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温呈礼说完,祝从唯就觉得自己应该选择饭后再听的,现在已经注意力不在过后的晚餐上了。
和之前讨论合约那晚不一样,那时候她只是将温呈礼当做一个合格的假结婚人选。
即便他家境优渥,辈分高点,她也丝毫不在意,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地谋求自己的利益。
现在无异于是真正的讨论结婚,说相亲不是相亲,说求婚……他们已经领证了。
这算什么?难怪他刚才不确定语气,因为问题的答案最终由她决定,而她存在变数。
祝从唯刚刚碰在茶杯上的指尖收回,仿佛被烫到,“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温呈礼神色自若:“想问就问了。”
他既然选择今晚开口,就不会避而不谈,“原本合约上就没有禁止这一项。”
当然没有,祝从唯那时完全没有想过,他这样优秀、矜贵的男人会和她有什么发展。
她刻意提醒:“我们领证还没有多久。”
几个月都不到,突然要做真夫妻——她莫名地想,好像他们现在的生活现在和普通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倒是有的夫妻都没有夫妻生活了,他们反而有……
“时间不是问题。”温呈礼一笑而过,“毕竟,世界上还存在一见钟情和闪婚。”
严格来说,他们当时也算闪婚了。
宫廷菜做起来没有那么快,也是正好,给了他们说话的时间。
祝从唯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事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吗?
温呈礼示意她茶水已经不烫,“我们相处那么融洽,与其短期,不如长期。我想,你很难再选到第二个比我更合适的丈夫了。”
他没说错,这是祝从唯都清楚且知道的事,不过她还是想听更多的理由。
“与其未来解除合同,重新遇见新的问题,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隐患,你觉得呢?”
他没有和她提感情的事,她还处于生情状态,与其提前挑破,不如利诱。
温呈礼会选择最短最有效的方式,“和我结婚,有后盾,有资源,想离婚也可以离婚,没有那么差劲吧?”
祝从唯小声:“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她其实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一开始预料的婆媳关系也良好,想要什么,温呈礼都可以给她。
温呈礼看她,“那有时间限制。”
他很郑重:“你不要误会我对你奶奶有不好的想法,即便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嫌短。”
祝从唯本来都冷静下来喝了口水,这里的茶味道不错,难怪温呈礼要自己泡。
听他后面这句,又心跳加快。
其实,她当初和他提起合约时,对于时间限制很清楚,最久不会超过十年。
因为就算她心里再想奶奶可以一直陪着她,但理智上也知道奶奶的病坚持不了那么久。
她也不会以为温呈礼会是这样恶毒的人。
祝从唯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相反,他突然的解释,让她始料未及,他嫌几十年太短,是不是太露骨了一些。
没有表白,却胜似表白。
祝从唯压住跳出胸腔的心脏,想了想,“合约规定的时间内,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化,如果作废……”
温呈礼挑眉,“如果你需要一份合约来保障自己的权益,还有一个选择。”
祝从唯期待听到他的下一句话,“什么选择?”
“将时间改为无限期延长。”
“……”
祝从唯还没想过能这样。
沉默了会儿,她忽然问:“对了,你认为的真夫妻是什么样的?”
温呈礼轻描淡写道:“像我们这样,也可能比我们更差,比如争吵不断。”
祝从唯:?
“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但我们比他们多了一张纸。”他直言不讳。
“你很介意吗?”她问。
“你会遗忘它的存在么?”温呈礼抛回问题。
当然不会,祝从唯有时想到什么,都会默认为这是他们合约期间可以发生的,以后结束了不会这样。
她要控制自己,理智思考,而不是被情感冲击。
祝从唯抿了抿唇,心脏怦怦跳,“可是,我对合约对象和真心的丈夫是有不同标准的。”
温呈礼问:“哪个更高?”
祝从唯还以为他会问什么标准,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出口:“当然是真的老公了。”
温呈礼很久没有听到她称呼“老公”两个字,可惜,今晚不是在称呼他。
他这时才询问:“所以,你真心满意的丈夫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
他已经知道了合约对象的标准。
祝从唯盯着他优越的面庞,“要能承包家务,洁身自好,不能让我不高兴,能接受我的家庭。”
想了想,她又补充:“要爱我护我,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
听起来很简单,但现实里真正能做到的没有多少人。
“在我们家,好像不用做家务。”
“那这条可以划掉。”
祝从唯纯粹是绞尽脑汁想好的,面对一般人而言,没有具体到某人身上。
和温呈礼领证到现在,最满意的还是一点也不影响到她原本的生活,甚至于更简单了。
之前奶奶住院,她还要自己打扫家里,现在连奶奶的护工阿姨都不用操心了。
“后面没有了?”
“暂时只想到这些。”
祝从唯回答后又想到一条,“不可以大男子主义,管东管西,我不乐意对方也不能强迫。”
她意有所指:“你昨晚就不让我多吃橘子。”
“……”
这件事值得惦记到今晚吗?
温呈礼无声笑了笑,“这算大男子主义吗?”
祝从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不算。”
温呈礼微微颌首,“那这么说,你的这些标准,我都能做到,又多一项好处了。”
服务员敲门提醒可以上菜了,温呈礼示意他们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祝从唯本来还想着今天可能食不知味,现在一闻到浓郁香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后排。
她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我没答应你,以后是不是吃不到很多好吃的了?”
“……”
温呈礼说:“合约期内,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祝从唯听出他的意思,“所以合约期结束,你就不愿意了?”
温呈礼好整以暇:“如果哪天结束了,我要以什么理由约你?作为你的新追求者?”
那也可以呀,祝从唯还没体验过有这么厉害的追求者呢,她胡扯:“不能做朋友吗?”
温呈礼说:“不能。”
祝从唯问:“为什么?”
温呈礼凝视着她,“在我这里,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更何况是同床共枕过。”
“那时再过多相处,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
即便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已经足够直白。
祝从唯被看得不自在,扭头去舀羹汤,慢吞吞地喝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偏偏身旁的男人不让她安静,又直截了当地问:“你会选合约作废,还是无限期延长?”
“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你还想要什么选择?”
祝从唯故意:“还有离婚选项。”
她能开玩笑,说明并不抗拒,温呈礼不在意,“等你真想离婚的时候再说。”
祝从唯觉得真奇怪,前一晚他们在床上亲密无间,后一晚却衣着整齐地坐在桌边讨论夫妻的事。
好像顺序颠倒过来了。
她问:“你怎么今天提这件事呀?”
温呈礼慢条斯理道:“我已经想了很多天,不止今天。”
祝从唯有种被树上果子掉下来砸中的感觉,说不定他就在等自己这么问。
因为他真可能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
“我能考虑一下吗?”她问。
“当然。”
“考虑时间有限制吗?”
“本来没有。”温呈礼故意逗她,“但你这样问我,最好一分钟内告诉我答案。”
“……”
祝从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大男子主义。”
温呈礼态度很好,“好吧。”
他停顿了一下,“那改成两分钟,三分钟。”
祝从唯无言以对,听出来他是故意逗他玩,这种时候,他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她放狠话:“今晚你都别想听到答案了。”
温呈礼点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的桂花鱼翅,问:“那明晚可以吗?”
“明晚也不可以。”
“那明天白天可以了?”
祝从唯惊诧,“你好会找空子。”
温呈礼看她一眼,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找空子怎么能尽快得到好结果。”
“那我要是说明天白天也不可以呢?”
“每天一问。”
“问来问去会很烦的。”
“如果你愿意就不会被烦了。”
祝从唯哼了声:“那我的要求标准又要多一项了,不可以烦我。”
许是他态度太好,足够温柔,让她无意生出得寸进尺的意味。
“因为是你要和我做真夫妻,不是我要你,所以你要听我的。”
她已经开始以真夫妻的标准要求他。
温呈礼好笑:“我哪里没有听你的?”
祝从唯一想也是,脸颊热烘烘,一定是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又或者是刚才的羹汤太烫。
今天出来之前,她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但说完之后,又好像一开始担心得紧张到食不知味的情况消失了。
她该什么时候答应他呢?
还是一直拖着,让他患得患失一阵子?
太快答应不好。
祝从唯从小到大的思维里,太快得到的不容易被珍惜,有为之辛苦的过程才会更珍爱。
祝从唯想来想去,一顿饭结束,还没有准确答案。
从包厢出去时,迎面正好碰上一对青年男女,明显是暧昧追求状态。
祝从唯忽然想起重点,晃了晃他的手臂,“你都没有追求我,怎么还想我尽快答应你。”
温呈礼显然也看到了。
他坦然承认:“怪我太心急,准备不充分。”
至于追求,理所应当,虽然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但也感受到想知道的结果了。
祝从唯心满意足。
出了餐馆,外面温度骤降,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一场小雨,路面湿漉漉的。
这里不像是那些富丽堂皇的西餐厅,有门直通停车场,而是走出餐馆外。
不过,祝从唯觉得这里更好吃,她不爱西餐厅,还好温呈礼每次都没有订那样的地方。
上了车后,径直回温园。
祝从唯又想到一件事,悄悄倾身过去,小声地叫他:“温呈礼,温呈礼。”
温呈礼侧目,“怎么了?”
祝从唯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问:“我没答应你的这段时间,还可以做昨晚的事吗?”
她这样应该没有太过分吧?