日久生情未必比一见钟情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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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夕,乞巧节。
长安乃大黎最繁荣之地,七夕之夜,未婚姑娘游街赏灯,若遇到俊俏郎君,赠花一枝,以表心意,倒也是常事。
卫明姝本就不爱去凑热闹,往年乞巧节都是任玉荷拉她出去,她也没向什么男人抛过花。
明日便是婚礼,她也自是不会出门,只坐在院内卫直给她做的那架秋千上,听着远处街巷的喧哗,仰望高挂弦月。
去岁这个时候,她的喜蛛应巧,如今看来,或许这便是天命?
“小姐,都摆好了。”
七夕向来有拜织女的习俗,沐浴焚香,以祈求将来能找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
苍穹之上,稀星银砾,牛郎织女于星河两端遥遥相望,终是汇成一片辉光。
卫明姝收回目光,走到案前,跪于蒲团叩拜上香。
“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了,为何还要拜织女?”
“自是祈求神明保佑。”
前路不易,但她仍希望这段姻缘能长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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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京城比往日更热闹了些,长安城内都知道今日沈卫两家联姻,申时刚过,就有人早早站在了街上,翘首以盼。
大婚当天流程非常繁琐,卫明姝起了个大早,被生拉硬拽着泡在满是香料的浴桶中沐浴,全身都染上了一些甜腻的花香。
平日里跟着她的四个小丫鬟伺候她换上婚服内衬中衣,兰芝引来位老妇人帮忙绞面。卫明姝这副身子娇嫩得很,轻轻磕碰一下,就会紫青一片,家里人也便商量着,这绞面也就走个过场。
卫明姝被拉着坐在妆台前,如瀑的长发披肩散开,身着华服的卫夫人拿着一把红木梳轻轻地梳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卫明姝很少见到阿娘这般打扮,卫夫人从前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却因为身体不好,常年不出门,虽贵为永平侯府的宗妇,平日里也只身着一身素衣,面容憔悴,这般一打扮,倒也显现出了从前的几分倾容。
卫明姝从铜镜中静静地瞧着阿娘,微微侧头:“阿娘,你今日真好看,以后也要多打扮打扮才好。”
一旁的兰芝忍不住轻笑没有做声。
卫夫人将她头摆正:“傻孩子,阿娘这般岁数了,打扮做甚?你可休要胡说,今天你才是最好看的那个。”
卫夫人又端详了一番,似很是满意地站起了身,“叫人进来,给姑娘梳妆吧”,她拍了拍卫明姝的肩膀,“阿娘先去外面了,等一会儿叫你嫂嫂进来陪你。”
卫明姝慌忙拽了拽阿娘衣角,
“阿娘,你再陪我坐着说说话吧。”
“孩子脾气,平日里跑得都找不见影儿,也不见你想着在父母跟前孝顺,快嫁了怎的还离不开人了。”卫夫人看着卫明姝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叹笑着摇了摇头,又坐在旁边,虽是嘴上仍说道着卫明姝的不是,声音却是越发柔和。
说着说着,卫明姝眼睛开始泛红,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掉眼泪,这可不吉利。”
说着,就见到几个妇人走进来,手中托着的妆奁盒中装满了簪花钗环,从宫中专门请来的嬷嬷帮她绾好发髻,周围几个侍女环绕着她簪着金钗,戴上一副白珠镶金的耳环,扑了脂粉,画上精致的花钿。
卫明姝就这样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被装扮成一副待嫁新妇的模样,头上金饰已经开始随着周围人的摆弄叮当作响,她眼珠不停转着,仔细打量着自己闺房里再熟悉不过的摆设。
“夫人,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南巷口了!”
卫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不禁又多看了两眼,满满都是留恋,“明珠,阿娘可真得出去了,你莫要哭,咱们两家也就隔了几条街,想回来咱家随时都有人。”
“嗯,阿娘你先去吧。”
郑叶走进来接替了卫夫人,一眼便看到那面容姣好,浓妆艳抹的新嫁娘眼角挂了一滴泪:“怎的要掉眼泪了,刚上好的妆,快挤回去。”
卫明姝仰头,让眼珠不再掉下去:“嫂嫂,我舍不得。”
郑叶嗤笑道:“哪有姑娘离不开娘家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说着郑叶用娟帕轻轻点了点那滴泪水,兰芝递过来一颗药:“小姐,把药服了吧。”
郑叶拿起梳妆台上的凤冠给她戴上,“好了好了,快把药吃了,今天可是要忙活了一天,再哭小心哭过了劲,新郎官要抱你上花轿了。”
卫明姝嗔道:“嫂嫂休要胡说!”
此时,外面一声大喊:“迎亲的队伍到了!”
侯府外锣鼓喧天,队伍已经到了门口,沈轩一身红衣,头戴金冠,比起平日的装扮平添了些风流潇洒,他翻身下马,脸上全然洋溢着笑意。
侯府的女客们站在门前:“快,堵门堵门!”
“新娘子不愿出门!新郎官可作首催妆诗啊?”
迎亲的队伍中有人朗声喊道:“我们这些行军的粗老爷们,作诗可真是难为我们啊!”
“作不出来,那就不让进门喽!”
迎亲的人堆齐齐推出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子钰这边你文采好,快快快作首诗!”
“这诗不好,再作一首。”
“不作!走走走,进去抢人喽!”
卫明姝和兰芝在房内等着,郑叶也已经出了房门,此时她已经穿好了外裳,正在房内涂着胭脂,便看到一人跑进来,送来了一纸简短的小诗,字迹凌乱潦草,惹得卫明姝不禁轻笑。
卫夫人敲门,递来一把团扇:“快拿好,该出门了。”
卫明姝又看了眼阿娘那双已经布了些褶子的眼睛,接过扇子,却是不舍得拿起来遮住自己的视线。
卫直站在卫夫人身旁,向她嘱咐着:“明珠啊,嫁过去以后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了,阿耶阿娘。”卫明姝抿了抿嘴,又看了看他们:“大兄......”
卫君咏站在一旁,“小妹莫哭,嫁过去以后好好过日子,他要让你不高兴了,我我我就......”
卫明姝噗嗤一笑,“放心,这个京城没人欺负得了我!”
卫夫人仍是不放心,“你要记得,你是侯府之女,即便是高嫁,也切不可处处委曲求全,无论如何你身后都还有卫家。”
卫明姝声音有些颤抖,她终是遮起扇子,掩住模糊的视线,“女儿知道了。阿耶阿娘,女儿走了。”
大婚当日,本该由家中兄长背新娘出门,卫君咏身子弱,背不起她,却也坚持要走着送她出门。
卫明姝遮着扇缓缓走出大门,那金色的凤尾步摇随着轻盈的步伐微微摆动,青绿婚服上绣满了金丝云纹,长摆拖着金丝缀,腰束红色攒花宫绦,纤细窈窕,比那日百花宴一身青衣华服更光彩耀目。
门外的人群早是翘首以盼,“来了!来了!”
“这是卫家那个小姐吗!”
“可不!这卫家小姐,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哩!”
卫明姝一步步走近,沈轩看着举扇的皓腕上那只金玉手镯,微微出神。
“你看,就那沈家小公子也一动不动了!”
沈轩缓过神来,牵住了她的手想将她送上花轿,却听到周围一片哄笑。
“你瞧瞧,这都等不及了!”
“难不成,新郎官还想抱着新娘上花轿不成?”
沈轩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也略有些尴尬,他松开她的手,又看了几眼,转身利索上马,又回头望去。
“新妇出门!”
卫明姝拿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颤,忍住没有拿开扇子再去瞧一眼父母。
卫君咏扶着她上了花轿,立在花轿前停了一会儿,又转头回到了侯府门口。
卫明姝感觉到那轿子悬空,不禁碰了碰轿帘,终是还记着卫夫人的嘱咐,又缩回了手。
两家确实隔得不远,不过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到了国公府,送妆队伍紧随其后,那嫁妆远远地延伸到巷尾。
夕阳渐沉,国公府门前竟是比那侯府还热闹些,此次婚礼有不少沈氏族人来到京城观礼,此时正三三两两地向街角张望着。
“来了!快看!”
“这安平侯府倒是阔绰,竟有这么多抬嫁妆!”
“可不,安平侯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卫明姝手持团扇掀开了帘子,提起繁琐的裙摆,便感觉到一只手被那人托住,她微微一顿,扶着那只温暖的手下了花轿。
“新妇进门!”
卫明姝接过一把红伞,天空中的米粒肆意地洒下,落到那红伞上发出哗啦的响声,有一些洒落到了她的身上。
“平安喜乐,子孙满堂!”
卫明姝内心有些彷徨,却感觉到身旁的人放慢了脚步,牵着她跨过火盆马鞍,似是在耳边悄悄对她嘱咐了一句什么。
她被领着走进青庐,待走到了蒲团前才那只大手才松开,透过团扇隐约可以看见堂上坐着的宁国公。
两人却是没有立即行拜礼,沈轩引着她一同跪在蒲团上,老者站在他们身前,手捧一本籍册。
诵读的竟是沈家家训。
“沈氏族规,一曰忠贤,二曰清明.....”
卫明姝静静跪立着,只觉膝盖跪地隐隐发痛,身体也逐渐变沉,那冗长的家规也就囫囵着听了过去。
不过是些圣贤大道理罢了,这些道理她从前又不是没读过。
待老者念完家规,两人才重新起身,卫明姝只觉眼前黑了一下,身体向下坠,打了个踉跄,沈轩慌忙稳住她。
卫明姝重新站稳,礼官已是出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声声高喝下,两人正式成了礼。
“礼成!”
“拜宾客——”
卫明姝转身,在层层嘈杂的道喜声中头晕转向,迷迷糊糊地被牵入了新房,坐在床前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些。
一同进新房的皆是已婚妇人,一年纪大些的长辈站在最前,笑着喊道:“大郎愣着干什么!快让新娘下扇啊!”
跟在其后的年轻妇人纷纷应和,“沈世子快作首诗。”
沈轩站在床边,回头看了眼起哄的人群,一把从卫明姝手里抽走了那把扇子。
卫明姝在这甚是不合礼数的举动中慌乱地抬了起头,两颊泛着些一抹红晕。
那眉眼流转,朱唇微点,精致的花钿映衬着她的花靥,耳垂上挂着两粒白色的珍珠,贴在白皙的脖颈上,竟是和往日的气质完全不同,甚是俏丽娇媚。
“新娘子可真漂亮!”
“哎呦你瞧瞧,竟是一个娇女娘!”
沈轩一时看呆了去,那女客们拿起银盘中的红枣、桂圆、花生就朝着床上砸去,因着沈轩挡着,大部分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卫明姝不敢抬头,双手一直拽着新绣的床单,听着果子砸到床上“咚咚”的声响。
“早生贵子,和和美美。”
“儿女绕膝,子孙满堂!”
喧闹声逐渐停息,女客们陆陆续续走出新房,沈轩在卫明姝身前蹲下,紧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意味不明。
“我先去外面宴宾客,等我。”
“嗯.......”
卫明姝一想到晚上回来二人要做什么,头埋的更低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下章就要入V啦,后面故事很精彩,若是喜欢此文欢迎继续看下去哦~(虽然入V了但还是求个收藏叭搓手手【差点忘了,求预收收藏!喜欢追妻火葬场&她逃他追刺激文学的可以看过来~】)
【《妃本柔情似水(重生)》文案】
萧祁是继后之子,一朝继后母族败落,于冷宫中投井而亡,他被视作不详之人,皇帝不喜,长公主羞辱,太子视之为眼中钉。
朝堂上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洛南湘便是利用这点胁迫于他,同那冷宫中长大的公主布下天罗地网,毁了他与楚月十几年的情分。
萧祁捏着她的下巴,眼神阴鸷而疯狂,“想让我娶你,当然可以。”
他不愿再玷污那皎皎白月,与她在一个个黑夜中堕入深渊,如阴沟中的阴虱般相互撕咬。
萧祁为那一轮月光单刀赴会,成王败寇,已成定局,长剑携着冷光落下,终还是有一人挡在了他身前。
那时他才发现,那双眼睛竟是一直如此清澈,不染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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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有眼,一朝梦醒,萧祁回到了他们相遇之前。
他知她是家中庶女,家中姊兄排挤,嫡母隔岸观火,父亲视之为污点,这一世,哪怕他也活的艰难,可他只想给她一份宁静,对她好些,再好些。
她主动,没关系,他就喜欢这满腔赤诚,她不择手段,谁说的,这叫勇敢追求。
萧祁在宴会上帮了洛南湘一把,让她不被父亲责罚遭遇前世那场雪灾,主动找到她,送了她一块玉佩表明心迹。
他掰着指头数日子等来横生变故那日,看着燃香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
事成之后,他轻抚她的鬓发,噙着未干的泪水,于那眼上落下温柔一吻,挪走了前世烫伤她的烛台。
事情都在向他预想的方向进行......
小姑娘于昏暗中惊醒,楚楚可怜,“殿下,你能不能就当做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萧祁:“???”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隐忍腹黑的不受宠皇子×胆小但执着的侯府庶女】
1.SC,HE,男主前世有白月光,女主今生也有白月光。
2.男主前世真的是狗,今生强取豪夺继续当狗。
3.有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剧情,女主胆子真的很小,很好吓唬很好威胁的那种,但头脑很清醒很谨慎很顽强会想办法自救,非傻白甜,男主不是好东西,本质是个疯的。
4.男主重生,女主没有重生,但会做一些前世的梦。
5.有点古早狗血,想写本疯批文学,不喜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